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请容在下插一句。”这时,叶凌风再也忍不住了,也顾不得那么多,急急开口道:“虽然我不知道凛为何会做这样的安排,不过,之前我去南疆的时候,已经感觉到南疆的巫族有些蠢蠢欲动,若是让紫兮只身前往,怕是有些不妥,要不,让孔乐陪着....”

“不用了!”让叶凌风诧异的是,延庆将军和于震天还没有吭气,言紫兮却是已经抢先开口,她回身凝望着叶凌风,灼灼地正色说道:“大师兄,我知道你担心我,可是,如今的形势,却是容不得我们再感情用事,既然南宫凛说我可以胜任,那么,便就相信他一次吧。”

“紫兮.....”叶凌风的眸子黯了黯,似乎还想再说点什么,却被言紫兮伸出一指,将他未出口的话堵了回去,言紫兮冲他绽放出一抹最绚烂的笑容:“大师兄,相信我吧,我相信自己可以的!再说了,我也希望自己能够为这大靖王朝的万千百姓出一份力!”

此话一出,一旁的延庆将军和于震天,不约而同地互看了一眼,暗自点了点头。

唯有叶凌风,叶凌风寒星般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难掩的痛楚,只见他的胸口剧烈起伏,像是在强压心中某种翻腾难抑的情绪,忍了又忍,最终却只是黯然闭目,将那一种难言的悲戚之色紧锁在了眉间。

言紫兮并不是傻子,她明白大师兄面上的悲戚之色意味着什么,也知道大师兄是在担心自己,更是知道自己这么做是辜负了他的一片保全之心。可是,此时的她却是只能生生地别过脸去,尽量让自己不去看,不去想,不去感受他对自己的一片浓情厚意。

此时她的感情就像沧海上的一叶扁舟,负荷一人已是沉重,更容不下第三人。

虽然叶凌风曾经是她眼中最炙热的一道风景,可是,他和她却终是在她的试探猜疑和他的隐忍中蹉跎了那份最纯真的感情,不知何时起,他在她眼中的身影却已经悄然地被南宫凛所取代,从她在苍澜山下选择了南宫凛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明白,她从此生死羁绊都只能与南宫凛在一起。

有些人,有些感情,错过了,就永远错过了。

这时,又有一骑快马来报,说是将军府那边,孔乐等人已经得手,如今将军府也已被孔乐所率领的璇玑派弟子占领,舒煜将军亦是沦为阶下囚。

言紫兮一听这话,忽然想起了之前被自己狠心抛下的李月如和于烟烟,不知道她俩后来怎样了,若是她俩有个什么万一,她想,她怕是永远不会原谅自己。

她急急地走到那报信之人的马前:“请问,李月如和于烟烟那两位姑娘如何了?”

对方看了她一眼,又下意识地去看延庆将军,得到延庆将军的点头首肯之后,才一脸钦佩的说道:“小姐这次可是立了大功!若不是她在舒煜将军的酒里下了毒,孔公子他们也不会这么轻易就得手!”

言紫兮一听这话,却是怔住了,原本心中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却没想到会听到这般峰回路转的消息,心中不禁有些惊叹,李月如果真不愧是将门虎女,手无缚鸡之力的一介弱质女子,竟是有这般的能耐,看来,自己亦是要加油才行,不能输给她。

思即若此,她敛了敛眸,旋身对延庆将军和于震天正色道:“既是如此,此番的任务,紫兮接下了,事不宜迟,要不紫兮立刻就动身?”

延庆将军摇摇头:“也不急这一时,你且稍等,待本帅修书一封,你一同带去,也好与那南疆巫族周旋。”

言紫兮一想,面色一潮,自己竟是又冲动了,这考虑不周详的毛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彻底改掉。

而于震天此时浓眉深敛,神色微凝,肃然地对言紫兮说道:“说实话,这件事若不是没有别的更好的选择,我本是不太放心交给你。”

言紫兮闻言,面色有些僵硬,心想,喂喂,老人家,您太实诚了吧,这话未免说得太直接,太不留颜面了。

“不过....”没想到的是,对方话锋一转:“既然你是我璇玑派的新任掌门,那么,就算是刀山火海,你也得给我上!璇玑派的掌门,从来没有贪生怕死的主!你可不能坏了这个传统!”

忽然从于震天口中听到这样的一番话,言紫兮终是愣住了,这话什么意思?自己这个璇玑派的掌门不是摆色么?不是障眼法么?她原本以为自己这个傀儡掌门的身份到此时就算是功德圆满了,毕竟前任掌门是诈死,那么,这个掌门之位自然是要还回去的。

却没有想到,于震天竟会在此时当众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这,算是正式承认了她璇玑派掌门的身份么?抑或是某种程度的认可?

