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公子说的有理,但此事也好办。”刘文静微微一笑,“李大人是晋阳留守,只需给高、王二人找了个里通外国、引突厥袭边的罪名,便可名正言顺地将二人处死,永绝后患。”

“果然是好计。”李世民也笑了。

我却笑不出来,只轻描淡写,两条人命就這么没了。

李世民抬手又倒了一杯酒,“明,你方才说此时不宜起兵,那依你看,何时才是起兵的最佳时机?”

“如今各地群雄纷纷拥兵自立,割据一方,图谋天下,民间就有‘三十六路反王,七十二路烟尘’,而杨广过于看轻了這些起义军的力量,并没有竭尽全力去镇压,而对于贵族官僚的举兵,却十分害怕。”我将酒杯放在两手间缓缓搓着,继续说道:“而李大人所处的太原是隋的军事重镇,靠近东都洛阳和西京长安。一旦起兵政变,势必会引起杨广的极大震动,把隋的大军吸引过来,那才真叫糟糕。”

微微的鼾声传来,我抬眼一看,可怜李元霸完全听不懂我们的话,加上今天一整天的玩笑打闹,想来也累了,居然就靠着亭柱打起了盹。

“风公子的话只说对了一半,杨广此时对民间起义军并非完全不设防,”刘文静先是点头,而后摇头,“据最新的战报,如今由李密、翟让领导的瓦岗军已攻破隋的金堤关,打下荥阳郡诸属县,并举击溃宿将张须陀带领的劲旅,东都洛阳已经受到了威胁,倘若我们此时举兵,恐怕杨广无暇顾及我们。”

“但此时还是不能领兵西进,长安城的兵马,据我估计至少有十五、六万人以上,而我们招纳的义兵加上太原的守军,总共不过四万余人,相差悬殊,真要打起来,恐怕是以卵击石。”李世民将目光转向亭外,“所以,我们还是要等,等李密将杨广逼急了,最好是等朝廷将长安的兵马东调以解洛阳之急,到那时,长安空虚,我们正好趁机将其夺取。”

“二公子言之有理。”刘文静颔首赞许,“丈夫处世,得机而动,自然是有一番作为。顺天行事,又逢时机恰当,必定是事半功倍;倘若时机不当,则事倍功半,甚至可能招致失败。”

“如今时局大乱,觊觎天下者何其之多,這么多人以身家性命投入這一局豪赌一场,而赢者却只有一家,胜者为王,败者寇,成败在此一举,”李世民眼中利芒一现,举起酒杯说道:“预祝我们大事可成,明,文静,干!”

“干!”刘文静碰杯后,很干脆地一口喝干了。

“我……”有了第一次喝酒的惨痛经历,這次我可不敢乱喝了,只盯着手里的酒杯发愣。

“风公子不喝未免也太扫兴了吧?”刘文静笑了笑,“但风公子年纪尚轻,不懂饮酒也是情有可言。”

“我喝!”我這人最经不起激了,反正秦琼也不在這里,谁也管不着我喝酒,想着,我一仰脖子,喝了一大口。

“咳咳……”這酒好辣,一入喉,我就被呛得咳嗽连连。

“不懂喝酒就不要喝,你呀……”李世民伸手轻拍着我的背,“如何?好些没?”

我觉得头有点晕,眼前的景象开始摇晃起来,“恩?你,你说什么?”

“你的酒量确实惊人,只喝一杯居然就醉了。”李世民无可奈何地笑着,他回头对刘文静说道:“文静,你先把元霸送回去,明由我来照顾。”

“好。”刘文静回身抱起李元霸,大步离去。

“呃,他怎么先走了?”我站起身,眼前有好几个李世民的影像交错重叠着,使我无法完全看清楚。

“傻丫头,你醉了,来,我扶你回去。”李世民揽住我的腰,让我能舒服地靠在他身上,然后搀着我向亭外走去。

“我,我才没有醉呢!”我感觉我的神智还是清醒的,只是头太晕了,双腿没什么力气,我攀着他的肩膀,努力不让自己摔倒,“恩,好香哦,是梅花的香味……”抬头一看,疏疏落落的几朵梅花缀在枝头上,冷香缥缈,随着片片飞雪,散入北风之中,若有、若无。

“好美的花……好香的味道……”我呆呆地望着,“要是梅花能长在我窗边就好,阵阵幽香透过窗纱送到了我的枕边,要不干脆就生在我枕头上好了,那我一晚上就都能闻到它的香味……”

我挣脱他的手臂,左摇右摆地在雪中旋转着,忽然脚下一个踉跄,身体失去重心,我直直地向前倒去。

“当心!”李世民惊呼一声,伸手搂住我的腰,我的鼻子這才避免了和雪地的一次亲密接触。

“谢谢……”我搂着他的脖子趴在他肩膀上,微闭着眼睛,這种感觉很舒服,他的肩膀很宽阔,很安全……

“明,你还能走么?”李世民拍了拍我的脸,他的手温热而沉稳,轻触着我冰凉的皮肤。

漫天飞雪中,寒香袭人,我睁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他,心跳忽然漏了几拍,我从来不知道原来一个男人也可以散发這样迷人的香气,他吐纳的气息近在咫尺,只要再靠近一点,就可以被他的麝香味完全包围。浑沌中,我缓缓向他伸出手,此刻,我只想静静地抚摸着那张看似陌生、却又熟悉的脸,特别是那双深蓝的眼眸,“我好喜欢……你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