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林郡这个几乎把百姓全部驱散的城池内,此起彼伏的马蹄声格外显耳,早就被宿曜安排潜伏在安林郡各个角落的怡夏士兵,追踪着马蹄声,很快找到了爻国储君容成千夜的马车。

只可惜,费了好大劲才拦下的马车里,竟然已经空无一人,爻国储君却已经不知去向。

消息传回宿曜这边,宿曜难掩张扬的一笑,这点能耐都没有,怎么能当上一国储君,况且就算弃了马车,他也走不出安林郡这块地方,反正爻国储君从来不是他们真正的目标。

他们的目标从来就只有一个,安东棂王。

相同的,在安林郡内,也陆续找了几匹马匹,证实为棂王一行人所骑,只是活人影子都没见一个。

虽然搜索无果,但宿曜显得十分兴奋,在他心中,此刻的安林郡就像一片封闭的森林,他和司空棂在其中,他是猎人,司空棂早就沦为猎物。

猎人的猎狗正在继续追索,猎人只是亢奋着等待收网,随后便能看着网中猎物绝望的哀嚎。

宿曜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很久。

怡夏太子辛上云以霍辛之名混入安东朝堂后,他们这群无法见天日的前超人就在安林郡附近扎根,对安林郡不但了如指掌,而他们的势力也深入了安林郡内。

安东帝怎么都不会想到,陇西匪案之后,他们化整为零慢慢融入安林郡,而整个安林郡就是怡夏的老巢之一。

他们可以在安林郡县令姚德胜的眼皮子底下安然活着,休养生息,经营势力,可想而知,姚德胜是多么的玩忽职守。

只不过,这一切上云太子都不知情,也不能让他知情。太子太过正人君子,只是兵不厌诈,安东都是以令人不齿的手段立国,为何怡夏不能还施彼身。

卫太保,卫墨离,还有许许多多为怡夏牺牲的人们,宿曜就算为天下人所不齿,也要为你们出一口恶气,定要拿贼老子跪在你们的墓碑前谢罪。

——

“每一次与我在一起,你似乎从没有幸运过。”

早就弃了马匹的司空棂和浮梦行走在安林郡内,纵使危险随时降临,司空棂还是带着笑意说话。

“只不过这一次我很放心,至少我知道,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危及到你,你始终可以全身而退。”

浮梦一笑,“此言差矣。彼时我不得已必须隐瞒自己的身份,此时你什么都知道,依旧不惧怕这样的我,所以我不但能全身而退,还能助你全身而退。”

“……”跟在一边的十一听着看着两人情意绵绵,觉得自己实在还不够透明。

他们骑马离开大道片刻后,棂王就安排所有侍卫分开行动,其他人的任务只有一个,想尽一切办法,克服一切困难,想办法回营地告知其他人安林郡的情况。

而司空棂把自己身边人放空,一来与其他手下为彼此牵绊怡夏余孽,二来为了对付怡夏突然出手,他必须去调兵以备假装打猎的营地被攻克。

现在他待在身边的除了从不与他分开的十一,就是意料之外的浮梦了。

浮梦也清楚自己的出现对司空棂而言是意外,凝重的问道:“司空棂告诉我,你接下来的打算,我们的方向是哪里?”

“胡州。”司空棂对浮梦没有丝毫隐瞒,“有一支只属于我的军队就在胡州。”

这一片都是小城小县,但胡州距离安林郡还是有段距离,中间还隔了一个米安县。

“我们现在光靠步行,去到米安县至少要用五日。”浮梦分析道:“而且我保证,这一路上肯定不安省……”

“哼——”轻蔑的笑声从他们的头顶上不明方向的传来,“路上不安省?你们还想去哪里?这位红衣美人似乎想多了,你们踏入安林郡的那一刻就注定成为我们的瓮中鳖,踏出安林郡都将是你们的白日梦。”

浮梦诧异的抬起头,看到说话之人就在旁边的建筑顶上,他的眼中冒着幽幽绿光,就好像野狼一般。

是她和司空棂逃亡的太过悠闲了吗?竟然被人发现还浑然不觉的讨论着接下来的路线。

不过没关系,这种敌人出现,就注定他无法再把发现他们的事告知其他人。

果然,十一一把剑就跃上了屋顶,却发现顶上根本不止此人一个,或者根本不知道他们没有察觉自己被追踪,而是原本就有很多人被安排埋伏在安林郡的各个地方,无论他们出现在哪里,都会被发现。