言紫兮的心中,骤然腾起了一股莫名的冲劲来,她正色点头道:“紫兮定不负重望!”

此时,那鹰鸮重新飞回了言紫兮的肩头,咕咕咕咕地叫着,言紫兮抬头仰望苍穹,忽然间,她觉得自己的内心竟是充实起来,前所未有的充实,一直以来,她都认为自己只是偶然穿越到这里的一缕幽魂,对于这个时代来说,她仅仅只是一个过客而已。

可是,如今,有了自己所爱的人,有了那些所谓的责任,竟是让她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的感觉,被人需要、被人认可、被人爱着,这一刻她终于认清了一个现实,不管她愿意不愿意,她终于真正地成为了这个滚滚红尘中的一员,真正地融入了这个时代,这个大靖皇朝。

所谓的归宿感,便是如此吧?

她想,她终于找寻到了存在于这个世间的意义,做该做的事情,爱该爱的人,便是如此。

纵使是再也回不去,她也可以充满希望地在这个时代活下去,以她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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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时辰之后

当言紫兮慎重地收好了延庆将军交给她的书信,祭出了即墨剑,准备御剑出发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伴着一道女声疾呼:“等等!言姑娘等等!”

言紫兮诧异地回头,却瞧见李月如急急地从一匹骏马上跳了下来,那骏马上,还有一位面色有些异样苍白,独独眸子却无比坚毅的年轻男子。虽然那年轻男子已经换上了一身寻常的将官装束,可是那面上早已结疤的狞猩血痕,和**在外的有些溃烂的肌肤,还是昭示着此人之前怕是吃了不少的苦头。

想必,这位便是李月如的意中人,那位叫作段朔的男子。

不过,看到两人此时都平安地出现在这里,言紫兮心头的一颗大石终于是落地了,没有人知道,对于李月如,她的心中是有着无比的愧疚,为之前在那一刻自己自私地舍弃了她的那个可耻的念头。

可是,李月如却是不知道言紫兮此时心中所想的,更是不知道言紫兮当初在心中所做的抉择,她下马之后疾步走到言紫兮身前,从怀中掏出一枚平安符来,硬生生塞到言紫兮手中,在言紫兮诧异的目光中,她抬头对言紫兮说道:“言姑娘,这次多谢了你,若不是你,段郎还要在那地牢中多受很多苦,之前听义父说你要只身去南疆,我想把这个平安符送给你,希望你和你的情郎也能他日重圆。”

言紫兮心情复杂地看着那块玉观音,踌躇着并不敢伸手去接,她觉得自己愧对对方这番美意,那李月如却不以为意地径直拉过她的手,将那平安符放在她的掌心,然后轻声在她耳畔说了一句:“其实你根本没必要想那么多,更没必要觉得对我愧疚,我不怪你,其实当时如果换做是我,我也会做同样的抉择,有时候为了顾全大局,我们不得不做一些违背自己本心的事,你做的一点都没错,真的。”

言紫兮心中一震,握着平安符的手微微颤了颤,她知道?她竟然什么都知道?可是,她非但没有埋怨,反而还将平安符送给自己?

言紫兮紧紧地咬着下唇,觉得眼眶有些微微地湿润,费了极大的力气才说出一句:“谢谢。”

李月如粲然一笑:“我们是同伴,何须言谢?”

同伴?当这个词在言紫兮心底融化开来的时候,李月如已经径直回到了段朔的马前,段朔翻身下马,将她一把抱上了马背,动作小心翼翼,仿若对待什么稀世珍宝一般,看得出两人之间浓厚的情义,而李月如娇俏的面上亦是染上了些许羞涩。

将李月如抱上马之后,段朔亦是翻身上马,低头对李月如温柔地说了句什么,将扯住他衣角的小手包握在掌心。

人影交叠,相爱相携。

那一霎,那一幕,竟是看得言紫兮心中无比地艳羡。

南宫凛,南宫凛,这个名字在言紫兮柔软的心底仿若一颗石子一般,硌得有些发疼。

孤鸿断处苍穹阔,笑向天阙比君肩!

她知道,她和南宫凛,是永远做不成这般平淡而甜蜜的恋人,他们只能携手笑傲苍穹,共御风霜,在这乱世中苦苦浮沉。

对此,她亦是无怨无悔,谁让她爱上了那样一个将家国将万里河山一肩挑的男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