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恍惚间,任盈盈感觉到很轻松,不再有气喘发作时的苦楚难捱。

好奇怪,她以往气喘毛病发作时,轻则要痛苦几个小时,重则得住院救治。而这回被火灾浓烟呛到所引起的气喘,虽不是很严重,但也不算轻微,怎么会这么快就脱离那仿如人间炼狱的苦楚?

“你醒了吗?盈盈,嗯…还在发烧,再睡一下好了,放心,我们已经逃出来,没事了。”

好温柔的声籁,彷佛天使吟诗似的令人心安。能制造这种魔法般奇?的只有…“步云…”

才轻唤着,程步云那张连天使见了都要闪到一边去自叹弗如的绝美容?,便清晰的啊现她朦胧的秋水前,并以白皙修长而温暖的手,轻执着她的,对她绽露令人呼吸困难、心律不整却爱不释手的笑容,“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别担心,再睡一下,嗯!”

步云的话好象有安定人心的魔法,细细的渗入她的思维,抚平了她的不安,心中宁和得不像刚历经浩劫、死里逃生的人该有的反应。

“我们现在要去哪里?”不等程步云回答,任盈盈便想起他和擎海都是方抵台不久的外地人,对台湾人生地不熟,怎么可能有地方去,真笨!她该尽地主之谊的,“如果你们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我们就去『猫空』。”

“猫空?”搂抱着她的程步云和驾驶座上的孟擎海都被这个新鲜的名字挑起兴趣。

“那是我们政大学生对学校大门前那座小山的称呼。山腰间有很多家卖茶、餐饮的店家,是我们政大人平时聚会聊天很喜欢去的地方。我和楚楚、翩翩也在那儿经营了一家店,虽然在木栅是远了点,但是有吃有住又不用钱,很适合我们,好不好?”

“OK!”驾驶座上的孟擎海踩足油门火驰前进。

“怎么有车?”任盈盈现在才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跟朋友借的。”程步云和孟擎海异口同声。

真的是朋友,只不过是连见都没见过的朋友,至于“借”

的方法就是“自己动手做”,到大厦停车场选一辆最投缘的“借”啰!

“哦…”任盈盈有点意外,原来他们在这里还有朋友,她怎么没想到这种可能,毕竟他们两个都是学者,是来台湾参加国际学术研讨会的,不可能除了杨教授之外,就没有其它的朋友的,她真是自作聪明。“如果你们想找其它朋友尽避去,不一定要和我到『猫空』去的。”

“我们就是想去『猫空』,或者你不欢迎我们去?”程步云完全明白她的心思,体贴的摩挲她略嫌苍白的玉颊。

任盈盈听了总算释怀,笑?逐开,舌灿莲花的介绍即将进驻的“猫空”。“我和楚楚、翩翩开的店叫做『赖着不走』,对了,楚楚是我三妹,翩翩是我小妹,她们两个都是我们政大有名的才女哦!只不过楚楚属于武动派的,翩翩则是属于文静派的,在学校里各有一票崇拜者唷!她们两个有名到连外校的人都知晓呢!”说起这两个风头稳健的妹妹,任盈盈便好不得意,虽然楚楚和翩翩老是欺负她,取笑她是“超级麻烦制造机”,她还是很以两个妹子?傲。“跟你们说实话好了,我们三姊妹合开的那间店,其实真正负责经营的是楚楚和翩翩,一切大大小小的事都是她们两个在张罗,我只是当服务生帮忙接待客人而已。”

“其实我也很想多帮一些忙,可是楚楚和翩翩却说我只会愈帮愈忙。”说到这个她就有气,这两个自以为了不起的妹妹真是太瞧不起人了。“说什么让我点餐,我会点错;叫我端东西,我会端错桌;洗杯盘嘛,三不五时就打破;负责掌厨?那简直是拿客人的生命和自家招牌开玩笑;所以我最称职也最具经济效益的工作,就是什么都不要做,只要站在柜台后面,对着方进门和即将结帐离开的客人,展露笑?说『欢迎光临』和『欢迎再来』的『微笑大使』。你们说欺不欺负人嘛!简直是瞧扁人家的能力!”

