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也是迫于无奈,”黑衣男子口气软了下来,“因为实在没有其他办法,我们只能出此下策。我们知道错了,往后再不会這样做了。”

“唉……”我已无话可说,只能再叹。

“公子,今日你救了我,我的命就是你的了。”女孩拉着我的袖子,哀求地看着我,眼中似乎立刻就要流出泪来,“我只身一人,在這样的乱世怕也是难以存活,求公子一定要将我带走,我愿意为奴为婢,一辈子侍侯公子。”

在這样的年代,女人似乎生来就是可以被忽略的因素,所有的规则,所有的制度,很少是以女人的存在作为标准的。女人,身处在這样的乱世中,完成身不由己,似乎就必须苦苦地挣扎,经历残破不堪的人生,

“你……”我這人一向吃软不吃硬,而這个秀美柔弱的女孩又在我面前含泪哀求,我根本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只怔怔地看着她,不由自主地说道,“好,那你就和我一起走吧……”

“多谢公子!”女孩立刻磕头答谢。

“快起来。”我忙又把她拉了起来,“你,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红儿。”

“红儿?”我轻笑起来,抚了抚她的发,“那,我们走吧。”

“公子,你怎能厚此薄彼?!”那个黑衣男子有些恼了,见我要走,他伸手扣住我的肩膀,想拉住我。

“喝!”我清啸一声,手腕向外一翻,反扣住他的手,左脚朝前一跨,使出擒拿手的招式,身子一转,再轻轻往前一送,已将他摔在地上。

“公子,我没料到你是這样的人!”黑衣男子虽然摔倒在地,但口气却很强硬,“我以为你是个有抱负的人,一定不会甘于這平庸的一生,而今你居然为了一个女子,而弃我们于不顾……”

“你……”我敛起眉,清楚地看见他眼中燃烧着不安分的火焰,那是男人以身俱来追求梦想的光芒。对男人来说,有时胜负就是一场赌气,权力亦是一种证明,只有锦袍玉带加身,权力在手,那颗头颅才可以昂得更高。

我呆望着他,内心深处的某个地方忽然剧烈地一震,我不由蹙眉冥想。

在21世纪,我有追求的梦想,有不灭的心志,有执著的信念,而今,我究竟是为了什么而穿越时空?来到這个世界后,我看到的是不平,心中涌动的是不安。身处乱世,必要有所为,难道我真的要困守在方寸之地,碌碌无为,终此一生么?不,人只要活着就必须挣扎出一片新境界,去证明自己,去战胜自己。人生只有一次,我决不能因为自己是女子,而放弃寻访天下的机会。也许此时我只是一个自以为成熟有足够能力去战场搏杀的孩童,希望能把天捅个窟窿,把地踩条裂缝。虽然头破血流、浑身伤痛,但绝不会后悔,反而会感到心安。

“你,叫什么名字?”想着,我猛地扯过黑衣男子的衣襟,将他拉到眼前。

“我,我叫萧然。”他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忽然惊喜地睁大眼睛,“是你,小哥哥!”

“恩?”我一愣,“你认识我?”

“小哥哥,是我啊!”萧然反搭着我的肩膀,高兴地叫道,“你还记得在晋阳的一个雪夜里,给过一个小乞儿二十两银子么?!”

“晋阳……雪夜……”借着月光,我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他,皱眉苦想,脑中灵光乍现,想起在我生日那天,曾经和李世民去逛市集,那时确实遇见一个小乞儿,我还把身上所有的银子都给了他,“是你!原来是你!没想到才一年多没见,你居然长得這么高了!”那时他又瘦又小,还比我矮一些,如今居然高出我半个头。一个男孩要长成男人,原来只需要一年的时间。

“是我。我拿了你的银子立刻跑回去找娘亲,可惜她已病重,最终还是去了。”萧然脸上喜悦之色慢慢退去,“而后我一个人游手好闲,到处游荡,浑浑噩噩……”

“小哥哥,你还记得我么?”边上那个小眼睛的年轻人看着我们,突兀冒出一句,“你还记得我么?!”

“啊?”我顿时怔住,呆呆地看着他,总觉得他有些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他赶忙说道:“我在江都偷了你的荷包,你非但没有怪我,还分了一半的银子给我,最后为了救我,还被那个将军打伤了……”

“你就是当时那个男孩?你,你叫什么名字?”我将他从头到尾,详细地瞧了一遍,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欧阳炎。”他看着我,不无感慨地说道,“当日我眼看着那将军把你抱走,却帮不上半点忙,要不是有你,我恐怕早就被人打死了,但我却没有上去救你,真是惭愧……”

“没关系,事情不是都过去了么?”我拍了拍他的肩。难以置信,這两个孩子眨眼的功夫居然都长得這么大了,反观我自己,好几年过去了,不但模样没什么变化,连身高都没再往上窜了,就一直停在一米六九,不上不下的,看着反而要比他们小许多。

“哈哈哈……”我们三个对看了一阵,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

這真是可怕的巧合,莫非冥冥之中真有定数?

萧然郑重地说道:“小哥哥,事到如今,你更不能抛下我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