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梦回转身来,转的那么艰难,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枷锁将她盈弱无骨的娇躯束缚住了,螓首半回,忧郁的眼神落在了那张清瘦而又带着些许奸滑的面孔上,多少年的怨恨和害怕的情绪在瞬间涌上了心头,眼神迅速的变冷下去,仿佛看到的是一具毫无生机的死物,高傲的嘴唇紧紧抿着,眼神冰冷的足以让六月的炎阳冻结。

司空明浑身僵直,呆呆的看着这个梦中的女神,多少年的牵挂,多少年的苦忍,便是为了今日的相见,便是为了能静静的站在如此近的距离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什么阴谋诡计,什么烦恼忧楚,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心中盛的满满的只有这女子的倩影,只有这女子的音容笑貌,任她的眼神有多冰冷,也浑然不觉,只想着这辈子为这个女子守侯,什么也值得了。

往事一幕幕浮现在眼前,仿佛就在昨日,蓝玛峰下采药偶遇下山的白衣如梦,惊为天人,青年的心就系在这武魂圣女的身上,那时鬼医之名已传播在外,亲上圣女宫求婚,遭严词拒绝,便在风雪中跪了一个月,柳如梦终于丢了一句话出来,圣女不会嫁人,要嫁这辈子也只会嫁天下第一人邪神风逍遥。

司空明无奈之下,只得郁郁下山,为此失落了好几个月,心中总是不能抹去那空灵清新的面容,朝思暮想却也无可奈何,有那么一日,让自己终身难忘的一日,那是一个阳光明媚,风和日丽的日子,自己上山采药,无意中听到阵阵娇叱,和打斗的声音,循声追去,却见一条千年巨蟒正和一个白衣女子缠斗。

那巨蟒身上挂彩数处,流着青色的血浆,却仍然凶狠异常,不时喷出青色毒气,巨大的身躯扭动着,势大力沉,蛇尾所过之处,树断枝折,草屑飞扬,威力非凡,所带的劲风更是如刀割一般,而那白衣女子虽然身形灵活,手中神兵锋利,但也躲的并不轻松,往往被那劲风一带,身形就迟滞下来,幸亏应变能力迅速,眼见着巨尾扫来,用掌击地面,横移挪避开,场面上到还占着上风。

司空明认的那巨蟒乃**荒兽青阳蛟,所喷毒气中暗含**媚毒性,稍微吸入一点,比那最烈性的**还厉害,让人欲火焚身,若不得宣泄则必死无疑,而那白衣女子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武魂圣女柳如梦,心情一下紧张起来,仔细看去,发现一人一蛇都有意避开离自己三十丈外的一株鲜红如火的奇花,却见那花茎晶莹透明,茎上三叶绿的发亮,如同麦芒般呈针形,花开七瓣,鲜红欲滴,花蕊熏黄,异香靡靡,正是上古奇花地炎花,五百年一开,只见那花周围的土壤全部焦黑,四周的空气因为热力而扭曲了。

司空明心中了然,原来这一人一蛇争的是这上古奇花炎萝,三千年一开,乃天地至阳之物,象圣女这种不嫁男人无法阴阳相济的纯阴女性,服之功力必会大增,而若是让那千年青阳蛟服了,则可去皮化龙,少修行不少年。司空明心念电转,到底要不要出去帮柳如梦,司空明深知自己的武功比起柳如梦尚有不少距离,贸然参与战团,只会使形势更乱,另一方面,司空明竟然隐隐藏着一个荒诞的念头,希望柳如梦能格杀青阳蛟的同时中了那毒气便好了。

鬼使神差竟真让他遂了心愿,那柳如梦用神水针划断那青阳蛟的毒牙后,几滴毒液飞溅到她的肌肤上。立刻溶入肌肤,柳如梦大惊,只觉一股滚烫的火焰从小腹升起,喉咙干的难受,身体内仿佛一种被抽干的空虚难受,直觉中了毒,奋起余力,白光大炽,神水阵化做一道白色匹练,从那青阳蛟头顶贯入,将其脑组织瞬间破坏殆尽,那青阳蛟昂首摔下,寂然不动。

