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尹似村实是一代奇人,他的易容术与暗器功夫于当世已不作第二人想,掌上功夫也另有怪异难当之处。

盖其幼时所习内功偏于阴柔一路,稍稍长大后,教他武艺的师父费尽心血从四处捉来十余条罕见的冰蚕,每日里与他以冰蚕汁配上珍奇药材熬炼双手,再以内功将冰蚕寒气化入体内。

如此苦心培植,历经十余寒暑,终于使他习得一种阴毒无比、威力奇大的掌法,命名为“冰蚕寒风掌”。

那冰蚕本是天下至寒之物,遇物成冰,火烧不坏,经过熬炼吸取,威力虽减弱三成,但常人只须稍微一触,便会冻僵,纵有武功深湛之辈,一时三刻之间也要全身发抖,绝无战力。

段拂猝遭偷袭,虽觉他掌上寒气怪异,一时间也不易变招,四掌一抵,那股奇寒之气登时迅即无比地侵入体内。

饶是段拂内功修为已非常人能及,亦自难以抵受,退后七八步,一跤跌倒。

尹似村处心积虑良久,一掌见功,心头不禁大喜,暗道:

这小子不过尔尔,我因他力毙贾老四,才约老二、老三同来,早知他如此不堪一击,我独自出手便可擒下这两人,那又何必让老二、老三也分了功劳?

他心内懊悔,手上不缓,如影随形般欺进段拂身旁,右掌划个孤线,有若彩虹经天,流星追月,当头劈下。

当这生死存亡之际,段拂顾不得盘膝运功,驱除寒气,头脑中灵光闪现,李太白的一首《古风》自心中流过,他不及多想,双掌盘旋飞舞,一招一式尽和着诗意淋漓顿挫地施展出来:

“西岳莲花山,迢迢见明星。素手把芙蓉,虚步蹑太清。霓裳曳广带,飘拂升天行。邀我登云台,高揖卫叔卿。恍恍与之去,驾鸿凌紫冥……”

这一路掌法临机而创,自然尚未圆熟,但李白此诗高旷清逸,举重若轻,段拂手法全然暗合其旨,飘飘忽忽,任意挥洒,全藉对方掌上力道施为。

只见他拍拂弹拿,如挥五弦,尹似村十余掌猛攻,尽已被挡了回去,非但没能再伤得了他,反因力道使得太实,险些被他反手打中。

尹似村吃他一轮抵挡,这才彻底收起了适才的小觑之心,知道眼前这少年人身上实负有卓绝艺业。

他是武功上的大行家,知道段拂掌上已无甚力道,此时全藉自己攻击之力反击,当下手法一变,双掌软如绵,飘如絮,若有若无地拍了上来。

这一来段拂登即不利,他身上本已寒透骨髓,全凭—股毅力支撑,加上对方掌力雄浑,有形有质,可以凭藉。

现下与他双掌相接,只觉对方递进来的力道飘忽不定,难以捉摸,自己接实了固然危险,接虚了也有后患,又不要说将它反弹回去了。

这时他一路“西岳莲花山”的掌法也将使尽,不禁心头一酸,暗想:

这套掌法使毕之际,便是我毙命之期,呀!

不道我段拂一念鲁莽,未曾报得了父母深仇,先就死在此地!

正在此时,眼前绿影一晃,却是关关见到这方情势危急,使出“微雨燕双飞”的身法,不战而退,纤手动处,撩开了尹似村的双掌,十指尖尖,迅即拂出,所指处尽是尹似村头部诸要穴。

这路“兰花拂穴手”的功夫创自南宋年间的一代武学宗师“东邪”桃花岛主黄药师,邓九公得到传习,即将其列入“七事神功”花字门的首位,再传给了关关。

这路功夫讲究“清、奇、快、准”四字真诀,但关关顾及情郎性命,出手有如暴

风骤雨一般,“奇快”两字均可名副其实,“准”字则只能做到七八成,那个“清”字却已顾不到了。

饶是如此,尹似村不识得这路手法,已先自骇了一跳,眼见她指法之奇,打穴之快,自己生平从所未见,不由得心惊后退。

这时空中霹雳一声,一个大红影子如流星弹丸般从天而降,却是判官钟馗赶来助战了。

段拂坐在地上看得心惊,不由出声道:“小心!”却见关关右臂一划,身躯一侧,使个“梦后楼台高锁”接一手“酒醒帘幕低垂”,轻轻巧巧地躲开钟馗的猛力一击,反臂拿出,径切钟馗手腕。

钟馗为报前次那一桨之仇,主动向关关搦战,料想凭自己手上功夫,三下五除二将这丫头拿下,少不得先奸后杀,才能解这心头之恨。

可是关关功力较他虽尚有不及,一身轻功却得自邓九公亲自传授,更兼有诸般奇技,要与他周旋,三五百招内尚不至落败。

钟馗脾气暴躁,已经出手数十招却连这鬼丫头的头发也没碰上一根,不由得心火上升,直冲顶门。

眼见她先是逃之夭夭,然后避过自己一击,现在又来反拿自己脉门,不由大怒,自恃一身横练功夫,竟然不躲不闪,右掌斜劈,拼着手腕被她一击,也要把她小臂打折。

关关早料想到他要蛮来,手掌已离他手腕不及半点尺,忽地变招,捏向他斜切过来的右掌。

说时迟,那时快,钟馗只觉掌心一麻,力道即散,接着腕上被他一拿一扭,一个壮硕身躯腾云驾雾般飞了出去,正摔在南宫适身旁。

南宫适一口气息刚刚平复,猛见把弟手足乱舞,横飞过来,不由吓了一跳,连忙抢上扶起,问道:“怎么搞的?”

