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起身的胥秋凤向司空棂行礼,抬头后却猛的愣住了,三皇子颜美,长阳人尽皆知,往日都只是远远看去,就觉得他简直比女子还要不可方物。

今日是胥秋凤第一次那么近距离看到三皇子,先前一直低着头没在意,现在才发现,眼前的三皇子,就算是这么近的距离看来,依旧三百六十度完全无死角的俊美。

她到底正处怀春年龄,又被胥诗如搅了婚事,此刻看到如此倾城的男色,她闪过了一个念头。

好像胥诗如挺喜欢这三皇子,也难怪,他身份高贵长相俊美,的确是所有女子心中的最佳归宿,今日阻止胥诗如入王府后,她能不能进棂王府呢?三皇子还未娶妃,以她大理寺卿嫡女的身份,当上正妃也是有可能的。

想入非非的胥秋凤对着司空棂娇俏一笑,微低着头,摆出含羞神情,柔柔说道:“是。”

说完,得意的瞥了浮梦一眼,便在十一的跟随下,婷婷袅袅的扭着腰离开。

浮梦蹙眉看着胥秋凤故作娇柔的背影,她刚才对司空棂的样子让她很不满意,胥秋凤今天没吃药,觉得自己萌萌哒?

该去角落的去了角落,离开办事的离开办事,司空棂终于把目光转到了一直站在他身边的浮梦身上,带了点嗤笑,“胥诗如,此刻这里并没有别人,本王真的很想知道,你说对本王一往情深,故而就算只是入府做侍妾你也愿意,原来只是诓本王的吗?”

浮梦嘴角抽搐,无奈的看了看在旁边儒雅淡笑的霍辛,又看了看跪去墙角的墨离和人证们,最后看了看附近假装自己只是雕塑的随侍下人。

且不说她从来没亲自对司空棂说过对他一往情深,就光看现场……这叫‘这里并没有别人’?

看来这司空棂不但长得和灵尊一样,就连性子也和灵尊很像——人上人的眼里,其他人都不是人,就像灵尊眼里,其他鬼官和他聚魂灯里的灵魂就没什么两样。

他说没人,就没人呗。

浮梦凝视司空棂,此刻她的眼她的神只有司空棂一人看得真切,旁人只能听到她深情的告白,“妾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一阵轻柔的春风适时拂过,浮梦的长发迎风飘散,与司空棂的黑发纠缠在一起。

浮梦也不知自己为何会突然吟出此语,不过效果似乎还不错。

春风拂过后,厚重的云层挡在了胥府上空,早春盎然的景象似乎一下变得暗沉,胥府内所有花鸟鱼虫的声音在这个瞬间消失,胥府陷入一片突如其来的死寂,就像有什么突然吞噬了所有生的迹象。

只是,胥府中人本就沉浸在紧张气氛中,谁都没有过多在意这突兀的变化。

司空棂瞳孔一缩,浮梦用这段《上邪》释情,他始料未及,一时间只是呆愣的看着浮梦。

别人眼里,只看到胥诗如真情告白,棂王动情看痴。

这样唯美的画面在墙角的人证们看来,可不是好事。方才所说一切,是实话还是因为大小姐的威逼利诱故意诬陷,他们心知肚明。

只是胥府中,秋凤才是真正的、唯一的嫡小姐,权衡利弊,站在大小姐这一边是必然的事,再说他们所说之话本就含糊不清,只是说了对小小姐不利的那一部分实话而已。

现在看来,三皇子对小小姐也有意思?会不会最后他们也成为炮灰?

这里的下人,哪个不是家里上有老母下有小儿的,现在想想,今天这命就吊在这里,这小心小肝跳得扑通扑通,只祈求上天,一旁跪着的墨离,希望他真的和小小姐有苟且之事。

愣了半饷的司空棂空咳两声掩饰自己方才的失神,背过身去不看浮梦。

无人说话更显寂静,胥府寂静时浮梦就察觉出些许异常,此刻更是感觉到一阵心悸,这种感觉……难道灵尊知道她今日有难,来帮她了?她下意识的环视四周,却什么都没看到。

浮梦在心中苦笑,自己真是天真,明知道就算自己真要魂飞魄散,灵尊也不会伸出援手,为什么还会妄想他的出现?

临时公堂的某个角落,两个黑衣男子站在那里,一人手抚古琴,一人手执琉璃蓝笛,明明格外显眼,却没有任何人能看见,包括方才环顾四周的浮梦。

手执琉璃蓝笛的黑衣男子轻笑一声,魅人双眼斜睨身边手抚古琴的男子,“东陵邪,你散发出的幽冥之戾太骇人,把胥府的花鸟鱼虫都吓到了。”

东陵邪向来不爱搭理西陵渊。

西陵渊早就习惯了东陵邪的态度,笑得越发魅人,“啧啧啧,东陵邪,别摆出这样的表情嘛,你对着小梦可从来不是这个样子的,对着本尊,也笑一笑嘛!”