十一握剑的手紧了紧,就算这些人原本就潜伏在此,可他们来到这里时,根本没有察觉到附近有人,能这般控制自己的气息,想来这些也都是高手,而他们只有司空棂和十一两人,情况实在不乐观。

那人应该也觉得司空棂和十一已经绝对跑不了,神情显得十分得意。也是,若他拿下安东棂王,这可是大功一件。

“安东棂王果然如传闻所言,啧啧,风流!”此人的嗤笑一声,“殊不知,风流最后会害了你,逃命都要带着这么一个美人,还穿着如此显眼的艳红色,太过引人注目真是想不发现你们都难。”

浮梦一怔,完全没想到,原来让司空棂暴露的竟然是自己,再看司空棂和十一,衣着的确都是暗色。

今日月光明亮,纵使穿着一身浅色衣裳也比红色斗篷要遮掩得多。

浮梦贝齿一咬,心中有说不出的怒意和愧疚,于公,她重返人间道目的是让司空棂唤醒玉佩上的幽冥令,于私,她绝不希望司空棂出事。

所以无论怎样,她都会保证司空棂的安全。

浮梦冷笑一声,解开了红色斗篷的绸带,鲜艳的红色落在地上就好似一团红火。

那人这才看清浮梦的面容,眉头微微一挑,眼神中是无法掩饰的惊艳,对着身边的那些人道:“安东棂王和这女子都要活口。”

浮梦挣脱开司空棂拉着她的手,惋惜的看了眼地上的斗篷,这件可真的是绝品啊,现在就要被她弃在这里,真是太可惜了,不过这人说的有理,这一身红衣,实在太过招摇。

“你要我们的活口?可我不能让你们活着,不过看在各为其主的份上,我答应你们,来世决不让你们当畜生。”

“真是个异想天开,大言不惭的……”

“叮当,叮叮当当”那人的话只说到一半,只听到瞬间内发出一些兵器声,有什么在月光下以极快的速度向他而来,他尚未及反应,就已经被浮梦的长剑抵着脖颈,而他身边的其他人已经一一倒下。

“……的美人……”

就算浮梦的剑已经抵在他的脖子上,可他的话还是因为惯性说了出来。话说完的同时,他已经完全找不到方才说此话的心境,惊恐的看着浮梦。

怎么可能,他说这句话……不,是说这几个字能用多少时间?转瞬之间,她就杀了这些人,来到他的面前,危及他的生命?

这怎么可能?这个女子是人吗?

“没时间让你惊讶。”浮梦冷着脸孔,“说出安林郡防守最薄弱的位置,不然来世,我保证你的那些手下还是人,你却会是个畜生。”

司空棂挑了挑眉,看着浮梦份外霸气的背影,一时竟无法形容心中所想,倒是身边的十一调侃的说道:“王爷,能得一鬼魂做王妃,似乎也不赖。”

“如果浮梦能成为我的鬼妃,十一,你就可以告老还乡了。”司空棂很客气的回应十一的调侃,心中自然是希望,浮梦这次出现,真的能够一直留在他的身边。

被浮梦挟制住的人咬牙说道:“你休想,今日遇到你这样的高手,我无法可说,但我誓死效忠怡夏,绝不会给你们逃离的机会。”

“傻瓜啊。”浮梦无奈的摇摇头,“你难道还看不出来吗?我问你这个问题,是给你机会,让你在死前为怡夏做最后的贡献,让怡夏埋伏在安林郡的人可以少死几个。

我的本事你也已经看到了,你自认为,你们派来或暗杀或抓捕司空棂的人,有几个能从我手中成事,并且全身而退?”

果然,那人脸色一僵,浮梦说的没错,她诡谲的身手,根本无人能敌,安东棂王得此一人,胜过千军万马,就因为这个女子,他们苦心在安林郡安排的一切都有可能付之东流,看来风流还是有好处的。

权衡利弊只在转瞬之间,随后他的手就指向了某个方向,“越往安东军驻扎的方向,埋伏就越多。”

“多谢。”浮梦毫不客气的一挥手中长剑,此人就倒在了血泊之中。

随后浮梦走到看好戏的司空棂身边,看着他站立的位置都没有变过,挑了挑眉头,“殿下,白戏看够了?可以走了。”

司空棂邪魅一笑,“是,这一路看来十分安心。”

在他们的离开是身影后,奄奄一息的杀手吃力的翻了个身,他觉得自己随时都会一命呜呼,只是他必须把这里的情况告诉宿大人和曲大人,必须让怡夏的所有人知道,他们有这样一个可怕的敌人。

两声悲凉的夜莺叫声,引来好奇的鸟儿,看到的却只有血泊中虚弱的男子,鸟儿靠近,只听男子不停的发出动听的鸟叫声。

原来,他会鸟语,而现在让鸟传递消息比人安全得多。

浮梦和司空棂十一慢慢向安林郡的另一处城门靠近,而宿曜也收到了鸟儿带来的消息,有一队人遭遇几乎落单的司空棂,却落得全军覆没的下场,现在司空棂正往安林郡的另一侧城门靠近,应该去会往米安县。

他紧握拳头,这怎么可能?

