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城初春最是寒冷,所谓春寒料峭,加上大雪刚过,消雪时分更是冷入骨髓。卡斯城边境的雪山某处,大雪覆盖,一片素白,衬得雪地上那一滩血迹,更加鲜红刺眼。

一群雪狗朝那一滩血迹奔了过来,低头嗅了一会,便朝后方狂吠起来。不远处一群戎装的士兵听到之后,便赶了过来。

“这是…”为首的士兵看着那一大滩子的血迹,脸顿时苍白到极点。手下一人凑上前低声说道:“看此情形,将军恐怕是…”

“住口,阿木!将军会平安的!”为首那人怒叱道,表情越发的严肃。“洛王爷就在附近,还不差人过去禀报!”

“是。”那个叫阿木的下人讪讪的应道,领了指示便带上数人,匆匆忙忙朝成诺所在的方向跑去。

行至一炷香的时辰,果真在附近发现一群官兵。官兵四下散开,却并不寻人,只是静静的站着,似乎在等待什么。

众人拥簇中,一位少年站在雪地里,身披貂皮裘制成的披风,一身华服,显得那么的雍容华贵。身旁一左一右跟着一名赤衣男子和一个紫衣少女,两人给人同样的感觉便是冷若冰霜。

阿木寻思,这一赤一紫莫不就是闻名天下的“七虹”其中之二。如此一来,这个少年应该就是洛王爷了。这容颜可是比传闻中的更俊美。

“王…”阿木刚要出声,却见抬头仰望天际的少年,听到声音,眼角轻转,冷淡的扫视了阿木一眼,复又专注的看着天空。

只是,刚才他那轻轻的一瞥,却阿木,愣在当场。好俊邪的容颜,少年那轻轻一瞥,就算是美景在前,亦会失去颜色,皇室还真是个个沾上一副好皮囊。

“何事?”少年依旧目不转睛的盯着天空,随口慵懒的问道。

“禀告王爷,五营队在附近有所发现。”阿木回过神来,毕恭毕敬的回道。

“哦。”少年应了一声,情绪倒没有任何变化。阿木等了一会,却见少年依旧看着天空,没有半分反应,这让他不免显得有些烦躁。

复又重复了一遍:“王爷!五营弟兄还在等王爷指示,这可能是将军他…”

“嘘—”一旁护卫血走朝阿木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只听“叮当——”隐约听到铃声,慢慢的声音越来越近,只见一直仰望天际的少年,眼眸一亮,从披风里伸出左手,手上绑着皮质护腕,那是养鹰的装备。难道他们刚才默不作声,等得是鹰?

阿木抬头顺着少年的目光望去,果然,见天际出现一个黑点,然后越来越近。最后一只苍鹰飞至少年跟前,爪子上抓着一个精致的扇坠。刚才那声音便是扇坠上串着的铃铛发出的。

少年接过扇坠,满意一笑,鹰任务完成便熟练的停在他的护腕上休息。

“说吧,你们发现了什么。”少年薄唇微勾,眉眼弯弯,依旧一脸慵懒,拿出肉末逗鹰玩,显得漠不关心。难道他一点也不担心将军么,真是皇室多薄情,阿木不免有些不满。

他冷冷答道:“回王爷,我们发现了一大滩的血迹,还有一些衣服碎屑。”

“可是在这地方之上。”少年依旧专注着喂鹰,可问话的声音明显一紧。

阿木一愣,立即回答道:“不,王爷。在之下,更靠近山脚。”

成诺这才松了一口气,他早就收到消息。那日雪山遇袭,他的大哥和君儿为了拖延追来的敌人,与公主一行早就分开两路。发生雪崩的地方应该更上边,那滩血迹是他所处位置的下方,那便该是公主一行。

“公主定是遇险了,你赶快派人下山通知萧何公子。”成诺平静的说道,他转身轻抬左手,鹰便似会意般,振翅高飞,他这才拢紧皮裘说道:“血走,你领着所有人跟着这位将士,速去那里看看,希望能发现些线索,好早日寻得公主。”

“是。”血走领命便要走,骑在马上的一将士不解的问道:“王爷不与我们一起走么?”

