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叹月不知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了。等他醒来,孤月宫主早已不见,唯有凌霄云陪在身边,尚在酣睡。他并不奇怪,或许,一切都在他预料中。

晨风拂岗,零露瀼瀼,草木凋零,黄叶纷飞,天地萧索。

他笑看凌霄云,心里觉得很舒畅,在这个动荡不安的尘世中,从睡梦中醒来,一眼就能看见最心爱的女人,睡得像猪一样香,难道不是一种福气?

可是,他的笑容很短暂,然后,凌霄云眉毛一动,俏唇一撅,嗔道:“你笑什么?”

金叹月没料到她竟然醒了,尴尬笑道:“原来你醒了,呵呵,呵呵!”

凌霄云嗔道:“呵呵什么?天都亮了,我当然要醒了。咦,那个孤月宫主呢?”

金叹月道:“她昨晚走了。”想起孤月宫主,金叹月心里就不太平静。“封天印,封天印。”心想,“昨晚她说的‘彻地夫人’萧人美究竟是谁?萧人美怎么和封天印扯上关系?孤月宫主显然想说,萧人美和师父有很大瓜葛。这样重要的一个人,师父为什么从来没说过?这是怎么一回事.”

正在凝神思索,凌霄云突然“喂”了一声,吓得他从沉思中觉醒,愕然望着凌霄云。

凌霄云嗔道:“怎么啦?看你失魂落魄的样子,她不见了,你是不是很想她?”

金叹月早就习惯她胡说八道,淡淡一笑,道:“胡说八道,对了,天亮了,我们赶紧赶路。今天已是八月二十五了,听说那批人约定八月三十日相聚在青牛谷北一百里的山岗上,算来只剩五天了,也不知能不能赶到青牛谷

。”

凌霄云听他这么一说,登时把孤月宫主的事丢到九霄云外,忙道:“不错不错,我们赶路吧。”

金叹月暗自好笑,祭起法宝,匆匆朝南而去。

进入南方穷山恶水的世界后,人烟碱少,树林渐茂,瘴气渐重。

只因凌霄云不愿换掉青牛谷的服饰,金叹月担心路上遇到龙御云的人马,只得费劲口水说服凌霄云远离行人密集的古道,挑偏僻山路飞行。如此一来,绕道好远。

依照凌霄云指点的路径,二人若加紧赶路,本应在八月二七日赶到青牛谷。这么一绕路,到了八月二十八,二人依然还在荒山野林寻找路径。

南方湿热,树林多瘴气毒物,大诗人杜甫曾云:“江南瘴疠地,逐客无消息。”说的就是长江以南的地区。

凌霄云自小在南方长大,尚不觉难受,金叹月就不好受了,日日被蚊虫咬的乱叫,凌霄云见他大惊小怪,嗔道:“你鬼叫什么?都怪你了,叫我往人少的地方走,这下好了,在山中迷路了,连青牛谷都回不去了。”

金叹月被蚊虫咬了几日,脾气渐渐上来,见她骂骂咧咧,吼道:“好啦,你还好意思说我,要不是你笨死了,连路都认不得,我们也不会迷路啊。真是的,还吹牛说自己在南方长大,现在呢?哼,居然迷路了,真丢人。”

凌霄云气得浑身发抖,颤声道:“你.你.你.”

金叹月白她一眼,做个鬼脸,道:“你什么你?我有理,你没理,说不出话来了吧?”

凌霄云心情不太好,被他一气,气不打一处来,从地捡起石头,嗖的一声掷去。

金叹月哼了一声,避过石头,也不等她,径自往前走。

凌霄云指着他的背影大声骂道:“金叹月,你是大混蛋,王八蛋,乌龟蛋,乌鸦蛋,鹌鹑蛋.”

金叹月见她越骂越离谱,忍不住道:“等等等,乌龟王八蛋我听过,乌鸦蛋鹌鹑蛋是什么意思?”

凌霄云的心情糟糕透了,哪还有闲情跟他开玩笑,想起青牛谷如今大祸临头、兄长生死未卜,心中一急,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金叹月就怕凌霄云哭,她一哭,他就手忙脚乱,连忙过去扶着她的肩膀,柔声道:“好啦好啦,别哭了,是我错了,是我带错路了,你别哭了,小云儿。”

凌霄云哭着哭着,突然伸手揪住他耳朵,呜呜咽咽骂道:“都怪你不好,害的我们迷路了,后天就是八月三十日,怎么办?怎么办?”

金叹月痛的嗷嗷直叫:“是怪我,怪我,你快放手,放手啊,痛啊.”

凌霄云一边嚎啕大哭,一边揪他耳朵。金叹月连声求饶,凌霄云置若罔闻,紧紧揪着不放,痛的金叹月龇牙咧嘴,又不敢去扳她的小手,生怕弄疼她。他理解她的心情,虽痛不可挡,却暗暗忍住。

哭了好久,凌霄云的情绪才平息,可怜金叹月的右耳,差点被活活扯掉。

眼看天快黑了,二人又迷路,不敢再乱飞,便顺着崎岖山路,打算找户人家打探路径。

二人迤逦而行,看着沿途山景,山清水秀,奇峰叠嶂,红火晚霞倒映在粼粼秋水中,好一幅半江瑟瑟半江红的美景。凌霄云居然有了笑意,金叹月看在眼里,也十分开心。

不多时,二人来到一条清可见底、微波荡漾的河边,恰好遇到一户渔民,金叹月前去问路,那人依依呀呀,说的全是本地方言,如鸟语一般,佶屈聱牙,深奥难懂,金叹月一句也听不明白,急得抓耳挠腮,忙把凌霄云请来翻译。

怎知凌霄云听了那话,也是一头雾水,急得直跺脚,嗔道:“你在说什么,你会不会说官话?”

那人十分认真,手舞足蹈,急得青筋直冒,可惜全是鸟语虫鸣,唧唧作响。

二人无可奈何,唯有放他过去,面面相觑,凌霄云颓然道:“叹月哥哥,这里只怕是百越之地,他们说的都是古越语,不是南诏的百夷话。”

金叹月头都大了,也是无计可施。语言不通,又能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