程步云和孟擎海此刻的想法如出一辙…如果这丫头的“控诉”全部属实,那他们还真佩服那两个女中豪杰的“高瞻远瞩”和“知人善任”呢!真是知姊莫若妹哪!

任盈盈每每话匣子一打开,就说得口沫横飞,自我陶醉极了,根本不管人家有没有在听她说,或者和她的话起共鸣。

程步云和孟擎海见她精神奕奕,不复见方纔的病态奄奄,也就不多加阻止,任由她在那儿拚命制造噪音公害。

演说告一段落,任盈盈才又忽然想起重要的正经事。“你们没有通知我爷爷他们吧?”

程步云摇摇头。其实他本来是该通知丁家的,可是又怕因而把无辜的丁家牵连进来,所以和孟擎海达成协议,在大势未明之前,先别惊动丁家。

“那就好。”任盈盈松了一口气。“别告诉他们,他们会担心的,我不要他们?我牵肠挂肚。”

坦荡荡的纯情、不含任何杂质的亲情表现,化成一段奇妙的乐音,轻轻的拨动程步云静如止水的心弦,牵引出他更多的怜爱。

“放心,我不会告诉你爷爷奶奶他们的。”程步云搂抱她的力道比方才加重了一些,但却不致于令任盈盈感到不适,反而增加任盈盈的安全感。

任盈盈不由自主的把自己的头颅往他散发着淡淡香气的怀中更用力的贴靠,贪心的索求更多的呵宠和安全感,思绪不觉飘向自己的心之国度…真是不可思议!除了妈妈,她一向不太和人太过靠近的,尤其是身体的直接碰触,她一向能免则免之。但对步云却没有任何排斥感,反而很喜欢亲近他,以及被他拥抱在怀中呵宠的感觉。

说起来,好象是从第一次正式见面,她就主动扑向步云,抱住步云而完全没有想到“保持距离”那回事了。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对了!一定是因为步云是她最喜欢的“0号”美男同志之故!漂亮的男人果然不一样,呵…□

就如任盈盈所言,“猫空”是位于政大木栅的校本部大门前那座小山的山腰,一个经营餐饮的店家聚集处。即使在暑假期间,“猫空”依然不会寂寞。因为从这山的山腰癌瞰一望无际的夜景,会有一种与世无争、遗世独立的超然与宁静;所以不只政大的学生平时聚会聊天会来,一些寻幽客也对“猫空”情有独钟。尤其对非当地人而言,知道“猫空”的人着实不多,所以“猫空”更有着阳明山所没有的幽宁,适合真正想寻幽、享受宁静的文人雅士。

车子沿着蜿蜒崎岖的山路,缓缓升坡。不知经过几个弯头,终于盼得几点疏落的灯火入眼来。

“快到了,就是前面那间贴着:『暑假期间停止营业』告示的就是『赖着不走』。”任盈盈柔荑遥指。

“知道了,你多休息,别再说话。”程步云温柔的轻点住她喋喋不休的小嘴,阻止她再消耗口水。

由于她一路上太过兴奋,以致于体温又上升了几度。程步云不禁自责,早知会如此,当初就该强迫她乖乖歇息,而不该任由她在那儿手舞足蹈的发表高论。

斑烧的不适加上气喘方发作过后,虚弱的身子让任盈盈不再像方纔那么生龙活虎,痹乖的安静下来。

“振作点,进屋里后,我再想办法帮你降温。”本来他应先送她到医院救治的,但现在情况混沌未明,他和孟擎海咸认为不宜贸然行动,以免被敌暗我明的追兵追上,所以只好打消就医的念头。

而之所以会决定到“猫空”来是因为在他们两人的情报信息中,此地确实是藏身的好地方,因此才会顺水推舟的接受任盈盈的美意。同时,为了小心起见,甩掉追兵,他们这一路上还特地兜了好几个圈,以达扰乱敌方视听、干扰敌方追踪的目的呢!