钟馗眨巴着一双绿豆眼睛,坐在地上良久才明白自己被个黄毛丫头摔了出来,不由勃然大怒道:“操他奶奶,我怎知怎么搞的?鬼丫头……”

他举步刚要上前再战,猛觉臀部奇痛,“哎哟”一声叫了出来,破口骂道;“王巴羔子,屁股都给摔成四块啦!”

南宫适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伸手一摸,觉得似乎仍是两块儿,但也不便细摸深究。

他瞥眼之间,只见段拂正自盘膝坐地,运功疗伤,不内心中一动,道:“先废了那小子!”念动身动,掠出两丈,疾如飞矢,直向段拂身前撞去。

关关趁着钟馗一时大意,将他摔出,这刹那之间却已被尹似村又抢得了先手。

当下被他逼得连连后退,全仗着轻灵身法左躲右闪,才能保持不败,这时忽见南宫适欺近段拂,心头大急,顾不得尹似村掌力沉重,飞身跃起,拦在当前,耳中却听“嗤”的一声,半幅绿裙被尹似村撕去,露出半点截嫩生生的小腿。

“四大巡使”之中,尹似村并不算好色之徒,但乍见关关白藕般的腿儿,仍不由心头一动,手下一松,关关已游鱼一般脱身出去,人在空中,已向南宫适踢出五六腿。

她于腿法并不擅长,这时使的只是父亲所传“秋风扫叶腿”中的杀招。

李梦楼的武功不及南宫适三成,他的腿法又怎会在他眼中?

南宫适一见这数腿不甚奥妙,冷笑一声,双手“分光掠影”,一翻一抖,已握住关关左边的盈盈秀足。

嫩足入手,南宫适不禁一呆。他为人**邪,堪称天下之最,不知有多少女子毁在他的手中,更由此积聚了天下独一无二的赏鉴女子的功夫。

此时一触到关关的柔滑肌肤,登即晓得眼前这绝色女子实是自己生平

未见的尤物珍品,刹那间邪心顿起,收回了左掌蕴含的杀手,决意要将她擒住玩个痛快再说。

他若立施杀手,关关纵得不死,也须重伤,他若立即将关关借势送出,关关也难免要摔落尘寰,但他想重新变招将关关擒住,却也大错而特错了。

须知关关此刻修为已与死掉的贾天成相若,较钟馗只逊半筹,比之他也只稍逊一筹有余,关关足入敌手,本已心头冰凉,但见他一呆,虽来不及想明其中道理,却正是千中无一的大好机会。

她变招奇快,腰背一挺,向后凌空打个筋斗,右足掠过,狠狠地踢在南宫适的下巴之上,自己借势脱出左足,一扭一折,已轻盈落在地上。

这一下身法美妙,尹似村在后面见了,不由暗喝声彩。

她这一脚乃是以全身气力集中在一点而发,南宫适猝不及防,但觉一股大力逼得自己上下牙猛咬,“格”的一响,两颗门齿已被崩断,舌尖也被咬掉,不由大叫一声,张口喷出一口鲜血。

他素来珍惜自己怪模怪样的这副相貌,一想到门齿崩断,日后如何可以见人,哪里还禁得住怒火填膺?

当下双足使力,跃在空中,两手箕张,直向关关扑至。

纵然这一下便将她毙在手下,那也顾不得了。这时尹似村在后,钟馗在后,三个武林怪客已将这娇怯怯的少女围在中心。

他们三人心意相通,知道若是先击段拂,被这丫头缠上,一时也不能得手,莫如三人合力,先制住她,段拂中的“冰蚕寒风掌”厉害非常,没有半个时辰不可能复原,那时还怕他飞上天去?

关关百忙中瞥向段拂,只见他垂首闭目,面有痛苦之色,显是正在运功驱寒,她知目下情势危险之极,自己能多支撑一刻,段拂便有回复功力之机。

自己两人能否逃过此劫,全系于自己能够周旋多久,当下反怕那三人中有一个去袭击段拂,她豁出了性命,横刺里避过南宫适凌空一扑,竟然不守反攻,同时向钟馗和尹似村各递一招。

若说一对一的硬拼,关关可在尹似村手下走过一百招,与南宫适也可相持到二百招之外,但现下以一对三,却并非打个三折便可计算出她可以周旋的时辰。

十五招一过,关关但觉敌人掌影如山,自己已然看不清来路,全身更是香汗淋漓,全凭一股刚勇与维护情郎的爱心苦苦撑持。

再拆五招,尹似村忽地一声长笑,双手此起彼伏,连向关关身侧进招。

他这几招使的乃是寻常“分筋错骨手”,但是出手较之寻常武人快了何止十倍以上?

关关眼花缭乱,一个疏神,双手手腕已入掌握。

他下手极其狠辣,一压一抖,“刻刻”两响,已将关关手腕抖脱了臼,反剪到了身后。

这几下出手于寻常中见奇崛,兔起鹘落,电光石火,以南宫适和钟馗的眼力,竟没看清他是怎样得手的,关关便已被制。

两个人心意相通,对这位大哥的武功佩服之极,不由喝了一个大彩。

南宫适**笑道:“鬼丫头,现在落在我们手里了罢!不要慌,等到料理了你的情哥哥,我再慢慢地炮制你,包管你欲仙欲死,尝到人间无比的乐趣!”

他一边说话一边看着关关高耸起伏的胸脯,不由喉中干涸,咽了一口唾沫,叫道:

“老三,料理那小子!我等不及,要先玩玩这小妞儿了!”

说着话一只大手一只小手已向关关胸前抓来,那张可怖的面孔也一寸一寸地贴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