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的人翘首以盼,终于把胥诗如的房门盼开了,胥秋凤脸色苍白,她的心好像就要从心口跳出一样,只是结果由不得她出口问,她只能揣着这样的心情等待最后的宣判。

司空棂先从屋中走出,他含着淡淡笑意,看上去心情很好,看到胥秋凤后却离开冷了眼色,随即说道:“今日之事已了,诗如就由本王带回府中,胥小姐的诬告罪,还有——”

他的手指向一直跪在墙角的‘奸夫’和众位人证,“这些人,恶意诬告本王爱妾,意图诋毁其清白,本王定会追究到底。胥大人身为大理寺卿,不会因为胥小姐是大人的女儿刻意包庇吧?”

此话一出,可想而知,在房内的鉴定已经结束,并且结果是胥秋凤最不希望发生的。

在场所有人的脸上都有着尴尬的神情,想着这位三皇子果然好色风流,在众人眼皮底下公然宣布要行此事也毫不避讳,果然是这方便的非常人。

胥学昂额头上又沁出不少冷汗,连忙作揖,“下官不敢。”

这时,浮梦从胥诗如的房间内姗姗而出,眼尖的立刻发现她换了身衣服,就连发髻也已经重新梳过,脸上更显现出暧昧的红晕。

胥夫人注意到,胥诗如出来后,棂王身边的那个侍卫马上派了两个从王府带来的婢女,进到房间里,出来时,她们的手上小心的捧着一张床单。而胥夫人一眼就看到床单上看到了若隐若现的血迹。

那一定是方才胥诗如的落红。

如此板上钉钉的事实摆在眼前,还由得谁来狡辩,只是这样胥秋凤会面临什么?就算她出生时安东还未立国,但因为胥夫人娘家,家底丰厚,秋凤从小就比别的小姐更娇生惯养,难道现在竟要被收押牢房,甚至会死?

不及再多想,胥夫人跑到司空棂面前,“嘭”的跪下,“请棂王饶恕小女,小女并不是有意诬陷棂王爱妾,只是看到过那下人与诗如走得近,便以为两人有过苟且之事,现在证明此事乌龙,应是皆大欢喜。秋凤虽冤枉了诗如,但并没有恶意,请棂王明鉴。”

说着,她连忙一拉旁边的胥秋凤,把秋凤也拉跪在地上,“请棂王看在胥家为安东鞠躬尽瘁,而夏氏也尽心辅佐安东的份上,给予小女小惩大诫,饶过小女的年幼无知。”

司空棂并没有说话,而是漠然的看着跪在地上的胥家母女,胥秋凤早就软成一滩烂泥。

胥夫人见司空棂不说话,又说道:“那些下人,妾身一定给予严惩,他们以讹传讹,才让秋凤对诗如有所误会,若不是他们乱嚼舌根,秋凤又怎会知道诗如与谁走得近。”

“哦?如此吗?”司空棂似笑非笑的应了一句,看了看跪在墙角的那些人,“原来是胥大人治家不严,任由府中下人随意议论主子吗?”

胥学昂听了赶紧跪下来,“下官治家不严,的确有罪。”跪的时候还不忘白了胥夫人一眼,这眼神的意思是责怪胥夫人只想着帮女儿脱罪,这下把雪球越滚越大,如此下去,整个胥府都毁于一旦。

胥学昂跪在地上,还时不时把目光瞟向浮梦,只希望这个懂事的养女在这关键时候帮胥府说几句好话,她平日总会为他出谋划策,她说过,胥府荣就是她荣,胥府衰她也必衰,所以她会为胥府倾其所有。

正因为胥诗如一次次剖白为胥府赴汤蹈火的心,再加上她的确聪颖过人,从最初期无意说出的话,到后期有心的为胥学昂出谋划策,她成了胥学昂最信任的人,就连她愿意去棂王府做侍妾,也是因为想为胥学昂潜入棂王府调查陇西匪案的真相。

这样的胥诗如,名分上是胥府养女,但其实她是胥学昂最贴心的心腹。

可是当胥学昂终于将眼神与浮梦对上,他却被她的眼神惊了一下。这看似是**过后带有迷离的眼神,其中却透着一股陌生的气息,就仿佛眼前的人从不是他认识的诗如。

浮梦一边沉浸在无边的幸福感中,一边在心中暗叹,胥学昂,不是我不帮你,而是今天注定是你胥府一难,我也帮不了你。

胥学昂见浮梦没有半点要帮自己的意思,边懊恼着边想,他好歹是安东帝的亲信,现在他的罪名不过是治家不严,实在不行,弃卒保帅,就先苦了秋凤,只要自己抱住大理寺卿的位置,等风头过了要保住秋凤一命应该不难。

正想着,却发现棂王身边的侍卫正在默默的驱散人群,随侍的下人被驱赶,跪在在角落的人证们也被押走,不一会儿,这里只剩下霍丞相,棂王,胥诗如,他和夫人以及秋凤,还有就是与他们保持一定距离却警惕的周围一切的棂王守卫。

这是胥府吗?

