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等闲变却故人心

李承桓面『色』一紧,“我何时送信给你了?不是你的婢女珠儿送来玉佩让我来这里吗?”

“不好!我们中计了!快走!”李承桓很快的反应过来,与此同时,房门被人敲响,“里面的人听着,快快打开门束手就擒!否则休怪本将军无情!”

是宋兴的声音,房门被重物撞击的闷响声随即传来!

砰!房门被人撞开,一群重装配甲的士兵冲了进来,雪亮的剑尖直指着我和李承桓,为首的宋兴一见到我顷刻间变了脸『色』,“祁王妃怎么会在这里?”

我冷冷道:“宋兴,既然你还认得我,今日就暂且行个方便,放了这个人走!”

宋兴面有难『色』,“今日属下接到线报,声称岳阳楼这里有晋国『奸』细出入,特地带兵前来捉拿,王妃今日和晋国『奸』细共处一室属下就当模糊带过,还请王妃不要为难属下!”

宋兴的一席话掷地有声,看情形今日他不抓住李承桓是誓不罢休了,我与李承桓对视一眼,瞬间计上心头,我假意妥协,“好,我听你的便是!”我缓步走上前,却猛的上前一把拔出近前兵士鞘中的佩剑,横在自己的颈前,“宋兴,你若是还记得南阳王府对你的一番栽培之恩,今日就放这个人走!”

宋兴面有难『色』,迟疑道:“王妃请不要让属下为难!”

站在宋兴身旁的另一位神情冷峻的中年将军冷声道:“宋将军这是想要徇私么?”

说话的此人正是提督九门步军巡捕五营统领沈放,他是太子妃沈紫薇的亲叔叔。

李承桓在一旁沉声道:“你不用管我,我堂堂男子岂能要一女子来护我周全!我跟他们走便是!”

我迅速扫了一眼四周的环境,喝到:“你先从窗户上逃走,他们要抓的人是你,先不要管我!”

我见他还在原地迟疑,声音又加了几分凌厉,“你放心,他们不会拿我怎么样的,你不要忘记你肩上的责任,以大局为重,快走!”

李承桓略一迟疑还是翻身从窗户上跳下,我横刀挡在宋兴面前,使一众士兵上前不得,见李承桓安然逃走,这才扔下手中的兵器,冷冷道:“今日我唐萱私自放走敌国『奸』细,宋将军回去想必也难以交差!我自不会使将军为难!”

沈放冷冷道:“难得祁王妃如此识得大体,如此本将军就不客气了!来人,将她带走!”

立刻有兵士上前押走我,我跟着他们下了楼,随即就以里通敌寇的罪名被送到了大内监狱囚禁。

此刻,昏暗『潮』湿的大内监牢里,我独自一人蹲坐在肮脏的稻草上,身旁不时的蹿过几只老鼠,吱吱喳喳的叫个不停,我已经被关在这里两天两夜,我私自放走晋国『奸』细,罪无可恕,父皇震怒下旨将我囚禁,殷祁多次请旨保释我出去仍然没有得到父皇的应允,这大内监牢无父皇旨意任何人也无法前来探视,就连殷祁也无法来见我。

我缓缓抬头看着头顶的天窗上『射』下的几柱微弱的光线,心头凛然,那日我一时大意,被人揣测好我的『性』子,轻易的使我和李承桓自动上钩,好达到他们的目的!

我从狱卒的闲谈中得知现在京城里到处盛传着,祁王妃与晋国『奸』细姘头在岳阳楼幽会,被人撞破,祁王妃以自身『性』命要挟,协助『奸』夫逃跑的风流韵事,我轻嘲的笑着,想不到我在世人的眼中竟然是这般的不堪,殷祁,你会不会这样想呢?

狭窄阴暗的过道里,呼呼的北风穿堂而过,牢门上的铁链发出刺耳的碰撞声,我抬头一看,外面牢门外站着一个妙龄少女,正是珠儿,我淡淡的看着她,“你终于来了!”

珠儿瞬间红了眼圈,轻声道:“唐姐姐,我不是故意的。”

我转过脸不再看她,“既然敢做,现在又何必后悔?”

珠儿的声音哽咽,“我知道现在说什么也太迟了,姐姐你也永远不会原谅我的所作所为,但是那个人是我的亲生姐姐,我在这个世上只剩下她一个亲人,只要是她想要的,我都会照着她的意思办。”

我惊坐起身,“你说什么?她是你的亲生姐姐?”

珠儿含泪点头,“那年家乡大旱,饿殍遍野,姐姐她把食物都留给了我,可是四岁的我仍然被饿的奄奄一息,在逃难途中不幸与家人失散,幸得师父路过救下了我,这才免于一死。几个月前,师父让我出门历练,我竟然在相国寺巧遇上出宫祈福的她,我们姐妹分离数十年这才得以相认!”

