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月这一睡,直接睡到了正午,最后还是被蓝水叫醒的,马车正停在一个茶棚前。

怜月在马车里痛快的伸了个懒腰,又整理了一番仪容,这才下了马车。

这茶棚本来就不大,如今整个被青峰出面包下,这茶棚虽小,但本就是专门做的路人生意,菜色虽然不太精致,但也别有一番味道,对于怜月来说,更是新鲜,所以这离家的第一顿饭吃的还算舒心。

吃罢饭,怜月便又回到了马车上,因着晚上要赶到一路上的第一个落脚点绵里城,下午的马车倒没有上午行驶的平稳,待他们赶到目的地时,怜月已经被颠地七荤八素了,马车刚停,便迫不及待的下了马车,享受着脚踏实地的感觉。

这一路上都有青峰打点,也省去了很多麻烦事。就像现在,青峰已经将住宿的酒楼定好,就连晚上吃饭的雅间也定好了。

经今天下午这番折腾,怜月也没有多大的食欲,只简单的吃了几口,便由小二带着去了专门为她安排的上房。

绵里城的规模自然是没法和凌阳城相比的,所谓的上房也不过是房屋宽敞了些,干净了些,但出门在外,肯定是不能和家里面相比的,现在怜月只有一个感觉,就是累,便也没有过多挑剔。

待小二送了热水过来后,简单的洗漱了一番,便在紫竹的侍奉下沉沉的睡着了。

第二天一到早,用了早饭,便是接着赶路,今天马车里倒是特意多放了几个软枕,这般心细,怜月不用猜便知道是蓝水做的。很是抱着蓝水千谢万谢了一番。一天下来,倒也没有第一天那么不适应。

但连续这般赶路,到第五天时,怜月就有些吃不消了,晚饭时怜月终于第一次忍不住有些抱怨。

“大哥,我明天能不能骑马?”

岳令钧看着小妹脸上压制不住疲倦,心里略微有些愧疚,这几天心里总念着大姐,倒是有些忽视小妹,马车虽然舒服,但这几天折腾下来,确实不太好受。

“月儿再忍一天,明天晚上我们便能赶到河洛府,届时便在城里修整两天。”

怜月一听还要再坐一天马车,小脸就皱在了一起,丝毫没有察觉到身边蓝水的不自然,“那我明天要骑马!”

“好!”

怜月得了准信,这才很是疲惫的回了自己房间,紫竹给她揉按了半晌,她才提起力气梳洗沐浴,过后,头发还没干便直接睡了过去。

蓝水见状,伸手接过紫菱手中的帕子,低声道:“你休息会儿,我来。”

紫竹可是一路上伴着怜月的,这几天也是累的不行,感激的冲蓝水点点头,交过帕子,便坐在桌边的凳子上。

起先还用手止着头,慢慢的终究有些熬不住,竟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蓝水本来还想唤她再取一条帕子,扭头见到这幅场景,便起身自己动手。

等头发绞干后,才又给怜月盖了盖身上的薄被,放下窗幔,这才走到桌边桌边唤醒紫竹。

紫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睡着了,又转眼看了一眼床的方向,见蓝水已经将一切都做好了,满含歉意的低声道:“辛苦蓝姐姐了,我……”

蓝水冲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摆了摆手,便轻步离开了怜月的房间。

蓝水的房间就在隔壁。

一只脚刚迈进房间,便看到了站在屋里床前的黑影,略微一愣,便认出是谁来。

该来的总会来的,蓝水嘴边浮起一丝苦笑,走到桌前掌了灯。

屋里一下就亮堂起来,那正对着窗户的人也转过身来,不是岳令钧又是谁。

“月儿睡了。”

“恩。”

屋里陷入一片沉静,只回响着蜡烛发出的噼噼啪啪的声音。

但屋里的两人却谁也没动,最终还是岳令钧打破了两人间的沉默。

“你还是不想改变主意吗?”

蓝水低垂着眼睑,掩饰起一闪而过的心疼,伸手从头上取下一直银簪,挑着依旧劈啪声不断的灯芯,冷冷答道:“是!”

只是一个字,但却仿佛有千斤,重重的压在岳令钧的心头,让他缓不过起来。心有不甘的追问道:“为什么?”

却见蓝水专心致志的挑着灯芯,没有要回答的意思。

岳令钧强忍着心中的疼痛,“这么多年都过去了,秦澈表哥早就结婚生子,他若对你真的有情,又怎么会”

“啪”的一声,将岳令钧的话打断,蓝水手中的银簪已经这折成两段。

岳令钧神色复杂的看着蓝水,心里也在责备着自己,怎么能将这事提出来。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提起的。”

“我知道。”银簪已经断了,蓝水索性什么也不做,只是安安静静的坐着,但越是安静,才越是让人不安。

岳令钧迟疑了片刻,“要不,我们绕过河洛府。”

“不用!你已经答应月儿了!”