本就阴沉的天空此刻又多添了几分阴森的意味,胥学昂隐隐感觉,今日之事似乎已不是秋凤与诗如不对付,这种女儿间的琐事,似乎马上就要牵扯出一桩大事来。

细细想来,今日发生的事都透着莫名的诡异,好像他才是唯一被蒙在鼓里的大傻瓜。

司空棂看着跪在前方胥府的一家三口,目光是落在胥夫人身上,话却是对霍辛说的,“两年前,安东皇廷的后宫内曾发生一件事,那时候正是霍丞相入内阁后参与审理的第一件皇廷秘案,不知霍丞相是否还记得?”

霍辛点头,“入内阁后,每一案,下官都记忆犹新。”

胥学昂迷茫的看向一唱一和的两人,两年前他已经是大理寺卿,无论大案小案都会从他这里过,理论上就算宫内有秘案发生,就算要秘密处理,他作为大理寺卿也应该知道内情。

两年前?似乎没发生过什么……难道这件事,连他都不知道?

就算如此,棂王为何在此时此处说起此事?

胥学昂迷茫,身边的胥夫人脸色却越来越惨白。

司空棂继续说道:“安东在乱世中立国,父王一心社稷,对后宫的管理必然有些力不从心,两年前曾有大臣上奏父王是时候充盈后宫,好多为安东绵延子嗣,当时国祚初定,所以就从功臣家中选适龄女子入宫候选。

那些女子入宫之事由当时的阮皇后负责,并由她选出一批最适合待半月后的殿选,本一切无恙,却在殿选前一日有密奏,阮皇后想利用这一次选秀扩充自己的势力,进入殿选的女子都是阮皇后及其娘家的亲信,甚至为达数量,还混入了不少已婚女子凑数。

此案在安东立国后也算让整个皇廷哗然的大案,最后查实此密奏属实,要参与殿选的女子中竟有四分之一非处子之身。阮皇后因此事被废黜后打入冷宫。因此案关乎皇家颜面,父王没有公开此案,而是用另一种方式让阮氏一族迅速落寞,那便是陇西匪案中揭出阮氏一族营私舞弊,阮氏所有当朝官员全部被斩,二十岁以上发配边疆,二十岁以下终身为贱民只得为奴。

今日本王把阮氏一族真正倒台的内幕告诉胥大人,同时也有一事想请教胥夫人——胥夫人可知,当时将殿选女子有异一事告知父王的是谁?而查实那些女子非处子之身的方法又是什么?”

胥学昂一怔,惊讶的看向跪在他身边的胥夫人,为什么棂王最后将问题抛给他的夫人?

胥夫人脸色惨白,原以为今日看到验血之法的是最纨绔的三皇子或许能逃过一劫,不想终还是逃不过。

她当然知道,当日密奏安东帝此事的是现在的淑贵妃,而当日证明那些女子非清白之身的方法,正是今日秋凤要让诗如验身的验血之法。

当初淑贵妃只是一个得安东帝宠幸过一次就得了四皇子的采女,就因为那件大案中立了奇功,才平步青云重新入了安东帝眼,随后她如同有天助一般,屡屡在不经间立下功劳,由此当上贵妃,傲视后宫。

只是那件案子后,安东帝问起淑贵妃那神奇的验血法,淑贵妃却说是自己身边的嬷嬷出生奇特,所以知道这种古怪的验血法,可在阮皇后一案后,那嬷嬷生病死了,那验血法也就成了无人再知的东西。

其实根本不知道什么嬷嬷,那验血法是胥夫人娘家夏氏的传世秘法,同时配合的是一种考验改变女子体质的秘药,让未经人事的女子也能滴出如同已婚女子的血液。

那些被测出非完璧的女子,都是在前几日喝了混有秘药的茶水,才会测出那样的结果,当时那些女子立刻被秘密处死,绝没有人会像三皇子这般亲自的去试。

而夏氏会相助当时只是采女的淑贵妃,便是因为夏氏内部的一段秘史,淑贵妃是安东帝在安东立国前,打仗时从民间救得的女子,因此模样可人便带在身边,还宠幸过一次。

就连安东帝也只当她是个孤女,但其实,淑贵妃是当时夏老爷二公子在外的私生女。这是一个很不受待见的身份,但夏家再找到这个私生女时,她已是安东帝的女人。

夏氏看似在乱世各朝中屹立不倒,实际其中的苦,只有夏家人自己明白,知道这私生女已经有了安东帝的儿子,夏家的野心由此激发,如何让这个姓司空的天下变成姓夏的天下,似乎有了一条捷径。

那便是这个私生女所出的四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