柳如梦踉踉跄跄跌坐在地,只觉一阵头昏眼花,口干舌燥,以她的功力尚抵不住这等巨毒,心下不免有些凄凉,银牙暗咬,突然一股欲火直冲嗓子眼,春潮涌动,浑身上下便如有千百只蚂蚁在咬一般,痒的难受,心下大骇,要知这光明神功最重心性修养,柳如梦更是资质上上之选的圣女,心性坚定不說可比金铁,也坚若磐石,二十多年来从未冲动过,即便是对邪神动心,也不象这般情难自禁,刚才那全力一击更是加速血气运行,媚毒早已入骨,不过一会,就觉的身子烧起来了,右手不禁扯向胸襟,眼神也渐转迷离,突然见着前方转出一人,此时的柳如梦神志已经烧的模糊,见那人走至自己面前,轻轻低唤道,“如梦,如梦。”

柳如梦依稀觉的面前这人就是自己念念不忘的那个冤家风逍遥,一把勾过那人的脖颈,朱唇已是印了上去,嘴中兀自喃喃道,“逍遥,你终于来到我身边了。”

不消我說,这人便是那窥伺已久的司空明,他到没看见柳如梦中毒,只是见那柳如梦击杀巨蟒后跌坐在地,情知不妙,赶忙上前来查看,本来这蛇毒也并非无药可解,这司空明这次上山来就恰好采了一株冰山血莲,刚好可以解那媚毒,司空明一开始还真没想怎么样,只是想替柳如梦解了毒,她必然会感激他,能为心爱的女人做点事那是万死不辞,不料柳如梦把他当成风逍遥,红唇一触,香津润舌,司空明只觉脑海中砰的一声爆炸开来,仿佛身子已不属于自己,再被那如嫩藕白玉般的手臂一勾,更是天旋地转,早就忘了当初的目的,希里糊涂就将身子压下去了,接下来便是天当被地当床,**共赴巫山**去了。

一番野战过后,司空明几乎虚脱了,软绵绵的躺在地上,紧闭着眼睛,似乎还在享受那欲死欲仙的感觉,却见那柳如梦伏在他身上,脸上红晕渐渐退去,神志也慢慢清醒了,长长的睫毛微微闪动两下,一双美目慢慢睁开,却见自己赤身**,衣裳不整,满身香汗淋漓,红潮未退坐在一个同样**的男子身上,脑袋刹时间变的空白,目光不由自主的移向自己的**,却见一片猩红污秽之物,狼藉满地,移向那男子的面孔,蓦地发现不是风逍遥而是那鬼医司空明,羞怒交加,一扬掌就欲劈下,司空明忽觉劲风扑面,忽地睁开双眼,眼见着一只纤纤玉手向着自己的面门压下来,突然浑身一懒,根本就不想抵抗,嘴角竟露出一丝微笑,双眼深情的望着柳如梦,无一丝惧意,心道若是死在最爱的人手里也是一件快事。

柳如梦看到司空明的眼神,忽然心中一悸,猛然想起是自己中了那蛇毒,自己勾引那司空明的,心下一转又觉的委屈万分,苦守了二十多年的清白没能给自己最心爱的男人却阴差阳错给了面前这人,刹那间脑海转过无数念头,要不要杀了这个男子,掩饰住这事情,但这男子虽然夺了自己清白,却是为救自己性命之故,可谓恩仇夹杂不清,心中犹豫不决,杀气忽隐忽现。

那司空明不知自己命悬一线,见柳如梦不动手,还道是舍不得杀自己,心下大喜,竟然将手搭上柳如梦的腰肢,紧张的结结巴巴道,“如梦,你嫁给我吧。”

那柳如梦冰清玉洁多年,腰间又是女人最敏感的地方,蓦地被这么一触,立刻惊叫一声,想从司空明身上逃开,不料新瓜初破,双腿间一阵疼痛,却又俯跌到司空明身上,来个香玉满怀,司空明更是乐的东南西(找不着北)了,顺势搂上来。

