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嵩山千里之外的黄山脚下,大罗村楼家庄,庄东头最后一家,就是王小巴的家,小巴已经不小了,今年过年就是三十。

小巴虽然家里穷,但却娶了一个老婆,那是三年前,小巴的爹妈去逝前,拼下老命用一辈子的积蓄给小巴买了个外乡逃荒女子,名叫小怜。

小怜不嫌王小巴家穷,跟着小巴一起,紧紧巴巴的往前过ri子。就像是一只破烂的老牛车,虽然慢,但仍在向前走。

但半年前的一天,这慢慢向前走的ri子被打断了。

村东头本来就靠着村子最外面,进出村口都要经过小巴家门口,本来人们对小巴家并没有什么兴趣,房子即破,小巴长的又黑又丑,没事了蹲在门口看着过往的人,也不说话,也不笑。但自从小怜进了小巴家以后,从小巴家门口过的人,就总少不了要扭几下头,眼睛越过坐在门口的小巴,向破屋子里面看过去,那里,时时闪现小怜忙碌的身影。

小怜本是逃荒在外的可怜女孩子,ri子里一直就是缺衣少穿吃不饱,进了小巴家以后,有了安稳一点的住地,晚上可以睡个好觉,白天也可以不用四处奔波,去讨一口活命的饭食,所以,半年下来,尽管ri子过的不富裕,但小怜却明显丰满了起来,脸sè渐渐红了,胸脯也涨了起来,出落出一种女人特有的线条,看的村里人无不眼馋。

眼馋归眼馋,小巴毕竟是村里的人,小巴的爹也在村里活了二三十年,谁也不好意思去明目张胆的占小巴的便宜,至多了,是站在小巴家门口,嘴里和小巴说着一句一句没鸟紧的屁话,眼里却瞟着小怜,看多了,晚上就只好回去抱着自己老婆出火撒气。

就是这种ri子,活的不张扬,也死不了人。

但那天,村里却突然来了二三十个人,眼见着是抢东西的架势,没人敢挡,见一家抢一家,如果没有什么好东西,一把面也要抢走,转眼抢到了小巴家门前。

小巴愣在那里。

他似乎一直就在发愣。

不发愣,他还能怎么样?

家里当然没有值钱的东西。

除了小怜。

一群人就拉了小怜往外走,一边走一边笑,争论着谁晚上先上。

小怜挣死挣活,一个劲向后退,扒住门边,不愿出门,嘴里喊着小巴的名字。

但小巴还在发愣。

他看着这群人拖着自己的老婆子往外拉,却无法可想。

无法可想,绝望透顶。

正巧,巧的不能再巧,来了一位大侠。

大侠身形高大,熊一般的身子,向村头一站,对着那二十几个人喝了一声:“狗ri的们,活的不奈烦了吧,敢来我黄山脚下撒野。”

那二十几个土匪一见他只有一个人,就张了嘴笑,牙露到了嘴唇外面,笑的口若悬河水乱飞。

笑着笑着,就不笑了。

大侠已经出手了。

出手就是杀招。

看得出这个大侠对杀人是习以为常,跟本眼不眨一下,一手抓过一人,向一起一合,便把两个人撞得头骨开裂,脑浆涂了一地。尸体扔在地上。

其他人看了,再也笑不出来,一齐松了手,拔刀就扑向大侠。

大侠仍然用手,仍然是一手抓住一个,仍然是向一起一合一撞,二十多个人,撞了十几下,就变也了二十多个死人。

死死的人。

大侠拍了拍手,身上即没有血腥,也没有灰尘,一脚一个,将那些死人踢在一边,对小巴道:“如果官府来人查,就说是黄山上的人杀的,没你的事。”说完不顾小巴磕头感谢,只扫了小怜一眼,转身走了。

可是官府来人,却把小巴一要铁链子锁走了,罪名是杀人。

小巴眼睛愣愣的,一步一回头,看着小怜,小怜眼睛哭红的像两只毛桃。

毛桃也没有用,人还是被锁走了。

小巴一进牢房,就估计自己出不去了。

牢头向他索要二十两茶水钱,但小巴连二钱银子也没有。

同牢的朋友告诉他,没有钱,就等着把牢底坐穿,然后被个有钱人买了去杀头抵罪。

杀一只猪,也不过如此。

小巴也没有叹息。如果他会叹息,岂不是每天都要有叹不完的怨气。

死就死。猪也会死,狗也会死,难道人就不会死。

死了,跟活着,差不了哪去。

这就是穷人。

但有一天,小巴也不知是过了多少天,总之是吃了睡,睡了吃,突然有一天,吃了以后,不让他睡了。

放他出去。

怎么会放他出去?

小巴一路上也没有想清楚这个问题。

到家时,已经是半夜了,村东头的那个家,门缝边里还闪着一丝灯光。

小巴敲了敲门,里面小怜问:“谁呀?”

“是我,小巴,我回来了。”

“哦。”一阵穿衣服声,一会,门开了。

出来的,却不是小怜。

出来一位身形雄伟的大汉,看不清面目,只觉得这人走路有力,一步一顿,出门去了,走时看都不看小巴一眼。

小巴迷惑的看着这人的背影,突然想起来,是那个大侠。

小怜衣服还没有穿齐,软软的靠在门口,看着小巴。

小巴问:“是那个大侠?”

“是。”

小巴没有说话,低头进了屋,在床边坐了下来。

小怜递过一碗水。

小巴不喝。

小怜又问吃饭了不。

小巴不答。

小怜突然就小声哭了起来。

小巴说你哭什么。

“人家一个女人家,守在家里,只听说你要被砍头,没头没脑的,没有一个人能帮忙,还好这个大侠来了,一听出了事,就答应去把你救出来。”

小巴还是不说话。

“大侠说到做到,第二天就去了官府,说是破费了二百两银子。我一个女人家,家里啥也没有,大侠就说让我陪他几天。你说我还能怎么样?”小怜说到这里,已是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小巴抬起头:“我又没说你什么。”

“你那还用说吗?不言不语,你不如杀了我算了。也不枉我跟了你几年。”

小巴自己拿起小怜刚才递给他的那碗水,几口喝干,呆了一会,问:“他还来吗?”

“他说过几天还来。”

“睡吧。”小巴想了想,说了两个字,便躺到**。

过了六天,大侠又来了。

小怜提前烧了热水,把自己家身子上洗洗干净,又把床被子换了一次,弄了一壶酒,炒了两样小菜,静等着大侠进门。

小巴就蹲在门边上,手里捧着一碗水。

大侠一步跨进门,看到小巴,对小巴笑了笑。

小巴却也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