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一在玄关放下钥匙和随身包,转身又把一个沉重的小行李包拖了进来,然后换鞋,去饮水机前给自己倒了杯水喝。咕咚咕咚灌了两口,看了一眼挂在客厅里的钟,十二点半了,她走到上官燕房间敲门:“睡神,你还在睡啊?”

屋里,马路小腿瑟瑟发抖,上官燕脸色惨白

屋外,周一一嘟哝了一句,便又走到玄关,打开那个小行李包,从里面掏出好几包那种速冻包装的南京桂花鸭,以及其他的食物若干。爸妈就有这个本事,就跟变戏法一样,一个上午就能变出这么多吃的给她带上。可怜天下父母心啊?她把吃的一样一样都塞进冰箱。

上官燕把门拉开了一条小缝,马路把头凑过来看,被上官燕一只手拨了回去。马路心急如焚,上官燕亦如是。她冷静想了想,只有铤而走险了,不然看周一一在客厅里待着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走开,马路在这多待一分钟都是炸弹。

想到这儿,她对马路说:“我想办法把她拖进卫生间,你只要看到我们一进卫生间,马上走,明白么?”

马路用力点头。他现在只恨不能从楼上跳下去,要是能跳,他早跳了。

上官燕把床单往上掖了掖,拉开门走了出去。马路绝望地靠在墙上,绝望地闭上眼睛。

周一一听到动静回头,看到上官燕裹着床单的造型说:“咦?我不在家,你一个人扮女神么?”

“去去去。哎,你不是说,你明天才回来么?怎么提前回来了?”上官燕也去倒水喝,眼珠子咕噜咕噜直转,心都快跳出胸口了。

“嗨,别提了?我今天早上刚接到我们集团人力资源部的电话,口头通知我我的工作又有变动,具体情况让我到人力资源部面谈一次,我真是疯了?我爸爸妈妈也快疯了,你说就这三个月我调动了多少次工作了?怎么会这样呢?我真是想不通。我爸妈立马就给我打包,让我赶紧回上海。现在不是有动车么?嘿,九点接的电话,十二点就到上海了,我跟做梦一样。”

上官燕沉思着。

“嗨,反正我也想通了。”周一一靠在沙发上,把脚搁在茶几上:“我都已经到了集团资料库了,还能把我怎样?让我去后勤部,做清洁女工?让我去东方之星,给新人做助理?最坏的我也想到了,就看他们怎么处置我,要是我还能接受我就混混日子,要是我不能接受我就辞职呗,对?没什么了不起的。对了,我爸妈给我们带了好多好吃的,你要不要看看?”周一一跳起来去拉冰箱门

上官燕见机会来了,赶紧拦住她说:“等会儿看,不急。一一,我……我背上奇痒无比,可能长了什么东西,你帮我看看?”

“行,你把床单挪开。”

“就在这儿看啊?”

“那还在哪儿看啊?”

“卫,卫生间。”

“卫生间光线还不如这儿呢。”周一一上手就要去扯她的床单。

上官燕死死摁住床单:“不是,卫生间有镜子,我自己也想看看背上长了个什么东西,疖子,皮藓,或者什么。”上官燕耸耸肩膀。

“好。”

上官燕暗出一口气,朝卫生间走去,同時不自觉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房门。两人进了卫生间后,上官燕随手把门关上。

“关什么门啊?”

“啊呀,万一有人偷窥呢。”

“哪儿痒啊?”u0rg。

“上边,下边,左边,右边……”

床一卫路。“到底哪儿啊……”

就在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時候,马路穿着袜子轻手轻脚迅捷无比地从客厅穿过,拉门,门居然拉不开。马路头脑一片空白,他也快疯了。他仔细研究了一下防盗门内锁结构,终于,他拉开了门?神啊?可怜可怜这个男人?

马路关上门,没敢耽搁,没敢穿鞋,就拎在手里,以平生最狼狈的姿势发足狂奔。一口气奔到自己的车边,打开门爬了进去,这才穿上鞋,发动车子。倒车的時候,“砰”地一下又撞在水泥墩上,后保险杠当场瘪了进去。他也顾不得那许多了,他只有一个念头,走走?赶紧走?

马路的小车一路横冲直撞离开了这条小弄堂,留给我们一个凹陷的臀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