一进门,孟擎海便很技巧的关掉总电源,以他们现在的境况,光源反而是一种阻碍,早早驱逐才是聪明之举。

“为什么不开灯?”程步云抱在怀中的任盈盈问道。

“可能是电灯坏了,或者是你们没缴电费被断电了。不过没关系,窗台还有月光洒进来,挺浪漫的,不是吗?”程步云哄着她。

“可是…暗暗的我会怕…”

“别担心,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程步云一面安抚她,一面搜寻卧室好让她好好休息。

程步云的保证让任盈盈不再恐惧黑暗。“你一定要陪着我哦!”

“一定!”嘿!找到卧室了。

“对了,擎海人呢?”她这才想到擎海也是她的救命恩人之一,真是不应该。

“大概是到外面去上厕所了,他一向喜欢在荒郊野外『方便』,你不必管他,待会儿他就会回来了。”程步云将她轻轻的放到**,这是一张上下铺的床,程步云当然是把她安置在下层以便于照料。

谁喜欢在荒郊野外“方便”了?真是不负责任的说法。在屋外四周巡弋,正好经过卧室外头,听到从窗台飘出来的人声的孟擎海在心里暗骂。这个像女人的小子可真忘恩昂义。也不想想他在夜半三更,辛苦的摸黑到屋子四周巡弋,设置警戒、陷阱和机关是为了谁?不但不知感恩,居然还说他爱在大自然“方便”!啧!他这厢是为谁辛苦?谁忙哪!

尽避心里头嘀嘀咕咕,不过他设置机关陷阱的动作可是片刻也未曾稍事停歇。要不是看在盈盈那娃儿的份上,他才懒得和那个漂亮得乱七八糟,却凶残得惊死人的小子在一起呢!

在月光照拂下,他注意到T恤袖口的暗红色斑渍。

不经意地想起任盈盈气喘发作那时,**痛苦的用指甲猛抓程步云雪白细致的双臂,抓得程步云两只完美无瑕的手臂,随处可见怵目惊心的血痕交错,程步云却连眉头也没皱一下,始终用最温柔的声音和羽翼呵护痛苦不堪¨去意识的任盈盈。

他袖口上的血渍便是帮程步云把任盈盈从大厦十二楼弄到地面的过程中,被程步云双臂的血痕沾染的。

孟擎海凝睇着袖口的血渍沉思了几秒,那鲜红而令他印象深刻的一幕,至今还鲜明的刻在他的脑海里。

算了!看在那小子还有这么一点可取之处,他就别再和他计较了。

设置好一个机关后,孟擎海又继续下一个陷阱的架设。

“你要去哪里?”躺在**的任盈盈,发觉坐在床沿的程步云起身离开,宛如惊弓之鸟的紧抓住他的衣角追问。

其实在皎洁光子的亲吻下,室内并非是全然漆暗无光的,反而有种若隐若现的朦胧美,别有一番浪漫的风情。任盈盈只是害怕一个人独处,希望有人陪在她身旁罢了。

“别紧张,我只是去被橱拿被子给你盖,山上的气温在入夜后会比平地低,你已经在发烧,我可不想让你更加不舒服,甚至并发肺炎。”程步云轻声细气的道。“乖,我去去就来。”他示意她松开拉住他衣角的手。

“真的?”

“瞧!被橱就在窗台边,你比我清楚的,是不是?”

任盈盈瞧了瞧她熟悉的位置,才稍事安心的说:“那你要快一点哦!”

“嗯!”

她终于松开手。

伫立在窗台前,被月光拥抱的程步云,看起来比平时多了几分妩媚,令人怦然心动,看得任盈盈痴了、呆了。

“你的双臂怎么了?怎么会有那么多血痕?”怵目惊心的发现,惊得任盈盈一颗心都给揪痛了。忽地,她瞥见自己沾满血渍的十指指甲,顿时恍然大悟。“是我…是我抓的对不对…是我气喘发作时抓伤你的对不对?”

任盈盈自责万分,她居然抓伤了漂亮的步云,她最最喜欢、完美无瑕的绝世美男子,她真是刽子手,罪该万死!