司空棂就算落单,身边也一定有侍卫,他们知道与司空棂形影不离的十一,可是宿曜自信,每一队都是他选出的精英好手,对付一个十一应该并不是难事,除非他身边还有别的高手。

“姚德胜,那贼小子司空棂身边到底有些什么人?”要知己知彼并不是很难,宿曜的身边还有姚德胜这个贪生怕死之徒。

姚德胜怀着惴惴心情,他现在所想的只有如何逃脱意思,自然是宿曜问什么,他就颤颤巍巍的回答什么。

“棂王身边只带了一些侍卫……”姚德胜说着,看到宿曜的脸色已经冷了下来,心中一颤,赶忙又道:“还有……还有绯月。”

宿曜和曲豫淳都是一怔,“绯月?”

他们潜伏安林郡附近那么久,自然也听过安林郡第一美人绯月的名字,但她只是一个普通的青楼女子,根本没有任何特别。

宿曜皱起眉头,如果司空棂此刻因为绯月貌美执意将她带着身边,明明应该成为他们前进的绊脚石,怎么可能让他的一队人全军覆没。

宿曜身边的曲豫淳的眉头皱的比宿曜更紧,他向姚德胜走了几步,道:“你说的绯月,是不是艳春楼的绯月?”

姚德胜一愣,安林郡除了艳春楼的绯月还有第二个绯月吗?他惊惧的点点头,不知道这位看起来文质彬彬的男子突然这样问,是想做什么。

曲豫淳见姚德胜点头,眉头蹙的更紧,他的神情有点慌乱,又问:“你什么时候把绯月送到司空棂身边去的?”

姚德胜木楞的回答:“就是今日……我,我听说棂王风流,两位大人让我把棂王迎来安林郡内,我想总要投其所好,然后顺势带请棂王来城内酒楼……”

宿曜在一边看着曲豫淳,脸上倒显出一点玩笑的笑意,“曲大人,你那么关心这绯月?的确听说她是难得的美人,难道你也想做她的恩客?放心,等我抓了那贼小子,绯月就归你了。”

看得出曲豫淳的脸色已经相当难看,他回到宿曜身边,压低声音道:“被姚德胜带到司空棂身边的,或许根本不是绯月。”

“哦?”宿曜看曲豫淳的脸色这样难看,收起了玩笑神情,“曲大人为何这样说?”

曲豫淳道:“今日午后,我们安排安林郡的百姓快速转移,我有听到一个消息,当时没太在意,现在听姚德胜这样说,才意识到不对。

百姓被送走时,有一对男女很显眼,听说女子原是青楼名妓,与那男子暗生情愫,所以决定从良,今日那女子刚刚从青楼里逃出,现在想来,似乎听说那女子就是绯月。”

“绯月跟着安林郡百姓离开了?”宿曜一惊,“那么送到司空棂身边的到底是谁?这姚德胜不老实,我去问他。”

宿曜刚要想姚德胜走去,却被曲豫淳拦住,他摇了摇头,“我来。”

宿曜叹了口气,他虽不是有勇无谋,但仅仅说谋,他还是逊色了不少,若姚德胜有心说谎,也是让老曲去问,更会有结果。

曲豫淳慢慢的走到姚德胜,宿曜与姚德胜的每一次对话,曲豫淳虽不说话,却也细细观察姚德胜,姚德胜所有的话语的确浮夸,却并没有说过慌,特别是在之前说道绯月时。

看来,他根本不知道,他带去司空棂身边的根本不是绯月。

既如此,就不要从姚德胜这里问类似那女子到底是谁的问题了,根本毫无意义。

现在更应该知道的是那个女子更可能是因为什么留在司空棂身边。

曲豫淳认真的看着姚德胜,“姚德胜,你把绯月带去安东军营后,都发生些什么,我要你事无巨细的都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