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紫兮冷汗矜矜的同时,却又想起了别的事情,既然任苒可以这般毫无忌惮地杀了大燕国的兵将,那么,是不是至少能说明,她本人还没有沦为大燕的走狗呢?

若是这般的话……

还在愣怔间,忽然感觉眼前一晃,言紫兮下意识抬手去挡,却只感觉一阵微风拂面,再一回神间,自己的那张人皮面具已经出现在了对面的任苒的手中。

任苒把玩着手中的人皮面具,又瞧了瞧言紫兮那张因为许久没有见阳光而略显苍白的脸,她突然笑开了:“你的模样与我当日倒是真有几分神似。”

如是说着,未待言紫兮做出任何回应,她却又突然欺身而来,直接扣住了言紫兮的手腕,言紫兮心中一惊,以为对方要加害于她,正要反手祭出即墨剑还击,却又听到对方叹了一声:“剑胚之身?你也拜在偃师门下了?!”

此话一出,言紫兮是彻底淡定不了了,此时她才发现自己和对方的实力有着云泥之别,之前比拼清韵剑法的时候,原本她还颇有几分自信,觉得自己似乎应该能和对方打个平手,可是,此时面对对方做出一系列的举动,自己根本毫无招架之功,完全被她牵着鼻子走,这才发现,原来之前对方是有意让着自己,或者说,只是在试炼自己,她根本就没有拿出真正的实力来。

这个念头让言紫兮的头脑顿时清醒了许多,看来,对于任苒,她最好是投其所好,将对方哄高兴一些,说不定还能对自己有所帮助,若是与她对着干,怕是没什么好下场。

识时务素来是言紫兮不多的优点之一,想明白了这一环,她的态度也立刻就转变了,她点点头,干脆地承认了:“没错,偃师是我师傅,凡玎珰是我小师姐。”

任苒的表情在一瞬间滞了滞,随即唇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原来偃师是师傅,玎珰是师姐,呵呵,瞧这辈分乱的。”她嘿嘿笑了两声,面上挂上了几分调侃之色:“那你又当如何称呼我这个偃师的大徒弟和你小师姐的娘呢?”

这话让言紫兮也顿时有些尴尬了,她还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任苒,想了想,她却突然又想到了别的:“晚辈是璇玑派的第十八代掌门,或许,称呼您为任前辈更为恰当。”

虽然方才任苒已经凭借即墨剑断定了言紫兮璇玑派掌门的身份,不过,言紫兮此时的自承无疑是向对方示好的一种态度,任苒盯着她又看了半晌,突然又笑开了:“你孤身一人混到大燕国来,顶着这样的身份招摇撞骗,还骗过了我徒弟,不简单哪。”

她这话让言紫兮心中咯噔一声,愈加忐忑起来,她试探性地又问了一句:“徐乔宇在哪里?”

“放心,他没有跟来。”似是读出了言紫兮心中所想,任苒闲闲地接口,可是,还未待言紫兮悬着的那颗心放归位,她却忽然话锋一转:“你既是璇玑派的掌门,不好好呆在璇玑山修炼,跑这大燕国来做什么?璇玑派什么时候开始插手这尘世之事了?”

言紫兮面上一滞,却随即回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若是能以我们璇玑派绵薄之力,给大靖百姓一个太平盛世,岂不是比追求那至高的剑术更有意义?”

任苒听了言紫兮这话突然面色一沉:“你是为大靖皇帝效力的?”

言紫兮微微一怔,想了想,摇摇头:“我们是为大靖百姓,为我们心中的太平盛世尽自己的绵薄之力。”

“狗屁!”没想到的是,任苒的情绪却突然激动起来,面目骤然变得有些狰狞,她狠狠地啐了一口:“武林门派若是一旦沦为帝王将相的走狗,就和江湖骗子无异!什么家国什么百姓,不过都是帝王玩弄权术的托辞罢了!”

言紫兮一怔,似是没想到任苒竟会有如此偏激的想法,可是,她心中却又浮起了几分不服,她不客气地反唇相讥道:“当今陛下曾经说过一句话,让我记忆犹新,他说--明明有能力去改变家国和百姓的命运,却冷眼袖手旁观,不肯投身于洪流中,成为中流砥柱的人,无论如何都当不起英雄二字!不管是对是错,总要做了才知道。”

她顿了顿,铿锵有力地继续说道:“我虽然不敢自称英雄,可我敢拍着胸膛说,我所做的一切,都对得起大靖,对得起百姓,对得起天地良心,这就够了,人活一辈子,不就是活这一口气?!”

任苒似是没有料到,对方会说出这般慷慨陈词的一番话,若有所思看了她半晌,许久之后才开口道:“你叫什么名字?”

言紫兮默了默,有种豁出去的感觉,心想反正自己的身份她都已经知道了,说不说名字也就那么回事儿:“言紫兮。”

“好,紫兮,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任苒目光如炬地看着她,缓声道:“若是有一天,家国和百姓成了将你逼上绝路的借口,你又将何去何从?”

言紫兮是怎般伶俐的人儿,此时一听这话,再加上从方才任苒所说的话和她对大靖君王的态度,她已经隐隐猜到了什么。

她略一思忖,还是舍弃了那些冠冕堂皇的套话,一五一十地说道:“我这个人,素来有恩报恩有怨报怨,谁待我好,我便待他好,可若是谁要把我逼上绝路,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他!”

“说得好!有恩报恩,有怨报怨!”这话一出,任苒竟是击掌夸赞起来,看来这话是说到了她的心坎上,虽然言紫兮并没有刻意地讨好迎合她,但是也许,她和言紫兮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本就是一种人,都是性格刚烈的女子。

“不过,就算我要报仇,我也有个原则,冤有头,债有主,绝不波及无辜!”言紫兮如今可是大大地狡猾,她说这句话却是别有用心的,她心想,你任苒生活在一两百年前,就算你当年在大靖朝有仇人,现在估计那仇人也早就死绝化成灰烬了,如今的大靖人,自然都是无辜的。

这话绕来绕去,其实还是一个意思,就算你和大靖当年有深仇大恨,但是现在债主早都死了,你还是放下仇恨立地成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