程步云把取来的被子披覆在她柔弱抖颤的双肩,和着被子将她裹入怀里,柔情似水的安抚她,“别胡乱自责,你又不是故意的,何况都是些小伤,不碍事的,你别再胡思乱想…”

“这哪是小伤,有好几处连肉都给抓掉了呀…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对不起──”任盈盈目睹那些惨不忍睹的伤痕处处,愈看愈心疼、愈看愈愧疚。

“没那么严重的,盈盈乖,别再乱想…”

“都是我不好…都是嗡帳─”被罪恶之海淹没的任盈盈根本听不进他的劝解。

程步云因而改弦易辙,像哄骗小孩子似的说:“你愈哭我的伤就会愈严重哦!”

“呃!?”这话果然对自责不已的任盈盈起了不小的作用。

程步云很满意的继续往下说:“只要你乖乖的躺下来休息,我的伤口就会很快好起来,而且一点也不痛,如果你不听话,我的伤就会更痛更严重哦!”

“我马上躺下去!”连三岁小孩都不见得骗得倒的无稽之言,对任盈盈居然效果百份之百。

程步云不禁疼惜的浅笑。“这才乖。”

好个天真无邪的小丫头!

任盈盈乖乖躺下后,还是不放心的追问:“你真的不痛了吗?”

“真的。”从一开始,他就只关心她的病情,若非她提起,他压根就没有注意到自己手臂上的伤。

“可是我还是希望你把伤口包扎起来。”她是很想自己动手帮他,可是又怕自己笨手笨脚愈帮愈忙。“床边,就是你左手边的小瘪子的第二层抽屉里有简单的医护葯品,你把伤口处理一下好不好?”

“嗯!”他本来并不打算理会那些伤口的,但为了不让她挂心,见伤负疚着想,还是顺了她意照办。

静静凝睇着程步云低首包扎双臂的动作,任盈盈在心中不停的祈祷乞求…神啊!求求你千万别让步云白皙诱人的双臂留下伤痕,真要留疤的话,就留在我身上吧,好不好?我会感激你的,神!

“好了,你瞧!”为了让她安心,程步云包扎好伤处后,刻意在她眼前展示缠满白色绷带的双臂。

“太好了…”任盈盈总算释然一笑。

体力透支的疲累和居高不下的体温,让她没能再多加言语,很快便昏沉沉的睡去。“别离开我…”

程步云一直静静的在床边守护沉眠的可人儿,直到确定她不再有突然惊醒之虞,又替她量了量体温,确定方才给她服下的自制退烧葯业已生效,他才松了一口气,悄悄的离开床沿、离开卧室,到营业的卖场和刚做好安全措施,回到屋内歇口气的孟擎海会合。

孟擎海瞥见程步云双臂上的绷带时,不禁松懈不少。

本来他还在伤脑筋该怎么说服这个看起来柔弱温驯,骨子里却比谁都强硬顽固的漂亮小子,让他替他包扎伤口哩!现在好了,不必多费唇舌啦!

“是那丫头要你包扎的?”孟擎海笑指程步云的手臂。他不会笨到以为那个拙手拙脚的丫头能把伤口包得这么漂亮;最可能的情况是这个漂亮小子拗不过那个缠人丫头的纠缠,为了下宁人而妥协自己动手处理的。

程步云轻吐一口气,顺顺头发道:“为了让那丫头消音静养不得不如此。”

丙真如他所料。孟擎海的唇瓣抿成一弯好看的上勾弧形。

“外头有没有什么动静?”程步云马上进入正题。

“目前没有,我已经在这山附近都设置了警戒措施,只要有人接近我们半径三百公尺内,从这里就可以马上发现。”孟擎海知道目前境况不宜说笑,所以也很合作的就事论事。“这个地方确实够隐密,加上我们在逃离的过程,还刻意制造烟幕,让他们往阳明山那个方向追去,所以他们根本不知道我们实际上是往木栅前来,依我判断,这几天里,这个地方应该是很安全的。”

“也就是说我们必须在这几天内,搞清楚状况,掌控局势。”程步云一针见血的下了结论。

“没错。”

“你有没有个谱?”程步云又问。

“和你一样。”孟擎海回答得很巧妙。

程步云云眉微蹙,定定的看了孟擎海一眼,才妥协的表示,“我们暂时?下对彼此的成见,开诚布公的合作,一切以盈盈的安危?前提,你看如何?”

