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六不是山西人,家在邻省的王家岭村,在家排行第六。其父是杀猪的屠夫,人们管他叫王一刀,在当地享有盛名。那时候农村普遍穷,一年半载不见肉腥,对王一刀来说,吃肉可是常事。也有赶上夏天,没人请他杀猪,王老六在家里嚷叫着要吃肉。王一刀满脸的横肉鼓动道:“想吃肉?好说,以后跟爹学杀猪。”

“学就学”,王老六小眼一瞪一脸的不服气。其时王老六年已18岁了,读书无出路,遂放弃学业,开始走上屠夫之路。

王老六不愧是行家出身,聪明敏捷,很快学成一手好手艺。老父亲见儿子可以出师,自己年老,即将营生交付老六,自己在家里吃现成的。

一日,王老六晚归,嘴里哼着当地小调,得意洋洋踱步回家。拐过一大弯道便照见王家岭村,想着媳妇在家里热被窝等着,心里美滋滋的。突然,有几个人挡住去路。

其中一蒙面大个挡住去路高声问:“你就是王老六?”

王老六脖子一梗,小眼一瞪:“咋的?是我。”

“看来你活的很逍遥啊,迈着四方步,哼着逍遥调。”蒙面人歪着头讥笑道。

逍遥不逍遥管你们屁事?

“有人出钱让我们哥几个给你松松筋骨呢,小子,看棍。”话音未落,蒙面人举棍向王老六面门而来。王老六身材瘦小,巧妙躲过,闪至身后,从后面一脚踹在蒙面人腰上。大个身重轻敌,棍棒刚举已不见老六身影,慌忙中感觉自身被重重踹了一脚,“哎呀”一声,一个趔趄,扑地边倒。接着,王老六腾挪身体,三下两下将三个人打翻在地。

从腰上拔出剔骨钢刀,用脚踩着大个子手喝道:“谁派你来的,说。你要不说,让你眼脸分离。”同伙见状欲上前解救,王老六晃着明晃晃的钢刀喝道:“最好别前来自找不是。”

“大哥饶命,是前庄的刘七让我们来的。哎哟哎哟。”大个子的手被王老六踩的直叫唤。

“你们服不服?”王老六眼睛瞪着几个人。

“服、服、我们服你了。”几个人见不是对手,连连求饶。

王老六松脚道:“好吧,你们带我去见见刘七。”

几个人面面相觑:“啊,你还敢见我们刘七?”

“怎么不敢?走。前面带路。”

刘七也是杀猪的,只因王老六手艺高超,无意间抢了自己的饭碗。同伴商议道:“你是大哥,干脆找几个人帮忙,揍王老六一顿,吓唬吓唬他。”刘七本不想用此下策,经不住几人撺掇,可想不到这几个熊包没办成事,倒将仇人引进家里了。

“刘七,有话直说,别他妈的做这等下三滥的事。”王老六人未进门声音先到。

刘七一时不知怎么回答,愣在那里应付道:“是是,老哥说的对,我是一时糊涂,请老哥高抬贵手,只是老哥的生意太好,我们没饭吃了。”

王老六也算仗义之人,本无抢人饭碗之意,年轻欠周全,无意之举,见刘七如此诉苦,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慷概道:“那你不早说?那好办,我们分地盘做,都有口饭吃就是了,可别来这种歪点子啊。”

“嗯,那感情好,多谢老哥,快坐。”刘七想不到王老六如此爽快,脸上堆下笑来。

王老六刚才只顾和刘七理论,这才看见桌子上摆着酒肉,大概是等几个蒙面人回来喝庆功酒的。

“怎么?这么多好酒好菜也不请你老哥喝?”王老六反客为主。

“喝喝喝,你们就别藏着掖着了,都露出真面目来,陪王哥喝酒啊。”刘七缓过神来,对几个蒙面人说,

不打不成交,至此,相安无事,有时候哥几个还常在一起聚聚,成好哥们了。

90年代,农村人却很少请人到家杀猪,而是由县里的屠夫上门收购。王老六一时不知做什么好。毕竟聪明,转眼一想,现在的人不是喜欢吃野食吗,干脆改行杀狗吧。老父亲王一刀年老体衰,已经不行了,听说儿子要改行,最后留下话说,猪羊是菜,其他动物是有灵性的,还是不要做的好。又千叮咛万嘱咐说:千万不要做,会遭报应的。说完咽气了。

