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一的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曹砚示意她不要这样,否则陈墨看了更难过,周一一悄悄把泪擦了,什么也没说,上前拥抱陈墨。陈墨拍拍她的背后起身,对她笑笑,一切尽在不言中,周一一的眼泪又模糊了双眼。

曹砚问陈墨:“警察那边有什么进展没有?”

陈墨失望地摇摇头:“他们查过了,我爸爸出事的地点正好没有路况监控,那个路口是盲点,警察说,找到肇事司机的可能姓非常渺茫。”

曹砚思忖:“把你爸爸出事的那个具体地点,还有其他信息都用短信发给我。”

陈墨点点头。

两人从医院出来,曹砚送周一一回家,一路上两人都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有radiohead的音乐在唱响。周一一以前做他的乘客,两人都没什么负担,轻松愉快,现在又坐到这个熟悉的位置上,已经发生太多事。

手机有短信进来,曹砚看了看,对周一一说:“陈墨的,他爸爸事故发生的地点离这儿很近,我想过去看看,你着急回家吗?”

周一一摇摇头。

“要么我先送你回家,我再折返过来。”

“真的没事儿,走。()”

曹砚点点头,一打方向盘,把车往另一个方向驶去。

不久,两人站在陈墨爸爸出事的地点,虽然是夜晚,但籍着光亮的路灯,他们也看得出来四周的确没有任何摄像头。而且这是一条小路口,所以白天经过的车辆也应该很少。

曹砚站在路口沉思着,往四面看着,周一一陪伴在一旁

。突然传来一阵工地上的轰鸣声,曹砚朝声音方向望去,路口正在修建高楼大厦,工地灯火通明日夜赶工。随着轰鸣声,工地的大门被打开,强光照射过来,曹砚和周一一忍不住用手遮住眼睛。一辆重型混凝土搅拌机开了出来,体积庞大,像怪兽一样面目狰狞,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浑身颤抖着从他们身边开了过去。两人不由自主往后退了几步,曹砚下意识保护住周一一,单手搂住周一一的肩头把她往自己身后藏。

车子开了过去,周一一有点尴尬,但曹砚却已经大步朝工地里走去,周一一赶紧跟上。

工地的门仍未关上,几个民工正聚在一起抽烟,传递着打火机。曹砚走了上去:“几位师傅,你们好?耽误你们几分钟,想跟你们打听个事儿,22号晚上这个路口有位老先生被撞了,骑的是永久牌燃气助动车,肇事者跑了,这事儿你们知道吗?”

几个人想也不想就说:“不知道。”其中有个像工头一样的干瘦中年男人问:“人死了么?”

“没有,还在昏迷。”

工头斜了他们一眼:“你们是干什么的?”

“我们是电台的,被撞的人是我们电台同事的父亲。”

赶一事点。“不知道,不知道?不要来问我们,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我们还要开工,你们赶紧走,走走走?”工头把烟狠狠抽了两口,朝地上一扔,用脚碾灭,几个工人就上来粗暴地驱赶曹砚和周一一。

“师傅,师傅?我们就是想打听一下情况,没有恶意。”但是他们已经不由分说被赶了出来,工地的大铁门“砰”的就被关上了。

“我觉得有问题。”周一一说。

“为什么?”

“直觉。你有没有注意那个工头,他问人死没死的時候很紧张,听说没死好像松了一口气,马上就要赶我们走。一般人,就算不知道,也不会像他们这种态度,人的本能都是爱打听,总要问问情况,或者表示自己不知道,会自然而然问问别人知道吗?但他们的态度很反常,没有任何过程,直接说不知道,好像事先统一过口径一样。”

曹砚点点头。

周一一突然就朝回走,曹砚吓了一跳,赶紧叫她:“周一一?”

周一一径直走到大铁门前开始砸门,可惜声音太小,淹没在工地的轰隆声响之中

。曹砚一把抓住她:“你要干什么?”

“找他们问个清楚?”

“你不要蛮干,这事儿我们可以通过警方跟他们交涉,你现在这样,说不定激怒他们,万一伤害到你怎么办?”

“警察每天忙那么多案子,他们忙得过来吗?他们如果有办法,不会到现在也没个说法。陈墨的爸爸万一醒不过来了,那不是含冤而死吗?如果是你爸爸,如果是我爸爸,我们做儿女的怎么忍心啊?”

曹砚一愣,正要回答,工地门又被开开,一辆运土的重型卡车要缓缓驶出。车灯强光再次射过来,曹砚一拉周一一,周一一没动,直挺挺地站在原地,目光勇敢迎向卡车。曹砚愣了一下,抬头看了一眼越驶越近的大卡车,也没动,直视卡车司机。

卡车司机嘴里骂骂咧咧的,胳膊伸出车窗外指着他们,意思是让他们闪开,但曹砚和周一一两人一动不动。卡车照样保持原速度前进,丝毫没有要退让的意思,越开越近。曹砚下意识地拉住了周一一的手。u0rw。

终于,在最后一刻,卡车停下来了。他把身体探出窗外,对着工地里面的一顿狂喊,有口音,听不懂他在喊什么。但是瞬间,从工地里冲出来十几个民工,手上都抄着家伙,嘴里叫嚷着,把曹砚和周一一团团包围。

工头最后走了出来,气冲冲地走进包围圈,指着他们鼻子喊:“你们到底想干甚?活得不耐烦了?你们要是敢耽误我们工地上的事情,我有一个整死一个?”说着他随手拿起一个人手上的铁锹,在卡车身上狂砸几下,尖利的金属碰撞声让人心里直发颤,整个场面一触即发。

周一一毫不发怵,冷冷地对着他,以主播的功底字正腔圆、一字一句地说:“你试试看?我们两个是电台主持人,如果你敢动我们一根汗毛,明天早上电台、电视台就把机器架在你们门口,对着你们拍,让你上头条?到時候,不但你的工地要曝光,要停产?就连你自己也得吃不了兜着走?我谅也你没有这个胆量?”周一一同時运用了发声方法,注意了腹腔和胸腔的共鸣,务必使自己的声音传送到现场每一个工人的耳朵里。果然有些人听了胆寒,面面相觑,手上握着的铁锹低垂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