“不,我要留下来寻将军和王妃。”他淡淡一笑,转身骑上白马,眼眸中墨黑闪烁,有着往昔的三分狡黠三分慵懒三分邪魅却因为那一分的恍惚,显得说不出来的怪异。

“紫轩,你去驾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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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呜~”小孩子的抽泣声充斥在耳旁,明明是极力隐忍的想止住哭泣,可是身体偏偏就是不听话,抽泣声就这么又一阵没一阵的响起。

秦寒君轻皱眉头,除了看得见自己以外,四周却都是连绵不断的黑暗以及黑暗中那愈来愈清晰的抽泣声。

“是谁!”她喊道,可是声音很快就被四周的黑暗吞没。哭声中还充斥的鞭笞声劝阻声,纷乱杂陈,分明听不清晰,却莫名的如此熟悉。

她身体轻颤,在这样暗黑的空间,一股恐惧莫名的袭上心头。鞭笞声愈来愈近,她的身体越是颤抖不止。

“走开,不要过来!”她绝望的喊道,捂着耳朵没命的奔跑,只是想让这个该死的声音快点消失。

一束强光照来,她来不及捂住双眼。大概是眼睛被刺激的缘故,瞬间的暴盲,眼泪止不住的滑落下来,滴在冰凉的手背上,显得异常滚烫。

待到模糊的视线慢慢变得清晰,影像得以重聚,出现在眼前却是一扇门,抽泣声便是从门里发出来的。

她知道里面是什么,可是明明很想走开,身体却不由她控制那般。那双苍白的手,在半空中僵停了段时间后,还是推开那扇门。于是,里面的景象,就那么不能避免的闯进眼帘。

昏暗的暗房里,一个小女孩趴在地上,脸色灰败,头发散乱,身上被打烂的衣服下,是一条条触目惊心的殷红。小女孩的目光呆滞,脸上的泪痕早就干透,抽泣时吹起的灰尘,粘在脸上,就像一条条干巴丑陋的沟壑。

“为什么不逃…”秦寒君站在门口,怔怔的说道,声音嘶哑,仿若泣血那般。那抓住门沿的手,苍白的几近透明,仿若琉璃快要崩溃那般。

“难道你不知道,她会…打死你的。为什么!你为什么不躲开,为什么还要靠近她,明知道她见到你,反而会变本加厉的虐待你,为什么还是去招惹她!为什么!”一滴滴温热的**从眼眶中坠落。

她蹲坐在门槛上,表情与小女孩一样的冰凉,嘴角泛起一丝弧度,苦涩、湿漉漉:“呵~秦寒君呐秦寒君,你是傻子不成。为什么还要一次次的靠过去,就因为她是你母亲。可她…还算是个母亲么?”

一道强光从背后照射过来,眼前的一切因为太耀眼,反而看得更加不真切。她无奈的闭眼,轻叹一声,这次又要出现什么样的场景。这样的梦靥,何时才会是个头。

“我在这…没事了…没事了…我在这…”耳畔小男孩的声音响起,语音轻柔,颠来倒去的六个字,却让人莫名的心安。

她一怔,睁开看眼睛,还是那个暗房。只是多出了一个小男孩,他一身华服,动作优雅。她很努力的想上前,看清男孩的容貌,可是身子却似定住那般,不能动弹。

她睁大眼睛,想看得真切些,小男孩却转身,从他的动作看来,是在帮小女孩上药。

是他!

她心中一颤,真是他!

她小时候常常被秦雪姬打得遍体鳞伤,疼痛昏厥过去。可是,在睡梦中总能见到一个男孩陪在她身旁,只要有他在,她便不会有噩梦。

等她再醒来,身上衣服也换了,伤口也处理过了。她一直以为那是下人给换的,可是如今想来,或许那个一直守在她身旁的男孩,可能真的存在。

“没关系了…我在这么…所以…别害怕…”小男孩话说得很轻,温柔的话语仿若晨曦的睡梦中,那丝轻柔的微风,拂过发梢拂过脸庞,让人似梦非梦,莫名的熟悉,异常的心安。

“这个声音…”她的眼中闪过一丝迷茫,她听过这个声音,可是该死的她怎么就记不得了。她越拼命的去想,反而脑子就越混沌,昏昏沉沉就要昏睡过去。闭眼的那一霎那,眼角瞥向房梁,隐约见到一个少年抱着少女站在房梁上。两个身影紧紧的贴在一起,映照在她眼中,说不上怪异,却又异常的和谐。

她的嘴角不觉泛起浅浅的弧度,和者那一分慵懒的嗓音,真真正正的沉沉睡去。她的四周变得愈来愈亮,等她再次睁开眼睛,见到成信只穿着一件中衣,背对着她。地上的那堆篝火,映着她的脸庞,给她的肌肤添上一分暖意。

她竟然没能死成,她起身这才发现,成信把外衣盖在她的身上。她的眼眸一颤,很快又恢复淡然。

“这是哪?”她淡淡的问道。

成信并不回头,也不回答,空气中流淌的静谧的因子,火堆因为木材燃烧,发出“劈啪劈啪”的声音。过了很长一段时间,长到秦寒君以为他不会回答,却听他答道,声音暗哑、干涩。

“我们在我师妹杨惜云的墓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