“好主意,我正有此意!”他等的就是这个固执小子这句话。

既然谈好合作,当然就要马上行动。“你认为要抓盈盈的是『天地盟』还是『金蛇连』,或者是两方联手?这又是谁的主意?”

“根据我的了解,『天地盟』的当家老大狠虽狠,却不会在还没查明真相前,就贸然对一般人出手。而且若是要抓人,就不该干下纵火杀人的事,那样的大火,分明是非置屋内的人于死地不可。再者,像那种缜密高招的杀人手法,不像是『天地盟』那个老二和『金蛇连』的大姊大那种程度的角色,可以策动规划的,除非是『天地盟』的老大已经从绿岛潜逃回来,坐镇指挥,或者…”

说到这儿,孟擎海和程步云不约而同的沉默下来,神色怪异的面面相觑,都不愿去碰触两人心**有的那个“或者”。

“以『天地盟』和『金蛇连』目前的实力,短时间内是不可能找到这里来的,除非那个『或者』介入…”不经意的又提及搁浅在心中的“或者”,程步云不禁敛了口,以复杂的眼神凝视有同样心事的孟擎海

孟擎海在静默之后,刻意提振精神道:“先别管那个,当务之急是确定『天地盟』的老大究竟还在不在绿岛,还有查清楚『天地盟』和『金蛇连』抓盈盈这丫头究竟有什么目的。绿岛就由我去,你负责留守、照顾盈盈,并负责上网查出他们要抓盈盈确切的理由。”

他指指柜台里那套配备Moden的多媒体型586计算机。“那套计算机八成是盈盈口中那两蚌才女妹妹楚楚和翩翩用来管理营业用的,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成交!”程步云相当干脆。

本来他是想亲自上绿岛一探的,但又放不下盈盈,只好同意孟擎海的提议。

“那我马上起程,三天后见!”行动派的孟擎海自坐椅一跃起身,朝门口走了几步,又驻足回眸,“我设下的这些警戒措施,就算来的真是『或者』,也可以抵挡上好一阵子,你就趁那个空档带盈盈逃脱,记得给我留下暗号,好让我回来能寻线找到你们,千万别逞能硬挡,保重!”

“你也一样,监狱可不比一般地方!”程步云回以相同的关心…虽然也是属于不可一世型的态度。

原本一见面就斗个你死我活的冤家,居然在这个非常时期,碰撞出隐约可见的友情火花来了。

在昏沉沉的睡意朦胧间,任盈盈隐隐约约的听到温柔得几乎会将人溶化的轻唤,低低切切、充满关爱之情。

“吃葯了,盈盈!”如果可能,程步云也不想吵醒她,但是为了退烧,葯又不能不吃。

“…妈妈…是妈妈吗…”任盈盈迷迷糊糊的透着喜悦。一定是妈妈,只有妈妈会用这么慈祥的口吻唤她,也只有妈妈接近她、拥抱她,她才不会?生排斥的感觉,所以一定是妈妈。

妈妈?这丫头真可恶,先是把他当成美人,后又说他是“0号”男同志,连在神志不清的时候,还把他当成她妈妈,他可是个不折不扣的男人耶!

然而,在她那无依双瞳的殷殷企盼下,再加上她那楚楚可怜的纤影娇容,他实在无法生气,更不忍心否定她的话。

毕竟是个女儿家,虽然已经双十年华,算是个大人了,但生病无助时还是会想要妈妈陪伴哪!