东陵邪拨弄着自己的古琴,继续不搭理西陵渊。

“我明白——”西陵渊瞟了东陵邪一眼,就把头转向浮梦方向,“小梦方才那一阙《上邪》刺痛你了?想到心痛了?不对不对——东陵灵尊根本无心,又怎会心痛。”

东陵邪不闻心境,只是淡淡说道:“西陵渊,是你说今日安东三皇子会取浮梦性命,本灵尊才会随你来此,别的话,你适可而止。”

西陵渊翻翻白眼,“哪天老头子不当阎王了,东陵邪,本尊看来,三个聚魂灵尊里就你最合适接班。只是你别把自己说的那么墨守陈规,本尊一直闲在地府,可没看到过你,你明明有事没事都守在小梦身边。”

东陵邪面无表情,“再多说一句,待本灵尊禀告阎王,你就再也不能踏进本灵尊的管辖之地。”

“小邪,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嘛!”西陵渊马上软了口气,“小邪你知道的,我是为了小梦好,我们都不愿意看到小梦和那人走太近。”

东陵邪白了西陵渊一眼,谁是小邪。

随着寂静中的一点嘈杂,胥学昂带着四十个人婢女浩浩荡荡的出现在临时公堂,胥秋凤也准备了验血之法,回到这里。

两条长桌,每条长桌上都拜访着一字排开的小碗,碗中有看起来与清水无二的**在微微晃动。

不知真相的四十个婢女,根据有无婚嫁,被分为两排,站在桌前,每个人的面前都有一个小碗,碗边有针。

针是司空棂让十一亲自备下的,为的是杜绝任何被人动手脚的可能。

四十个婢女中有丫鬟,姑姑,还有老妈子,她们被老爷夫人亲自召唤而来,并被告诫不许疑问不许多言,只要让她们干嘛就干嘛。

即使胥大人不关照,这些人当然也懂得这基本的规矩,下人的基本生存法则,就是不长耳不长嘴。

可过来的丫鬟中,不少都是在怀春年纪的妙龄少女,平时只是在府中做杂役,能看到的公子顶多也就胥大人的几个儿子,今日这么一过来,眼尖的一眼就先看到了墙角的墨离。

不少丫鬟脸红心跳了一番。

丫鬟,这种生活在市井最底层的人群,只要不是深得家主器重,准备了丰厚嫁妆的,最后嫁人,也只能嫁给门当户对的下人,而墨离出现胥府,无疑是胥府丫鬟们的福音。

有几个小丫鬟忍不住想窸窣上几句,可看看此刻氛围,再看看墨离是跪在那个角落,只能按耐住性子,忍住一言不发。

一边心疼着墨离,一边偷瞄四周,目光很快就落在了司空棂和霍辛的身上,她们的老爷都站在那里,可这两人却神情悠然的坐在那里。

这些大多数只是做杂役或负责浣洗的婢女,从没有见过大人物,自然也不认得大名鼎鼎的三皇子和霍丞相,但只光凭老爷站着,他们却可以坐着,便弱弱的推测,这两个年轻俊美的男子,官竟然当的比老爷还大?

有几个婢女多瞄了几眼,越看越迷离,世间怎么会有这样好看的人儿?还是男子!还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大官。

正神游着,面对下人也一样儒雅的霍辛缓步走到两排长桌的中间,温雅一笑,“劳烦各位了,用碗边针刺一滴血在碗中。”

婢女们不明白这么做是为什么,但看到霍辛温雅的笑容后,二话不说,一个个拿起针,毫不客气的对着自己手指刺下去。

“滴答。”

“滴答……”

“滴答——”

血滴入碗中的声音像极了春雨弹奏的歌曲,婢女们得见这样的大人物,还被大人物温柔对话,还和大人物四目相对,从霍辛的目光中,没有感觉到任何看低,那感觉让心中的小花沐浴春雨,花开葳蕤。

所有婢女滴血完毕,未嫁婢女这一排还算平静,但已婚婢女那一排已经有好几个人神色不安,原因很简单,她们滴入碗中的血,竟然变成了绿色,论谁看了都会紧张。

霍辛向司空棂行礼,请他来一起查看这验血之法到底是否具有权威性。

胥秋凤显得信心满满,她根本不往这边看,只是似笑非笑的站在一边,静心等待三皇子和霍丞相让胥诗如验血的那一刻。

司空棂起身,与霍辛一起在两边婢女中走了一圈。两排婢女,左边一排都是已婚婢女,右边一排则是未嫁婢女。

一排桌上的小碗中漾着红色鲜血,另一排桌上的小碗中映出的的确是绿色,唯一有异样的,是那排红色鲜血中,有一碗水泛着绿。

霍辛一笑,对着胥学昂点头,踱步到水色异常的那个姑娘面前,随后说道:“烦劳各位姑娘了,现在可以离开。——你,留一下。”

被霍辛点名的女子一怔,下意识抬头看了霍辛一眼,发现霍辛也正看着自己后,她脸一红,又低下了头。

在她身边的女子心中暗叹这女子的好运,心不甘情不愿的离开。

待其他婢女全部离开后,霍辛才对留下的女子道:“姑娘可有许过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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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中提到的验血之法只是情节需要的杜纂,请勿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