柳如梦强撑起身体,一个漂亮清脆的耳光将司空明打的人事不省,柳如梦见司空明昏过去了,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出手重了,将那司空明给杀了,慌慌忙忙穿起衣服,回首瞥见那火红色的炎萝,想起此行的目的,从蛇头上取出神水针将那炎萝小心翼翼的连根挖起,一并带走了。

却說天意弄人,那柳如梦回去不久就发现春风一度竟然蓝田种玉珠胎暗结了,妊娠反应严重,这下纸包不住火,柳如梦一五一十将事情经过告诉了四大长老,四大长老是看着她长大的疼爱之情不亚于亲身母亲,替她瞒着众弟子,谎称宫主服用炎萝要闭关修行,那司空明醒转过来后,数次前往武魂圣女宫,却都被四大长老暗中截住,将他打的吐血数次,但也不欲取他性命,那司空明精通药理,伤势是好的极快,每每不出数十天,便又欲上山求见,四大长老虽然恨其毁了柳如梦的清誉,但也不得不佩服他的痴情。

司空明一时怒起,威胁四大长老,說要么让他见柳如梦一面,要么就杀了他,不然他就要把和柳如梦的事告知天下,四大长老被他弄的没办法,不得不告诉他现在宫主正准备分娩,要他耐心等上十个月,司空明惊喜的不得了,忍住焦急的心情答应,度过难熬的十个月后却见那柳如梦托四大长老其中一人将一个女婴带给他,还有几句话,这辈子如果想要见她的话,就得办好两件事,一就是打败风逍遥,不管是他自己还是他的弟子或者是他请的高手,只要风逍遥败了便算数,二就是让能把这个女婴,也就是他的女儿嫁出去,她便愿意见他一面。若是他想利用此事来威胁她,那么她宁愿自尽以谢天下。

司空明自是不愿意见到那场面,宁愿自己死也不愿意柳如梦死,接过那女婴,却惊讶的发现女婴的面貌奇丑,心下奇怪,那长老看出他心中疑惑道,“宫主不愿意你看到女儿时想起她,所以暗用玄功将这孩子的面貌改变,下了禁制。”

司空明心中痛楚岂是笔墨可以形容,犹如千万把刀割在心头,失魂落魄的颓然跌坐,口中喃喃自语道,“她就这般恨我吗?连我們的孩子也要这般折磨。”那长老见他黯然神伤的模样,轻轻将孩子放下,长叹一声,转身离去。

良久,司空明慢慢抬起头,双眼血红,仰天长啸,“风逍遥……”声如泣血,经久不息。

十九年,整整十九年,终于如愿以偿,见到了魂萦梦牵的女神——柳如梦。喉咙有些发干,身子也微微的颤抖着,从他脸上丝毫看不出这是一个心计深沉,老奸巨滑之人,爱情面前,总是有很多白痴,回过头去,结结巴巴喊道,“如花,快过来,这是你娘。”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除了当事人,每个人都惊讶的看着如花和柳如梦,如花有些不知所措,看着那个美妇,再看看他爹,一脸的难以置信和茫然,不知什么时候又多出这么漂亮一个娘出来了,似玉则开心的跳上前来,拍着手道,“姐姐有娘了,那我也有娘了。”

柳如梦也是被司空明这么一下弄的手足冰冷,看着如花那张面容,直觉她就是自己的女儿,当初被自己毁掉容貌的女儿,再这么听司空明一說,心中虽然知道却仍难以接受,看着天命和依雪望着自己,双颊一红,一时失了风度,厉声喝道,“司空明,你胡說什么。”

司空明也被骂呆住了,怯懦的缩了缩脖子,那柳如梦看着还有一个似玉,也疑惑的望向鬼医,司空明慌忙解释道,“似玉是我来青山定居时领养的孤儿,我这么多年一直没娶的。”

柳如梦脸再次一红骂道,“我有要你解释什么吗?你见也见了,我也算履约了,我走了,从此以后,我們再无半点关系。依雪,我們走。”說完一甩袖子就欲离去。

司空明目瞪口呆,没想到十九年的守侯等的是这个结果,慌忙喊道,“你不能走,你不能走,你走了我們怎么办?”