“好乖,来,继续睡。”好生伺候她吃完葯,程步云便又让她轻轻的躺下,重新为她拉好被子,准备再去弄些开水来。

望着他即将离去的好看背影,视线模糊的任盈盈突然倍感孤独,惊慌失措的?喊:“别走…妈妈…别?下盈盈…我怕…”

意识浑沌间,幼时被生母?下,任凭她再如何叫唤哭喊,生母都头也不回,疾步离去的背影,和眼前相仿的形影重叠,将她拉回她想逃,却无能为力、逃不掉的阴影梦魇之中。

程步云一颗心被她那如泣如诉的呼唤揉得千疮百孔,飞箭似的飞回她身边,将无助仓皇的可人儿紧搂入怀,想藉此来驱走她眼中的惊惧惶恐。

“不走,我不走,别伯,我不走,盈盈不会是一个人,别怕。”他以足以迷惑所有人心的低柔,一次又一次的保证。

“不是妈妈…你是步云…”他那熟悉而令她心荡神驰的嗓音,将任盈盈从记忆中的可怕泥沼拉回了现实的月夜。

“对,是我,别怕,你不是一个人,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如果这样一次又一次的承诺,就可以抹去她的恐惧不安,他愿意一直一直说着相同的言语,直至抚平她的恐慌。

“是步云…太好了…是步云…”任盈盈喜极而泣,整个人蜷缩成一团,拚命逃向他那令她倍感安心、温暖可靠的怀里臂中。

“对…是嗡帳─”她无助的抖颤透过体温和肌肤传递给他,搅得他心疼不已,胸口有种呕血的郁闷。“我不会离开你的。”

“真的…你不会像生我的妈妈那样?下我…是不是…”任盈盈噙着泪水,一双冰冷的小手,死命的扯住程步云的衣襟不放,彷佛在寻求令她安心的保证。

“不会,我不会?下盈盈,绝对不会。”他不厌其烦的重复。

经过程步云一连串的保证,任盈盈的心总算安定些,不再那么惊慌失措。不知何时,她开始幽幽的诉说着藏在心底的心事…“我是被亲生妈妈?弃的弃儿…六岁的时候,我的亲生爸爸死掉,妈妈对我这个老是犯气喘的女儿感到厌烦,便?下我和她的情人跑了…我看见妈妈渐行渐远的背影,一时间害怕极了,便哭着追上去,嘴里还一直哭喊着:『妈妈,不要?下盈盈,盈盈会怕!』可是妈妈并没有因此留下来,她只是回饼头,面目狰狞的吆喝:『不准跟过来!』我当时被妈妈凶恶的模样吓到了,真的吓得停下脚步,不敢再追上去,只能站在原地拚命的哭喊:『妈妈别走,别?下盈盈,盈盈怕!』可是,妈妈最后还是为下我走了…后来,我的气喘又发作,昏迷不醒。

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在身边陪伴我的是现在的奶奶,奶奶含着泪,非常慈祥的对我说:『孩子,到丁奶奶家来好吗?丁奶奶很喜欢你哦!好不好?』…那时,我又哭了,小小的手抱住奶奶拚命的哭…后来,我便跟着奶奶到丁家去了…”

程步云听得心情沉甸甸的,不停地纠结抽痛。

他还以为盈盈和纤纤一样,是丁宁或唐荣的好友托孤,没想到在她天真乐天的外表下,竟然隐藏着如此不堪的创伤和令人悲怜的身世。

任盈盈顺了顺气,又继续诉说着心事…“我在丁家过得很幸福,爷爷、奶奶、新爸爸、新妈妈,还有丁家其它的人都对我很好…新妈妈好温柔、好慈祥,和生我的妈妈完全不同,我真的好高兴能有这样的新妈妈…真的好高兴…但是新妈妈不是我一蚌人的,丁家里面住了好多好多和我一样,没有爸爸妈妈,需要新妈妈关爱的兄弟姊妹,纤纤是、楚楚是、翩翩是,还有其它的兄弟姊妹都一样…所以我不能自私的独占新妈妈…不能…可是,我真的好想好想有一个属于我一个人的妈妈来爱护我、呵宠我,尤其是生病无助的时候…虽然明知道那是不可能实现的空梦…”

“好了…别说了…该睡了,否则又要发烧了…”程步云不得不阻止她,因为他感觉到她的体温又在回升中。“乖,听话,我会一直陪着你。”

身体的疼痛和葯效的作用,让任盈盈无力反抗,温驯的顺从。“步云好温柔,就像妈妈一样,真好。”