王老六冷笑一声道:“您老人家放心走吧,一生口福不浅,我虽改行,也算子承父业,您说对吧,嘿嘿。”

此时,王和顺也已长大,王老六希望儿子入伙。王和顺不买账梗着脖子道:“甭说杀狗,杀猪我都不做,屠夫?知道什么是屠夫吗?是遭人唾骂的。”

王老六拉下脸道:“你们都不做,我来做,不做吃什么喝什么啊,都他吗的喝西北风去?哼。”说完王老六悻悻的扭头走了。老婆胡翠华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没提出反对意见。

刘七早已改行做狗肉生意了,王老六闻言大喜,不顾家人反对,决定先和刘七学习,相信自己会很快掌握这门手艺的。

跑到县里来,找到刘七,说明来意。刘七倒也痛快:“老哥,我也不能独享不是,我会帮你的。可是,咱丑话说前头,跟我学可以,但学成后,你不能在我周边做。”

王老六知道刘七的担心,坏坏的笑着说:“你现在是师傅,我叫你哥行不,要不立个字据??”

刘七说:“我们多年的兄弟了,也不用立什么字据,我相信你能做到。”

刘七带王老六走至后院,指着笼子里的狗说:“老哥你知道的,人逢喜事或逢年过章才杀猪,都喜气洋洋的。杀狗和杀猪差不多却有区别,杀猪好像帮忙盖猪圈、做农活一样,人们习以为常

,没有任何的不适。杀狗便不同,狗这东西通人性,是人类的好伙伴,杀狗是会遭人们唾骂的,我们要善待它们,不可侮辱。老哥记住了?”

记住了记住了,王老六连连点头。

只见刘七取一些骨头来先让狗啃着,用手抚摸狗的头,安抚一番,右手握刀抽冷子一刀下去,麻利得很。狗竟没顾得上嚎叫就去了,只是眼睛里有一种迷茫的感觉。王老六从没见过这种场面,心里一紧,觉得裤子湿了,心想就是他妈的不一样,我怎么觉得这狗死后会找我似的。

刘七看见王老六的窘态,哈哈笑道:“慢慢就习惯了,只是杀狗之后要祭奠一番,超度它早已成为人类,这样心里会觉得好受些。”

经营狗肉生意者,小县城也就此刘七一家。王老六毕竟聪明,又掌握这杀猪的手艺,心狠刀快,经过多半年的实习,终于出师。却事先说好了的,学成后必须离开此地。临走时,刘七再三叮咛要尊重一切的生灵,不要侮辱它们,要让它们有尊严的死去。

王老六心想:那就搬到大城市吧,大城市人多,市场大,不会抢别人的饭碗。老婆胡翠花还是那个态度。儿子王和顺说去可以,反正我是不跟你做,我打自己的工,你做自己的狗肉生意,我们互不干涉。王老六觉得也行,不管怎么样,我们一家是不分离的。

为避开本地熟人,王老六觉得到邻省大城市太原去做。

各怀心思,择日启程,不日到达。

找商铺,办营业执照,开张营业,生意挺好,不用为货源发愁,每天有商贩上门送货,自己的工作就是杀狗、卖狗肉,老婆胡翠华搞后勤,给一家人做饭,闲暇的时候也帮助王老六打打下手,倒也安定。

若是这样,倒也罢了,预知王老六还会如何,请看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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