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姨听展剑尘一说,撇了撇嘴:“我们也都知道你展剑尘是南海圣人岛罗清风座下第七大弟子,武功了得,全世界想找一个拦得住你的人恐怕也难,但你要是走了,这几个长的红红白白嫩汪汪的小姑娘就全得死,郡主让她们看着你呢。”

展剑尘看了看站在四周的几个小姑娘,正一齐苦着脸看他,可怜的眼里几乎可以挤出水珠来。

展剑尘最看不得别人难过。

更看不得一堆小姑娘为了他而难过。

他是那种宁愿自己难过也不愿让别人难过的人。

尤其是不愿让小姑娘难过。

任何小姑娘。

展剑尘问绿姨:“这就奇了,我走不走,关这几个小姑娘什么事?”

绿姨冷笑:“没说关她们什么事了,就是这个规矩,不关事你就走呗。”

真正的大侠,行走在江湖,上刀山,下火海,为别人可以浑身插刀。

何况现在只是让他结一个婚。

为了这些小姑娘,展剑尘也只好认了。

但他还是要做出一点不情愿的样子来。

展剑尘对绿姨道:“那也没有必要今晚就入洞房吧,郡主前夫新亡,尸骨未寒,怎么就能做这样的事?”

绿姨冷笑:“郡主见你玉树临风,光彩照人的,想是阳气正旺,也是想拿你来冲冲晦气。”

展剑尘苦笑:“那你该早点说,我好背一大捆艾蒿来的。”

“我劝你还是少耍嘴罢,晚上见了郡主再贫也不迟,只请你到时不要说不出话来。”

“我现在想出去找一个人,晚上我一定回来,可不可以?”

绿姨一边用手软软的前前后后为他整理衣服上的边角皱折,一边问:“你出去找谁?”

“凌雨枫。”

绿姨:“要说你也该谢谢人家,昨天他亲自把你背了进来,说是怕那些粗人弄疼了你的腰。”

“所以我要请他喝酒,把他灌得烂醉,醉得像头死猪,然后把他背到北街二道巷最下等的那个娇香馆里去,让那里的老姑娘们把他连续轮jiān七十二次!”

绿姨笑了:“哎哟哟,你们男人感谢朋友都喜欢用这个法子,我看还是下次吧,有大把机会着呢。”

绿姨一边把展剑尘衣服理顺,一边命小红过来为展剑尘净脸。

小红飞红了脸,羞红到了脖子下面,只是低头,拧着手不动。

绿姨冷笑:“刚才眼睛几乎没长到人家身上,这会子让你替他净脸,你又拿模作样,小心我一顿鞭子侍候你。以后比这个事多的还有呢,这个也害羞,那个也脸红,郡马爷还让谁服侍去?”

小红被绿姨一顿话,说得不吱声,只好红着脸悄悄的走过来,站在展剑尘面前。先用温热的软湿毛巾在展剑尘脸上轻轻擦了擦,把脸打润,打上油底,再上了屋轻粉,拿出自己的胭脂,在手心轻轻涂了一点,在展剑尘脸颊上均匀的擦了几下。

展剑尘第一次被一个小姑娘这么侍侯,小红呵出的热气几乎喷到了展剑尘脸上,展剑尘只觉得有点不自在,虽然以前关星和他在一起,也这样玩闹过,但那毕竟又有不同。但展剑尘又怕小红面子上过不去,不好一下子闪开,只好找话问小红:“这个胭脂好,香透到院子外面去了,大概要五文银子一盒吧。”

小红听了,红唇一启,露出一排榴米般洁白的牙齿,轻声笑道:“这个胭脂是从京城最好的香脂堂进的货,一盒要值好几十两呢,五文银子,大概只够闻一下子。”

展剑尘故作吃惊:“我这脸上的花费,也抵得上农家一亩田地的收入了。”

小红被展剑尘一说,放开了一些,对展剑尘道:“抵得上一亩上等的肥田了。”

几个小姑娘听了都笑了。

绿姨微笑着退开几步,满意的站在一边,把展剑尘上上下下端详了一会:“想来郡主也会满意了,我也该走了。”又吩咐小红等几个小姑娘:“好好伺候展大侠,有半点差错,当心你们的小狗命。”说完款款的走了。

绿姨一走,小红便和几个小姑娘燕子般围了上来,叽叽喳喳向展剑尘道谢,又有嘴巧的向展剑尘贺喜。

展剑尘一屁股坐在藤椅里。

他平生最怕的,就是和两个以上的小姑娘说话。

一个小姑娘独自一人的时候,可以安静的像只小白兔。

两个小姑娘在一起时,却可以把兔子窝拆成七十八块。

当时,关星的表妹商雪一个人就可以把展剑尘吵得头大如斗。

现在这里却至少有四五个商雪这样的快嘴小姑娘。

小红问:“听人家说,展剑尘在南海圣人岛七大弟子中长的最好看的一个,是不是真的呀。”

展剑尘笑:“难道你没听人说过,别人的话有时是听不得的?”