语毕,她便在程步云无微不至的呵宠下,带着笑意再度入眠。

程步云这才轻叹一口气。

妈妈吗?…□

山上的清晨,别有一番性灵之美,清幽素净的空气,很容易令人脑筋清醒,心旷神怡。

彻夜未眠的程步云,经过审慎的思考后,还是决定打个电话到丁家“荣府”给纤纤,跟她说一下盈盈现在的情况。

因为纤纤曾经对他说过,她那个迷糊的姊姊盈盈,不论走到哪里,都会向她报告行踪,现在纤纤住在娘家丁家,盈盈跟她说她住在杨教授家的机率便增高了。与其让纤纤打电话到杨教授家找不到人而穷着急,不如由他主动知会纤纤,要她别担心。

尤其杨教授家失火的事若透由报章杂志传进丁家人耳里,那时就更加不妙了。

纤纤知道他的本事,若知道盈盈和他在一起,应该会很放心。而且纤纤的口风很紧,跟她说了也不怕会有传遍丁家之虞。

至于他和孟擎海之所以不会担心“天地盟”和“金蛇连”

的人,甚至是那个“或者”会追杀到台中丁家的“荣、宁”二府去,是因为台湾的丁家二府,系“红门”和“唐邦”共同的“禁地”,这个公开的秘密是不论第一、第二或第三世界的人都知道的事。

除非有哪个人真的那么想不开,或者不想在地球待下去,打算搬到外层空间或别的星球去住,否则不会有人笨到去动丁家歪脑筋的。

程步云趁着任盈盈还未醒来,拨了个电话到丁家“荣府”

去。

运气不错,接电话的正好是董纤纤本人。

“步云?你什么时候来台湾的?”话筒彼端的董纤纤,先是惊喜,旋即提防着道:“我话先说在前头,如果你是替展云来当说客的,我可是不理你哦!”

“不是的,你别紧张。”程步云连忙加以否定。

虽然这也是他此趟前来台湾的目的之一,但事情有轻重缓急,现在的他实在没有闲暇工夫理这档事。

“那就好。”董纤纤闻言才撤掉警戒。步云是不会对她说谎的,所以她才会无条件相信他所说的话。不过这么一来,她的心中又不禁泛起一抹失落的感情。难道展云真的一点也不在乎她?或者“那件事”是真的,是已势在必行?

“纤纤,你有没有在听?”完全没反应让程步云怀疑她已不在线上。

“你说,我在听。”董纤纤连忙收神。

程步云停顿了一下,才道:“盈盈替她们学校一位杨姓教授看家,住在教授家的事你知道吧?”

“嗯!你怎么知道?难道你就是盈盈口中那两个即将来台借住杨教授家,老得齿寒发秃的超老学者中的一个?”董纤纤的智商显然比任盈盈高了那么一点。

盈盈那个丫头…!“对,就是我,不过这不是重点,我想告诉你的是,昨天晚上杨教授的家失火了,我和盈盈及另一名杨教授的学者朋友都平安的逃出来了,可是盈盈气喘的老毛病又发作,不过现在已无大碍,只是有点发烧,休息个几天就没事了,你别担心。还有,我们现在在『猫空』这间名叫『赖着不走』的店,有事就打电话到这儿来,记得别让丁家的人知道这事,盈盈特别叮咛过的。”

“我知道了,那我过去看看你们好不好?”姊妹手足之情涓涓流露。

“别了,你一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现在突然说要北上,丁家的人一定会觉得奇怪,万一因而让他们起疑反而不好,所以你还是待在『荣府』就好,盈盈这边有我照彼,你不必担心,我会随时和你保持联系,OK?”

“那好吧!”有步云跟着的确没什么值得担心的。况且,“丁氏大观园”现在正值暑假期间的旅游旺季,每天游客?多,正值用人之际。丁家“荣府”的“财政大臣”,也就是丁家“十二金钗”之一的“凤姐”丁盼云铁定不会放她走人的。所以董纤纤聪明的打消北上的念头。

“就这么说定了,我该去抱盈盈起来吃葯了。”

“咦?你抱盈盈?”

电话那端传来董纤纤不寻常的惊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