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将听令!”李世民沉吟了下,回身抽起案上的元帅令,众人立刻起身听令。

“齐王率兵继续围困洛阳,长孙无忌、房玄龄等人也留下辅佐。”李世民从容不迫地下令,面对如此重大的军务,他的声调却并不高昂,依旧是平和沉稳,只是蓝眸中凝出迫力与严正,“罗成、徐茂公各选五百骑兵,尉迟敬德带领全部玄甲兵,今夜出发,随我赶往虎牢。”

主帅既已作出最后的决断,众将官便纷纷表示服从,他们领命后便全数退下。

“为何如此做?”李世民踏前一步,伏身看着我。

“我不是为你,我是为了我自己。”纵然在他犀利的盯视下全身僵硬,我依然抬眼直视他。既然李世民已不是当日的李世民,风明也不可能再是昨日的风明,“你要夺下洛阳,而我要王世充的命。你要得到天下,而我要李元吉的命,我们也算是殊途同归了。”

“你要与我一同去虎牢么?”李世民看似在问我,其实是在下命令,“不许去。此战凶险难测,你必须留在青城宫。”

“我也说了,我要去。”我将双手负在身后,仰首看着他,是笑也是叹,“我不是你养在笼子里的宠物,高兴时就逗一逗,不高兴时就扔在一旁。”

我已失去兄弟,失去单纯的爱情,有家也回不得,如今两手空空,而一无所有的人赌起来才是最疯狂的,无物再输便可放肆蛮横。既然已无路可走,那就尽情活出自我吧。既然天生我胆,又怎能委曲求全、低头夜行?

第七十九章所谓决心

“明,你……”李世民踏前一步,才想说什么,帐外忽然传来长孙无忌的声音,“殿下……”

“进来。”李世民望了我一眼,无奈地回身坐下。

帘子一挑,进来的是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他们先是躬身施礼,而后互相看了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三位有话想对本王说吧?”李世民看出他们似乎有话要说,“说吧,不必忌讳什么,只管说出来。”

“殿下要亲自领兵作战,這固然是好。但战场之上,变幻莫测,凶险太多,稍有不慎,便会……”长孙无忌停了下,這才又说道,“所以,我等恳求殿下不要亲至虎牢,在最前沿上阵厮杀了。”

“身为主帅,应当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杜如晦接口道,“不可好强斗勇,如悍将勇夫一般上阵与敌人厮杀拼命。”

“是啊,如今战事紧急,”房玄龄也赶忙说道,“而主帅乃一军之砥柱,一旦有失,大军就会群龙无首,不战而败了。所以,请殿下另派人去镇守虎牢。”

“今日是什么日子?难得你们三人说话如此整齐,都是同一个调调。”李世民托着下颚,定定地看着他们三人,忍不住笑道,“几位何时也变得如此胆小了?”

“不是我等胆小,而是殿下太轻视自己安危了,次次不顾生死冲锋陷阵。”相比李世民的轻松自若,长孙无忌他们可一点都笑不出来,个个脸色凝重,“自大军征讨洛阳以来,殿下已有数次身陷险境,命悬一线,令我等惊出一身冷汗。殿下若还是如此鲁莽,恐怕我等没有战死沙场,反倒惊骇而亡,被他人耻笑了!”

“哈哈哈……你们未免也太夸大其辞了。”李世民朗声大笑,“战场上虽有凶险,但也不到你们说的那般惊骇。虎牢一战,事关全局,非同小可,本王必定要亲自前往。”

“明……你怎么坐在那里,如老僧入定似的?”那三人一看说服李世民无望,便齐齐地冲我施了个眼色,那意思再明白不过,就是让我也帮忙劝解一下。

我只能在心里暗暗叹气,李世民最不喜欢别人管束他了,长孙无忌他们几个自己吃力不讨好也就算了,犯不着把我也放到火上烤呀?再说這李世民命还长着呢,虎牢一战虽然凶险,但他可是一根毫毛也没伤到。

“一场战役若想要取胜,最终靠的还是将士的誓死效命。很多主帅为了使兵士有进无退、勇往直前,常常在阵后以刀斧手押阵,迫使兵士上前杀敌,但是,這种方法并不可取,只能招致兵士的怨恨,并不能真正驱使他们为国效命。而殿下身先士卒,与兵士站在同一阵线,這才是激励我军战士心甘情愿冲锋陷阵的最好方法。”看他们拼命地冲我施眼色,那就是非逼着我多嘴不可了,我稍稍思忖了下,才说道,“而且這虎牢关,左临汜水,右靠黄河,中间只有个狭窄的峡谷,易守难攻,正所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扼住虎牢,三千五百人也就足够了。”

“恩……”长孙无忌三人听后,都沉默不语,若有所思。

“呵呵……怎么,你们还想找明做说客?可惜,這趟可是阴沟里翻了船。”李世民侧头含笑望着我,這才又说道,“我知道你们也是担心我的安危,放心,我会加倍小心谨慎。”

“是,是我等疏忽了,料想不到殿下有如此想法。”杜如晦正色道,“但我等还有一个疑惑,请殿下明示。就是殿下为何要将留守洛阳的兵权真的交给李元吉?齐王与殿下素有心结,他甚至买凶要置殿下于死地,今次殿下亲自在虎牢与夏军苦战,万一他在洛阳城外放松对王世充的围困,那殿下岂不是有腹背受敌之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