“无雪,这你就不懂了。在雅德,真正的富人吃完饭,是打欠条的。”随缘喝了一口凉茶,很地道地解释了一下,“这样才可以显示他们身份的高贵。”

“噗...你们这些有钱人,规矩就是多。”无雪吃完最后一口红烧肉,鄙视了一下随缘,心满意足地拍了拍圆滚的小肚子。

五人离开忘忧楼以后,就觉得没什么劲了,吃饱喝足之后,难免不喜欢动弹。

随缘提议去看歌剧,陶冶一下情操;但无雪不喜欢那种高雅的艺术,想去跳蚤市场买东西;北堂耀也支持无雪的行动。

弦月理了理衣襟,打算附庸风雅一次,同意和随缘一起看歌剧。

“那我们就在这里分开吧,无雪,你晚上早点回去,今天又是一月一次的大检查。”夜雨怕无雪又像上次一样出什么岔子,便仔细嘱咐道。

瘪了瘪小嘴,无雪随意踢了踢脚下的小石子,弱弱反抗了一句:“上次只是意外。”

“小雨,你要去哪里?”弦月有些担忧地开口,夜雨刚才变化得太快,让人捉摸不透。

“别跟来。”夜雨拉下眼前的薄纱,然后往回走,不再理会众人。

“那我们也走吧。”无雪耸了耸肩,往跳蚤市场的方向走去。

夜雨重新回到忘忧楼,抬头仰望这座奢华的酒楼,嘴角上扬,勾起一道似笑非笑的弧。

走着走着,又回到了三楼,眼珠不停地转动着,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

“这位客官,您是忘了什么东西吗?”管事是一个记忆力超好的人,即使只见过几眼,也记住夜雨刚才的模样。

“没有。”夜雨扫视了一眼四周,发现没有什么可疑之处以后,才慢慢开口道:“刚才的糕点很好吃,你可以带我去见一下那位糕点师吗?”

管事略微诧异了一下,怎么今天糕点师这么火,想是这样想,但还是没有一点怠慢,立马将夜雨引到了后院,北堂少爷的朋友,可不是他一个小小的酒楼管事能得罪起的。

夜雨静静跟在后面,心里既是兴奋又是害怕,这么多年都熬过去了,还怕现在这一时半会吗?

“糕点师住在这间屋子,现在她应该在休息。”管事在一间普通的屋子前停下脚步,神色有些迟疑。

倒不是因为他怕夜雨是其他酒楼派来的探子,而是这个糕点师脾气古怪,平时很少和人交流,几年前流落到雅德,没什么亲人,所以被前任忘忧楼楼主收留,会做一手好糕点。

“谢谢你,我自己进去找她就可以了。”夜雨递过一袋金币,示意管事退下,他要独自和糕点师谈谈。

管事欢天喜地地结果赏钱,重新回到岗位上,末了,还善意提醒夜雨一句:“这个糕点师的脸毁了,你要有心理准备。”

夜雨没有理会,重新给眼睛套上薄纱,没有敲门就直接推门而入了。

屋里的摆设很简单,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张木床,以及一个香台。

正在祷告的糕点师听见有人闯入,连忙睁开眼睛,转身望去,一个黑发少年逆光而战,神情冷峻。

“你是?”糕点师站了起来,不解地望着眼前的少年,她最不喜欢别人打扰她祷告。

“你不用知道我是谁。”夜雨强作镇定,冷漠地望着对面的女人,没想到,他期待了十五年的人,现在就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

紫色的头发。紫色的眼眸,半张脸被头发遮住,一身紫色装束,连右边木床的床单都是紫色。

这是宿命注定的相似。

“这位少爷,你的母亲没教过你,进入别人的房间要先敲门吗?”糕点师皱了皱眉,有点不快道。

夜雨相貌不凡,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的孩子,所以她也不想多惹麻烦。

“不好意思,我连我妈是谁都不知道。”夜雨讽刺了一句,不知是针对谁。

糕点师没有说话,屋子陷入了一阵诡异的安静。

片刻后,夜雨才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

“那你前来,所谓何事?”糕点师见对方并不打算多说,开始不安起来,难道,过了这么多年,那个毒妇还不打算放过她?

夜雨见对方态度开始强硬,便也不打算绕弯子,直接问道:“你是不是有一个女儿?”