难得,蓝水这次的话长了些。

岳令钧抿了抿嘴唇,还是将心里的话咽下。

“那你早点休息,我回房间了。”

岳令钧见蓝水并没有回答,深深地看了眼桌边的蓝水,出门后,将门轻轻带上。

脸上的苦笑就更浓了几分,自己这么做是不是太明显了,她一定也猜到自己的打算了吧。

算了,猜到就猜到吧,自己那点心思,她还不早就一清二楚。也许,这次亲眼见过,就会死心了吧。

原来,深深伤了蓝水的那个怜玉口中的表哥乔澈,便是住在河洛府。他的娘亲便是岳展鹏唯一的姐姐岳诗如,父亲则是河洛府府台。

怜月一行人若要在河洛府逗留,就免不了要上门拜访,那乔澈八成也是要碰面的。

其实除了私心,这件事也是父亲岳展鹏亲自交代的。

翌日一大早,岳令钧应了怜月的请求,怜月终于摆脱了马车的煎熬,心满意足的骑着马。

但好景不长,现在的天气虽然还不算太热,但随着正午的接近,太阳也火辣起来。

最后,怜月还是灰溜溜的回了马车。

紫竹连忙拿起团扇给她扇着,又喝了杯酸梅汤,这才落了汗。

怜月将茶放回桌子上,吐着热气道:“怎么这么热!”

“可不是。”紫竹手中不停,附和道。

倒是蓝水一直没有没有吭声,只是看着窗外发呆。

怜月用手戳了戳紫竹,对着口型道:“怎么了?”

紫竹有样学样摇摇头回道:“上车就一直这样。”

怜月显然也读懂了,想想今天大哥今天的状态,莫非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

怜月也顾不上热了,挪到蓝水身边,伸出小手在蓝水的眼前晃了晃,见她回神,才问道:“蓝姐姐,你怎么了?”

“没事,就是天太热,精神不好。”

这理由也太牵强了,怜月怎么可能相信,但看蓝水的样子显然不想多说,便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

“蓝姐姐,刚刚我问大哥了,估计再有一个时辰就到河洛府了”说到这,怜月接下来的话便噎在了嘴里,河洛府,那不就是……

果然,蓝水的表情瞬间就不自然了。

怜月心中的那个气啊,当下便掳起袖子,怕打着马车避喝道:“停车!停车!”

岳令钧骑着马很快的就到了窗户边,询问道:“月儿怎么啦!”

“大哥,我有话要问你。”

待马车一停稳,不顾蓝水的阻拦,便气哄哄的跳下马车。

岳令钧看着满是怒火的小妹,又看了眼满是无奈的蓝水,心里便猜到了是怎么回事。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我们到一旁谈。”

说罢矫健的从马上跃下,将马绳随手递给赶车的青峦,便抬步向一旁的树林走去。

怜月紧跟其后,刚等岳令钧站定,便开始兴师问罪,“大哥是不是故意将歇脚点定在河洛府的,你难道不知道蓝姐姐的事吗!”

“我若说歇脚河洛府是父亲的意思,你信吗?”

岳令钧眼光灼灼的看着怜月。

怜月这才想起这河洛府除了自己那个表哥,还住着自己的姑母,心里有些汗颜,气焰也渐渐熄灭,“我信……”

然后无助的看着岳令钧,“那蓝姐姐那怎么办?”

“这么多年了,早该面对了,难道,你也觉得表哥不该给蓝水一个交代吗?”

岳令钧顺利的说服了怜月,是的,是该有个解释。如今问清了,大家还等着,怜月转身准备回去。

这时身后的岳令钧再次开口,“其实,我也是有私心的,若蓝水这次能彻底死心,我想,她或许会尝试着接受我。或许,她会更憎恨我吧。”

怜月听着心里一痛,转身看着满脸纠结的大哥,安慰道:“蓝姐姐不会的。大哥放心,有月儿呢!”

岳令钧依旧一脸苦笑,既然已经决定了,便不能回头,人,总要堵一次,不然谁知道是什么结果。

也许,会是好的呢。

现在的岳令钧只能抱着这样的心态了。

“走吧,回去吧!”岳令钧故装没事的笑了笑,朝着马车走去。

跟在他身后的怜月心里却琢磨了起来,到了河洛府自己到底该怎么做才好,如何才能两全其美,得先定个方案。

上了马车后,依旧在琢磨,一直到马车再次停下,才停止。

“咦,到了吗?”然后看了眼窗外,并没有进城,更是疑惑,“怎么停了。”

“我去问问?”紫竹敲了敲马车门,问道:“怎么停了?”

“小姐稍等,少爷好像遇到相识的人,吩咐我们稍等会儿。”青峦的声音隔着门传来进来。

怜月虽然也好奇,但心里还有事,便没有再多问。坐在那里继续模拟起脑中的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