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雷府一行,迤俪而去,潘国舅懊恼无限,只是毫无借口,偏也无奈。

那脸色灰白的,也就是吏部侍郎的公子,对于他的失望,俱已望在眼里。这会走到他跟前,道:“潘兄,小弟有一计能让那家丁投入你的门下。”

这话不吝是福音天降,潘国舅闻言大喜,猛回头道:“哦?快说,快说……”

那人嘿嘿笑道:“潘兄识英雄,重英雄,让小弟好生钦佩!”

潘国舅不耐道:“杨老弟废话别说,你还是先讲如何能收了那家丁。”

那人道:“这有何难?看雷丫头的神色,想必她也是初次知晓那家丁的真本事。目下,由她回去禀告雷大将军,无疑尚有一段时辰。”说到这里,潘国舅点点头,催道:“那又如何?难不成去抢?”

那人笑着摇手,道:“抢可不行,咱们要让雷府自动送上来。”

听到这里,潘国舅委实心痒难忍,不过仍强压躁动,静静听着。

“等下,潘兄可派人去请雷家三少到万花楼一聚。只是须得告诉他,定要带上一位名叫小石头的家丁同来。席间,潘兄迳直说出自己受了他的救命之恩,只是在描绘时,须要淡化一些,切不可让雷家少爷知晓那家丁的真本事。然后……么……嘿嘿……潘兄以报答救命之恩的说法,让雷家少爷把那家丁转赠予你。到时,即便雷大将军知晓了始末,却亦奈何?”

甫一听完,潘国舅喜翻心头,狠拍了下自己的大腿,连声道:“妙极,妙极……呵呵……此计若成,杨老弟,愚兄一定厚礼相赠。”

那人道:“不敢、不敢……小计而已。”但那厚礼两字仍使他的双眸,久久之后方是暗淡下来。

回府途中,雷倩骑在马上,一直打量着小石头的英伟背影。魁梧的身材,好似力能抗山,永不弯曲;坚定的步伐,仿佛刀山火海均能轻易淌过。原道是绣花枕头,谁知相国寺一行,方晓得他竟是一个内外兼修的武学高手。这样的人,会满足于在雷府当个家丁么?心中的疑念,让她久久难释。

片刻后,又思,唉……不管了,反正一回去,我便告诉爹爹,让他操心好了。想起自己的父亲,不由得把他与小石头比较起来。只是堪堪有此念头,不禁暗骂,傻瓜啊,傻瓜,他即便本事再大,武功再好,可爹爹是秦中剑王,又是北地擎天柱,岂是他能比得上的?思虑及此,竟是有些哑然失笑,直笑自己约莫与那傻小子待久了,也染了点呆病。

这刻,小石头也在暗思,他知晓今日的举动实在卤莽。倘若让天罗教的四**王晓得,自己必然无幸,不定会被他们杀人灭口或是再行捉将回去,永世囚禁。但要他眼看潘国舅被人刺死,而不做救援,偏是心有不忍。倘然自己没这本事,那也罢了。可现今,自己非但有这本事,而且还能轻易地救出,若是袖手旁观,自己的良心上又如何过得去?不过,尚算好,斗来斗去,终究未结仇,也算是幸运已极。

便在雷府等人各自思虑里,不觉,雷府已到。雷倩吩咐家丁们先散了,然后与二小姐及侍女们迳向后院行去。只是在临去前,嘱咐小石头不要轻易外出,等待她的传召。小石头“嗯”了一声,寻思着,我能外出到那啊?身上半个铜子都没有。他这会已非初离七里塘时的不通世事,对于银钱的重要性已是大有体会。

待雷倩等人方一离开,原先一直未走的家丁顿时围了上来。

一人道:“大哥,你可真厉害!”

另一年纪稍大些的道:“是啊!那时我怕急了,没想到小兄弟竟然与崆峒高手不分上下,倘然这事给老爷知晓,小兄弟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啊!”

小石头惶恐,他可不惯有人称赞,忙道:“不敢、不敢,侥幸,侥幸而已……”

家丁们见他虽有绝高武学,却仍是这般谦虚,不禁更为钦佩。

有人问:“兄弟,你、你那么高的武功,到底是怎样练的啊?瞧你这么小的岁数,就算在娘胎里练,也是一桩不可思议的事。”还有人羞赧地道:“大哥,能不能传我们几招啊?让我们也能风光,风光……”

“这……”小石头听得最后一句,不由犯难。倒非是他吝啬,只是他的武功一直没有体系,更无套路。仅有的成套身法,也是昆仑秘传,非嫡系弟子,不能轻传。教他如何应承。家丁们见他面显难色,情知这提议有些唐突。毕竟他们与小石头素无交情,此刻要人家传授绝世武学,当真是痴心妄想,白日做梦。

立时有个老成人道:“没什么,没什么……是咱们乱讲的,小兄弟可别当真。”

小石头道:“我回去想想传什么武功给你们。”

家丁们一听,人人兴奋,均目露亮光。当下欢呼一声,簇拥着小石头向仆人住宿地行去。路上那是关心倍至,恨不能掏出心来,以表忠心,但求小石头早日想出教他们什么武功。尽管有时武总管会传授些基础功夫予雷府的下人们,可说到精深点的,却非需立了大功不可。而且,那也只是三招两式。单说雷府的四大管事,哪个不是由于武功高了,才能在众多人里脱颖而出。

以后,若能有这位可与崆峒高手一较输赢的小石头,传个几招,即便不能当管事,但在其他家丁里,无疑能威风一下。说来,他们的野心倒不大,仅求做个威风点的家丁而已。

众人一路笑笑谈谈,堪堪接近住宿地。

便见小贵管事犹如幽灵,不知从那闪了出来。这会儿,小贵的脸色尤其不善,刚见到小石头,便扑头盖脸地一阵大骂:“你小子,回来后,怎么不去找我?想偷懒啊?我告诉你,咱们雷府可不同别的地方,像你这种没用的家丁,那是坚决要剔除去的。”

小石头一愣,心想,我不是刚回来么?怎么就说我偷懒?再看小贵那得意洋洋的嘴脸,小石头心知,不言而喻,他是在报那日面试之仇。小石头苦闷无比,心道,为何世上就无一处良善之地?走到那里,皆有这种睚眦必报的小人。但他素来软弱,在一炒楼的三年中干的又是服伺人的行当,对小贵的可恶嘴脸,他倒也能忍住。迳是在那不声不响。

小贵听不见他的回应,又见他垂首不语。心里哪个得意,那就越发蓬勃,只是脸色跟着愈来愈是狰狞,他是打定主意,今日就乘这机会,把小石头赶出雷府。只见他跳上跳下,直说得口沫横飞,好似小石头犯了甚不可饶恕的大罪。

站在小石头旁边的家丁们实在听不下去,均出言解释。可小贵岂会理他们,当下火头陡转,指着他们骂道:“怎么?本管事没说你们,你们倒自行跳出来了?是不是想和他一同离开雷府啊?”

他原当自己稍一威胁,这些家丁们势必明哲保身,决计不会再帮着小石头说话。

不想,家丁们对小石头已然崇拜万分,何况,又念着小石头答应传授几招给他们。这时,自然不会轻易退缩。再者,小贵莫须有的胡乱扣人罪名,也让他们大为光火,索性一拥而上,围着小贵群起指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