小白接上问:“有人说展剑尘剑法天下无敌,这次一剑南来,一定有好戏看,我把你的剑拿来,你使一招让我们看看好不好。”

几个小姑娘一齐拍手叫好,只有小红不同意:“展大侠昨天刚喝醉了酒,今天还没恢复过来呢,你们少闹点好不好。”

展剑尘故意沉吟:“先把我的剑拿来。”

小红只好把展剑尘的紫竹剑抱了出来,交给展剑尘。

紫竹剑乃上古名剑,剑鞘如老树枯皮,斑驳陈旧,极不显眼。、

展剑尘当着几个小姑娘的面,将紫竹剑握在手中,把玩良久,猛一拔剑,亮出古朴剑身,却见剑身光亮如秋水,荧荧略呈紫sè。因剑柄如扁竹,恰适一握,故名紫竹剑。

剑一出鞘,便生出一股凉意,逼人心魄。

展剑尘对几个小姑娘道:“紫竹剑一出,必饮人血,否则将有大凶事发生。你们让我拔剑,就必须有人以身试剑。”

几个小姑娘都是十四五岁小孩子,不知道展剑尘在逗她们玩,一齐吓得傻了。

只有小红一挺身,站到展剑尘面前:“剑是我拿给你的,要试剑,就拿我试吧。”

展剑尘只好笑了:“不过这次我可以破例,但你们要告诉我一件事。”

小红问:“什么事?”

“郡马爷是怎么死的?”

几个小姑娘一听,顿时吓得无人再说一句,低了头看脚,不再答理展剑尘。

展剑尘见了,长眉一锁,暗暗叹息:“凌雨枫,你果然要害我。”

*******

晚间。

凉风习习,雨意清凉。

郡马府院内外刚才还是张灯结彩,男男女女,大人小孩,人来人往,喜气洋洋。

此刻却似乎是尘埃落定,没有人还好意思留在这里影响郡主的兴致。

展剑尘静静坐在布置得sè艳香浓的洞房内,眼睛莫名其妙的望着窗外。

此时宾客散尽,夜sè正浓,窗外树上除了风声,便是雨声。

展剑尘这才一惊,外面竟然下起了绵绵细雨,轻飘飘的雨打纱窗的声音让他觉得浑身软软的。

一阵帘笼响起,一阵香气飘过,一群女孩子,脚步像猫一样轻软,簇拥着浓妆艳抺的郡主走了进来。

郡主盖着大红盖头,手扶着小红和小青,绿姨在前面引路,别的女孩子们手忙脚乱的打开红纱账,扶郡主入帐坐定,为郡主整理被褥,把帐脚一撒到地,一会儿便收拾停当。绿姨这才带了小姑娘们轻轻的低头退了下去,展剑尘有意无意之间,发现小红在退出门楣之时,偷偷的用眼角瞟了他一下,眼光里满是哀怨和凄楚之sè。

展剑尘还没来得及回味那一刹间的眼神,门已从外面轻轻掩上,屋里顿时静了下来。

雨打纱窗的声音显得更细更真切,滴嗒滴嗒,像是一滴滴滴在展剑尘的心口。

每一滴雨都要点起一阵心跳。

展剑尘突然感觉脸一红。

如果关星知道自己竟然坐在别的女人的洞房里,可能只会轻轻的一笑。

可是如果关星的那个宝贝表妹商雪知道了又会怎样?

她一定会一把梅花扣把展剑尘打一个满脸开花,然后逼着表姐关星重找男朋友。

想到这里,展剑尘不知道是要哭,还是要笑。

他正要转头看看郡主,突然听见窗棂上一丝吱吱之声,借着灯光一看,竟是一团黑呼呼的东西在窗纸上爬动,展剑尘突然心口一跳,果然来了!

蝙蝠岛的吸血蝙蝠!

展剑尘从口袋里捏出一粒炒豆,中指一弹,炒豆闪电般shè出,穿透窗纸,将那只蝙蝠shè飞了出去,只留下“叽”的一声尖叫。

展剑尘正要跟出,突然窗外树上啪的一声轻响,展剑尘心神一顿,忽又一声重响,有人踩折了大树枝,接着便有脚步声从房顶上追了下去。

展剑尘一把将屋里的纱灯打灭,飞身推窗而出,腾身上树,四下一片漆黑,展剑尘正要把四周屋顶踩点一遍,突然听见对面屋顶上一阵翅膀扇动的声音,借着远处窗口透出的一点灯光,似乎看见一只巨鸟正在展翅yu飞。

展剑尘心里暗道:“来的好!”,正要展身形腾身向前扑去,忽然又想到郡主一人坐在帐中,急忙退回房中,轻轻唤了一声,无人应答,展剑尘觉得有点不妙,提起屋角的一只地灯,一把撩开红纱账门,提灯一照,眼前景象却令他大吃一惊。

**被褥凌乱,郡主已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