柳如梦厌恶的看了他一眼道,“你原来不也活的好好的吗?该咋办就咋办,凉拌,你这人烦不烦啊,就是苍蝇也比你懂事,叮人还叮这么多年。”

天命和依雪诧异的看着柳如梦,天命终于弄明白为什么圣女宫的弟子嘴巴都那么毒了,不由额上流下一滴冷汗,心有余悸的看看尹依雪,心想不知这个未来老婆的嘴皮子功夫怎么样,依雪被他看的脸上一红,扭过头去假装看风景。

司空明见那柳如梦去意坚决,嫌恶之色溢于言表,悲从心来,呆若木鸡,十九年的等待却是泡影一空,千万苦楚千万话语齐齐涌上喉咙,却硬是发不出一个音节,整个人哑在那里,眼前一阵发黑,就欲晕倒。

如花赶忙上前一步扶住司空明,司空明紧闭双眼,两滴浊泪顺着眼角缓缓流下,翕动着嘴唇,抚摩着如花的头,声音满是悲凉道,“孩子,爹对不起你啊。”

似玉也是刚知道自己原来是被爹领养的孩子,但十几年的养育那份亲情早已融入血脉之中,看到爹爹被那个女人气成这样,小嘴一撇,大声哭起来,一时场面弄的十分尴尬,如花心疼的扶着司空明,怒目而视瞪向柳如梦。

柳如梦看到如花的眼神,蓦地心中一寒,表情迅速转冷,转行天命道,“银皇,我想我已经履约了,我們是不是可以走了。”

天命一愣,說实话他也没料到会搞成这样子,心下一狠道,“我还有事情要问他,如果圣女大人着急,可以先行下山等我。”

司空明猛地睁开双眼,吼道,“你不能走,你不想见到我可以,但你必须把如花的面貌恢复,这么多年,这孩子受了多少委屈,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的狠心,你可以不认她,但倘若你不把她的容貌恢复,也休怪我无情无义了。”

柳如梦冷厉的眼中杀机一闪而过,淡淡的问道,“你待怎的?”身上白衣无风自动,杀意狂涌。

那司空明浑然不惧,仰天长笑,笑声說不出的苍凉悲壮,“你想杀我吗?也许早在十九年前你就该杀我了,但你莫要忘了,现在我还死不得,至少有人还不敢让我死,你說是不是呢,风枫。”

天命无奈的站在司空明身前,对着柳如梦抱歉的一耸肩道,“圣女大人,我还有事要问他,他现在不能死。”

柳如梦阴沉着脸道,“你真的要护着他?”看到天命坚定的表情,突然一掌拍向旁边的如花,天命大惊,横掌格挡,饶是如此,那如花还是被劲风擦了一下,口吐鲜血,跌出去好远,昏倒在地,人事不省。柳如梦揉身欺上,似乎想将如花格毙当场,天命心中也被激起怒气,哪有亲身母亲这样对待自己的儿女的,飞身追上,与柳如梦缠斗起来,刚过了三招,突然听到那边传来噗嗤一声剑入人体的声音,回首望去,不由大惊失色。

尹依雪不知何时手中变出一柄寒光四射的短剑,而那短剑的末端不偏不倚正插在司空明的心脏处,鲜血汩汩流出,司空明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心口,尹依雪嘴唇翕动两下,不知說些什么,其他人被司空明吸引住到是没注意她,而司空明仿佛听到了什么一脸震惊,喉咙里咕咕作响却是发不出一个声音。

剑拔离体,司空明仰天倒下,临死时望向那让他爱恨一生的女人,眼里满是无奈留恋似乎还夹杂着一丝焦急和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