糕点师听见这个问题以后,眼中闪过一道惊恐,像疯了一般躲到香台下面,慌忙之中,打翻了刚点上的香。

哐当一声,灵位上的木牌倒在了地上,上面刻着“爱女笑笑之位”。

夜雨蹲下身,捡起沾满香灰的灵牌,“笑笑”,真是个可笑的名字。

今天,现在,他日夜思念的母亲就在面前,而且以一个陌生人的态度对待他,上天还真喜欢捉弄人,总是将他**地死去活来,乐极生悲。

糕点师缩在香台底下,头发凌乱,紫色的衣裙立马变得灰扑扑的,口中一直嚷嚷着:“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夜雨伸出手,想要向前靠近一步,说明自己没有恶意。

女人却躲得更厉害,泪水从眼角疯狂涌出。

“谁要杀你?”夜雨往后退一步,试探性地问道。

“是大夫人,大少爷,还有老爷,还有老夫人,有好多好多人......!!”女人惊恐般地看着夜雨,她最害怕黑色的东西,偏偏夜雨现在的头发却是黑色。

“他们为什么要杀你?”夜雨眼中闪过一丝不忍,语气也软了下来。

“他们说我勾引少爷,我没有!我没有!”女人的情绪处于崩溃边缘,似乎被人踩到了痛处,才如此惊慌失措。

取下假发,从屋外射进的阳光照射到紫色的头发,显得格外美丽,夜雨神情温柔地看着眼前发狂的女人,小声道:“我是你女儿笑笑,你看我也是紫发,眼睛也是紫色。”

说完,还摘下眼前的半透明薄纱。

“不可能,笑笑已经死了,是我亲手掐死她扔在雪地里的,你是肯定是大夫人派来折磨我的!”女人似乎恢复了一点神智,悲伤且残忍地说道。

听到自己以前被母亲亲手掐死过,夜雨表情由白变青,再由青变紫。

从包里摸出一瓶迷香,这是一种可以降低人防备的迷药,毒王经常用它来拷问背叛者,夜雨出师时,顺便“拿”了一瓶,一直随身携带。

女人闻到迷香之后,再也没有吵闹,如同提线木偶一般望着眼前的紫发少年。

夜雨转身关上房门,并在门口牵了一条细线,上面绑了一个小铃铛。

确定周围环境安全以后,他再次折回房间,示意女人坐到板凳上,开始了漫长的询问。

“你叫什么名字?”夜雨的声音已不似刚才那么温柔,即使是强大如神的他,也无法接受自己曾被如此抛弃的事实。

“紫衣。”

“哪里人?”

“水寒国。”

“你为什么要掐死自己的女儿?”

紫衣迟疑了一下,悲伤的记忆如同排山倒海倾泻而来,但由于药物的作用,她依旧麻木地回答道:“是大夫人逼我的。”

“她为什么要逼你?”夜雨仔细地盯着紫衣脸上的表情,看上去没有说谎。

“因为她当时没有孩子,怕我的孩子抢了她的风头。”

“你的丈夫没有帮你?”

“我没有丈夫,与大少爷只是主仆关系。”

夜雨长吸一口冷气,没想到,自己的到来,原来是一场灾难,依旧不死心地问道:“笑笑好歹是他的女儿,他难道不心疼吗?”

“他只在乎他自己!我的脸就是他用滚水烫的!”紫衣的声音开始激动起来,迷香的药效似乎要过了。

“那户人家叫什么名字?”夜雨眼中闪过一道冷光。

“随氏一族的分支——随镜。”

夜雨脸部抽搐,心中暗下决心,总有一天,她要向他们讨一个公道!

轻轻抱住紫衣,脸上的表情不知是哭是笑,这么多年来,他终于找到自己的母亲了。

“就凭你一个人,绝对不是随氏的对手,虽然只是一个分支,但实力不容小窥!”弦月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夜雨身后,似乎对刚才发生的一切了如指掌。

“你?”夜雨被硬生生地从悲伤中拉了出来,诧异地看着眼前的少年。

弦月坚定地看着眼前的人,毫不迟疑地说道:“你放心,我会帮你复仇的!”

“我凭什么要相信你?”夜雨防备地看着弦月,在没有了解对方的真实目的之前,他绝对不会轻易降低防范。

如果知道了对方的真实目的,那就更要小心了。

“因为你是暗夜蔷薇,而我是七影组的弦月。”

一句话,将原本诧异的夜雨,弄得更加诧异。

“别起杀意,如果我想对你不利,早就下手了,刚才一共有二十次可以置你于死地的机会。”弦月眼睛眯起,让人看不清虚实。

为了摆脱随缘,他费了很大的劲,否则他可能会有四十次的机会。

夜雨不解地看着弦月,一向心思慎密的他,可不会轻易上当,“你为什么要跟我合作?”

“看来,失去那两年记忆,让事情变得更复杂了。”弦月摸了摸下巴,口气中夹杂这一丝遗憾。

失去那两年记忆?夜雨皱眉,这种一直任人摆布的感觉,让他很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