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系于毫发。

如果鹤立群再不停止弹奏手中的琴弦,这两个一定会血管胀裂而死!

傅雪痕虽然没有看到过程,也没有看到结果,但他绝对相信自己的分析是对的。

果然,只听两个陌生人冷冷道:“你手下留情,我们并不会感激你的。”

鹤立群道:“我说过,我们并无怨仇,我不会杀你们的。”

陌生人道:“总有一天,我们会杀了你的。”

陌生人说着离地而起,狂奔而去。

从他们的身形中,傅雪痕知道了他们就是屋顶上的黑影。

傅雪痕呆呆地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只听鹤立群道:“请坐。”

傅雪痕坐下了,鹤立群又道:“你来了,我可以走了。”

没等傅雪痕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鹤立群已不见了。

不要说鹤立群的速度快得惊人,他追不上,就算他能够追上,他也没有心情去追了。

这个世界,好像别人都是清醒的,只有他蒙在鼓里。

他什么也不知道,又没有人告诉他真想。

望着明灭的火堆,望着一望无际的黑,他不禁轻叹了一声。

他对自己说:“难道你就是轻轻一刀,就是被江湖上称作无所不能的轻轻一刀傅雪痕?”

他无奈地摇头,自语道:“是的,我是轻轻一刀,我现在什么也不知道,但我终将知道一切,什么背刀客,什么寡妇,无论你们隐藏得多深,我都要把你们找出来,无论洛一苗的孩子是女是男,我也要找到。

天下没有什么事情可以难倒我,包括洛一苗,包括洛家刀法,我终将证明,傅家刀比洛家刀更无敌、更厉害……我不知道任何秘密,但这个秘密,除了我自己,世上绝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

“什么秘密,能不能说给我听听?”傅雪痕吓了一跳,定睛看却是惭儿。

惭儿笑起来的样子,美得惊羡。惭儿道:“想不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吧?”

傅雪痕确实想不到惭儿能够找到他,而且这么快就找到他。

只听惭儿道:“明天就是郭大侠的生日,倘若我现在不把没说完的话说出来,就来不及了。”

傅雪痕道:“我已经忘了你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了?”

惭儿道:“轻轻一刀果真聪明过人。”

傅雪痕道:“我虽然聪明,但我却嗜酒如命,而且,我更喜欢在人多混杂的地方喝酒。”

惭儿道:“这样说,你是不想借请帖给我了?”

“不想。”傅雪痕干脆道。

“可不可以再考虑一下?”

“不可以。”傅雪痕还是很干脆。

“那么,只有让你占点便宜了。”惭儿幽幽道。

“如果你对别人说我是你的妻子,你的脸上也会添光的。”惭儿还是幽幽地。

“我自己有妻子,而且,她并不比你差。”傅雪痕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惭儿不仅没走,反而在傅雪痕身边坐了下来。

傅雪痕道:“你来了,我也可以走了。”

不等惭儿再说什么,他已经在数丈开外了。

五月初十。

这一天是郭风的生日。

天空好像也知道今天是郭风的生日,太阳升得比平时更早。

晴空万里,难得的好天气。一大早,伙计们把屋子的角角落落收拾得干干净净,庭院里也打扫得不留一丝灰尘。

偌大一个庭院,摆满了桌子和凳子,全都是漆成红的。

连门口的柱子也重新用上好的油漆漆了一遍。

为了让每一位客人说一声好,这些伙计整整一个晚上没有睡觉。

直到他们认为这

一切实在满意得不能再满意的时候,他们才松了一口气。

他们,一共是七七四十九个人。

四十九个人均这样想:等白天忙起来的时候,他们一定会变成晕头转向的猴子。

他们都在心里担心,担心到时候忙得手脚发软,会不会把菜汤泼到客人身上去。

俗话说,来的都是客,郭大侠的客人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得罪他们哪怕是稍有怠慢,郭大侠是绝对不会轻饶他们的。