我冷冷问道:“那么上一次衡儿的『药』也是你们在背后做了手脚对吗?”

珠儿一怔,随即羞愧点头,“那次他们买通了王侧妃身边的婢女,刻意在你面前诬陷她,然后我顺利安『插』进南阳王府,随时监视你的举动,好一一报给她。”

“所以才会有我随身的玉佩被你趁机盗走,好骗得晋国皇上的信任,你们再写密信向宋将军检举,到时候人赃并获,而我作为晋国公主就是勾结敌寇泄密军情的死罪对不对?”

珠儿忽然“哇”的哭出声来,她俯在地上抽泣着,“唐姐姐,是我对不起你,你要怪就怪我吧,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罪过!今日我求姐姐让我来看你,就是想求得你不要怪她,一切都是我的错。”

我冷冷道:“你不用向我忏悔,我不会怪你,回去罢,回去告诉她,我要她亲自来向我解释,否则我就是死也不会瞑目!”

我冷漠的转过身不再理会她,珠儿在原地哭了许久才郑重向我磕了一个头离去。我的手心紧紧的攥住地上肮脏的稻草,翠羽,真的是你吗!为什么你要一再的害我?为何?莫非你真的对殷祁有情?所以,你才会抛却当日的姐妹情分,彻底的变成了一个不择手段的女子!

隔壁牢房此刻却忽然有人咿咿呀呀唱起了曲子,

“机关算尽太聪明,反算了卿卿『性』命。

生前心已碎,死后『性』空灵,家富人宁。

终有个家亡人散各奔腾,枉费了。

意悬悬半世心,好一似,『荡』悠悠三更梦。

忽喇喇似大厦倾,昏惨惨似灯将尽.呀!

一场欢喜忽悲辛,叹人世,终难定!

这是《石头记》里的曲子,而唱歌的人声音诡异而尖细刺耳,我皱眉看去,只见黑暗的角落里,一个佝偻的身影在轻轻蠕动着,只剩下一双眼睛映着外面的光线发出黯淡的『色』彩,那人慢慢起身,也打量着我,却猛的倒吸了一口气,疾步走至牢房相隔的木桩前,紧紧抓住木桩惊恐的打量着我,我不解的看着他的一连串惊疑反应,却见他的双眼睁的极大,声音尖细,带着几分惊恐,“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一怔,“你是谁?怎么会认识我?”

那人随即又疑『惑』着委屈哭道:“姑娘你怎会连我都不认识了?”

我顿时明了他所说的是漱玉,而此人的声音极其尖细听来应该是宫中的内监,我见状试探问道:“我就是漱玉,你是谁?”

那人低低的笑着,又忽然哭了起来,声音带着几丝嘲讽,“唐姑娘,当年你做了那么一件伤天害理的事,如今竟然还能这般心平气和,连奴才都不认识了,真是让奴才好生佩服啊!”

我皱眉问道:“我做什么错事了?我怎么不记得?”

那人愣了一下,片刻即自言自语嘿嘿笑道:“不记得也好,忘记了也未尝不是坏事,哪里像我如今这样日日夜夜还要受良心的煎熬!”

“到底是什么事?”我疾声问道,隐约感觉这之中似乎隐藏了一个极大的秘密!

那人却冷哼一声,自顾自的尖声继续唱起了曲子,转身爬向黑暗处倒头就睡,任凭我怎么唤他也不再理会我。

半夜时,忽然来了几个宫里的侍卫,那几人冷冷的看着我,“贵妃娘娘要见你,跟我们走吧!”

我深吸一口气,站起身随那几人步出牢房,穿过阴暗的通道,来到一间密室前,我站在门外,脚下却迟迟迈不出那一步,身后的侍卫不耐烦的催促着,“磨磨蹭蹭干什么,娘娘在里面等着你!”

密室的门被他们打开,我抬眼望去,里面微弱的烛火下坐着一个盛装女子,她面前的小案几上摆满了酒菜,此刻她正坐在原地静静的注视着我,我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去,在她对面坐下。

“你们几人先下去吧!本宫和祁王妃有要事要谈!”翠羽对那几个侍卫吩咐道,房门被再次被关上,昏暗的密室里只剩下我和翠羽两人,呼啸的北风在门外的过道里呼呼作响,我和她静静对视着,彼此都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噼啪”面前的烛火的烛芯忽然爆开,霎那间屋里光亮大胜,映亮了对面翠羽的脸,

我直直的迎视着她的眼神,幽幽开口道:“你终于肯来见我了!”

翠羽低头苦笑,自顾自倒了一杯酒饮尽,“既然迟早你我都会有这样一天,与其一直逃避着遮遮掩掩,还不如坦然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