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月收拾了下心情,心里暗暗给自己鼓了鼓劲儿,抬脚向宇文凌汐走去。

“那个……我来帮你吧!”怜月尽可能的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足够正常。

其实,早在怜月刚刚起身的时候宇文凌汐的眼角就已经锁定了她的身影,他还以为怜月起身是要趁机远离他,但见她向自己走来,多少还是有些意外的。

现在看来,自己倒是小看她了。虽然她依旧有些紧张,但这个开端还是很不错的。

宇文凌汐一边将刚刚捡到的树枝分成里一大一小两堆,然后用手指了指比较小的那堆,开口道:“把这个抱回去吧。”然后自己抱起比较大的那一堆,往火堆走去。

怜月忙不迭迭的弯腰抱起,紧跟在他的身后。

怜月虽然好奇为什么他要捡这么多的柴火,但嘴上却不敢问,只是老老实实的宇文凌汐说什么她做什么。

“到那边捡些枯叶。”

怜月便赶紧去捡了树叶回来。

“捡几块石头过来。”

怜月丝毫没有怨言的锁定了视线里两块比较大石头,然后跑过去,掳起袖子,提起吃奶的劲,弯腰去搬其中的一块。

“太大了,两个拳头大小的就可以。”

怜月便舍弃了自己的目标,趁着天还不算太黑,一刻不停的找着符合要求的石头,然后尽快送到宇文凌汐面前。

总之,现在宇文凌汐让她干什么她的嘴上都不会说出一句怨言,怜月时刻的提醒着自己,他是杀手,就算他对你再好也不能得意忘形。不然,下一秒脑袋搬家哭就来不及了。

“去洗洗手。”

怜月马不停蹄的跑到水潭边,将自己的手仔仔细细的洗干净,然后又乖乖的回到宇文凌汐身边,等着他的下一个命令。

“坐下吧。”宇文凌汐算是彻底被怜月打败了,看着她唯命是从,小心翼翼的样子,宇文凌汐心里就不舒服,他觉得有必要和怜月谈一谈。

怜月双脚并拢,背挺的直直的坐在草地上,不敢有一丝懈怠。

宇文凌汐无力的叹口气,随意的坐在草地上,看着怜月,“你还是怕我会杀了你对吗?”

怜月心里一顿,他这是什么意思,自己该怎么回答。

最后,还是低着头点了点头。

“那如果我告诉你,我绝对不会伤害你,而且会一直保护你,你相信吗?”宇文凌汐一贯冷静的心也开始敲锣打鼓。

怜月猛的将头抬起,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满眼认真的男人,然后又很快的将头低下,小声的说道:“我不知道。”

然后又害怕他误会自己,跟着解释道:“我的直觉和经历让我毫无疑问的可以相信你,但你的身份是暗冥,我真的不确定,我害怕一个不小心惹到了你,自己就成了一个死人。我不想死,我还有好多事情要做,所以我不知道。”

怜月的坦诚倒让宇文凌汐有些吃惊,同时心里也是一片苦笑,原来还是因为这个身份,如果一直任由这个误解继续下去,那如果她以后知道了暗冥就是宇文凌汐,宇文凌汐也就是暗冥时,是不是更加无法接受。

“我明白,那你想不想听我讲一个故事。”

我有的选择吗?怜月心里弱弱的抗议着,但还是点点头。

宇文凌汐用手中的木棍远远的拨了拨燃烧的树枝,眼睛中倒影着跳跃的火苗,第一次将自己的经历通过语言说出来。

“曾经有个小男孩,家里也算富裕,父亲是个很厉害的人物。五岁之前,虽然和父亲相处的时间不多,但父亲偶尔的关心和指点都能让他高兴好长时间,但小少爷的日子过的也不错。”

怜月心想,这也叫不错,他还真知足。但是这些话她只能在心里说说,表面依旧是一脸认真听的模样。

“但是那一年,发生了一件大事,之后他的命运就开始改变。”

讲到这,怜月很想张口问是什么事情,但依旧没有提起勇气,继续安静的听着。

“六岁那年,他被送到了一座深山里,在那里他看到了上千个和他年龄相差无几的小孩,他们每百人分成一组,每组都被一个阴沉着脸,不爱说话的人带到一个足矣容纳百人的房间,同吃同住。”

“小男孩很高兴,虽然这里吃的住的都没有在家时的好,但他交到了很多朋友,他甚至心里很感激父亲将他送到这里,这比他在家一个人读书一个人练武有意思多了。”

怜月心中吃惊,霓裳帝国还有这么个地方吗?脑子中刻画着一群人一起玩乐的画面,也有些向往,自己如果也能去就好了。

但是这个念头刚刚冒出了来便被宇文凌汐紧接着叙述狠狠的掐断了。

“可是,当我们一百个人终于分帮拉派建立起友谊时,这样的好日子就结束了。”

宇文凌汐轻轻的闭上眼睛,如果可以的话他宁愿这辈子都不想起这个记忆,

“一日清晨,当这些依旧沉浸于安逸的小孩们醒来,却发现他们居住的这个屋子所有的出口窗户都被从外封死,小孩们刚开始还以为是恶作剧,但等了好长时间都没有人开门,他们开始惊慌,开始叫喊。”

“那个小男孩睁着惺忪的睡眼还没有搞清楚什么状况,屋子外面就响起他们这一百人的负责人的冰冷而且还很漠然的声音:‘若想活命继续留下来,便杀了屋里的其他人,屋里有五十把兵器,你们自己找,顶到最后的十个人这个游戏便结束。’”

说到这里宇文凌汐稍微停顿了一下,身上散发着浓浓的伤感,看着怜月问道:“你还要继续听下去吗?”

聪颖如怜月,她早就猜到他讲的是自己的故事,知道那是他不堪回首的记忆,但心中有个声音牵引着她,情不自禁的点点头。

宇文凌汐的目光再次移到火苗上,平静的继续讲下去。

“那人的声音落下后,整个屋子顿时静的甚至能听到屋角蜘蛛结网的声音,临近的小孩们相互对望着,迷惑、恐惧、防备……”

“然后不知谁带了个头,屋子里一下就炸了锅,翻箱倒柜的寻找着武器,那个男孩的睡意也早被吓到了九霄云外。小手下意识的就像身下的床炕伸去,他记得在那里他曾看到一把剑。”

“当他拿出那把剑时,他发现周围平时的玩伴的眼神都变了,一双双饿狼般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那把普通的再也不能普通的剑。那是男孩第一次杀人,玩伴的血溅了他一脸,伸手拭去,一片刺眼的红。”

他的叙述仿佛将怜月拉回了那间屋子,怜月清楚的看着眼前一屋子的的小孩犹如一只只暴怒的野兽,疯狂的袭击者周围的人,为自己夺得一线生机,夜已经黑透,怜月下意识的往火堆挪了挪。

“除了厮杀还是厮杀,呵呵,男孩都不知道自己到底结束了多少个同伴的性命,从开始的恐惧被动慢慢的变成麻木主动。”

宇文凌汐摊开双手,映着火光,也仿佛看到了那天自己这双沾满鲜血的手。

“周围的血腥味越来越浓,所有的人都杀红了眼,甚至当只剩下十个人时他们依旧没有停止厮杀。”

“直到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那个冰冷的声音喝止时,他们这个屋子从一百个人变成了六个人,撑到最后的人每个人身上都沾满了血,身上的衣服也早被血水浸湿,滴答滴答的落在地面上,脸上一片死寂。”

“那时候,男孩子还在天真的想,父亲一定是不知情的,他要让父亲接他回家,没有玩伴没有人理睬也没有问题,只要让他离开这个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