虽然他们知道郭大侠不会打他们杀他们,但起码,他们在郭大侠眼里的印象,会变得很差。

至于印象好坏会对他们的前途产生怎样的影响,他们就不知道了。

总之,留下一个坏印象总不是一件好事。

他们都是些办事认真而又极少出差错的人。

他们自己应该做些什么,怎么做,绝对不需要吩咐第二遍。

他们就这样迎来了今天的第一位客人。

而后,客人们便络绎不绝,如期而来。

傅雪痕来的时候,院子里的桌子差不多快坐满了。

在这么多的面孔中,他只看见了三张面孔是熟悉的,这三个人就是昨天夜里遇到的鹤立群和另外两个陌生人。

他们看见他时,都微微怔了怔,似乎,他不应该到这里来喝酒。

傅雪痕不经意地扫了一眼那些在人群中穿梭不停的伙计,他知道他们都是些能杀人于瞬间的杀手。

这些人看上去来来回回,杂乱无章,可是他们每一步的走动和每一个位置的转换,都隐含着玄机。

他们四十九个人就像一张无形的网,你动,我也动,始终保持着高度戒备,不管哪里有情况,都做到绝对能控制局面。

这里的每一个客人,都在他们的攻击范围内。

杀机看不见闻不到,却可以感觉。

傅雪痕一进来便感觉到这种杀机,他相信这里有许多人都感觉到这种杀机。

他被一个伙计领到一张已经坐了六个人的桌子旁,他没有看同桌的是些什么人,而是被不远处那一桌七个人所吸引,他相信,如果场面上发生任何意外,第一个向他攻击的,一定是他们七个人。

他们是谁呢?

他们为什么要对他有敌意?

傅雪痕默默地坐下,他并不担心他们能杀得了他,他只是为他们惋惜。

他为每一位不珍爱生命的人惋惜。

生命属于自己只有一次,如果连这仅有的一次都不好好珍惜,岂不辜负了为我们辛辛苦苦十月怀胎的母亲?

岂不浪费了上帝的恩赐?

傅雪痕在人群中不住地找,他在找一个人,他知道这个人也有郭大侠的请帖,他一定会来的。

他就是刀无赖。

傅雪痕觉得,他能够在雨天跟刀无赖和小桃相遇,一一种缘分。

现在,太阳已经升得有一丈多高了,酒宴还没有开始。

同桌的人已经在小声议论:“都什么时候了,还不上酒菜?”

他们在东张西望,他们都以为客人已经到齐了。

只有傅雪痕知道,还有刀无赖没到。

至于为什么到现在还不上菜,是不是要等最后以为客人到齐才开席,他就不知道了。

在这段时间里,没有人解释,也不见郭风出来陪话

五月的太阳,虽不闷热,但照在脸上,也不好受。

已是中午,酒宴还没有开始,大家就这样呆呆地坐着,熟悉的或者陌生的,有话没话地说上几句。

但大多数人是无聊的。

傅雪痕都觉得有些过分了。

不是郭大侠过分,而是刀无赖过分。

如果他知道今天来不了,就

不应该接了人家的请帖,既然答应了人家,就该早点来。

这时,有几个人在叫肚子饿了。

傅雪痕的肚子也有些饿了。

只听一人道:“又不是家里没酒,在这里活受罪,真是的。”

一提到酒,傅雪痕有些难以忍受了。

他有些后悔不该讨了这张请帖,要不是在这里,现在他恐怕早已喝得飘飘欲仙了。

他喃喃道:“早知这样,就不要这张请帖了。”

旁边一人马上接道:“喂,这位朋友,你的请帖也是自己讨来的?”

傅雪痕不语,那人又接道:“我也是托了好几位朋友才得到这张请帖的,原以为可以见见世面,结交几个朋友,至少可以饱餐一顿,想不到……”

那人苦着脸,叹气道:“想不到这是来挨饿。”

傅雪痕应道:“是啊,是啊。”

看来,这个人到现在没喝到酒,是想先交个朋友再说了。

傅雪痕仔细看了看这个人,见他一副老实憨厚的模样,正是那种经常会上别人当的人。

傅雪痕正想着要不要回答,那人已经自己介绍道:“我姓欧阳,名骏马,柳村人。”

傅雪痕笑道:“欧阳骏马,这个名字很好听。”

傅雪痕还未答话,另一人道:“他的名字当然比你的名字好听,你以为你是千里马啊。”

说话的人长得鼠目鼠脸,说起话像刀般尖刻,欧阳骏马道:

“司徒兄弟,我可没有说过我是千里马。”

这位司徒兄弟道:“谁跟你是兄弟,我姓司徒,名根源,今天你不要再叫我司徒兄弟,就叫我司徒根源。”

欧阳骏马道:“好,司徒根源,你说,他叫什么名字?”

欧阳骏马眼睛直望着傅雪痕。

司徒根源头一歪道:“你是不是很想认识他?”

欧阳骏马点点头。

司徒根源道:“酒席还未开始,你就想认识新朋友,这可不是你欧阳骏马的习惯。”

顿了顿,司徒根源接下去道:“每一次喝人家的喜酒,你总是先喝个酩酊大醉,语无伦次,然后再缠住这个,缠住那个的要交朋友,像今天这样,倒是头一回。”

欧阳骏马道:“什么事都有第一次嘛。”

司徒根源笑道:“我知道这是为什么,你向我要请帖,无非是想结交几个朋友,然后再饱餐一顿,可是,你赴了那么多的酒宴,到底结交了多少朋友?”

欧阳骏马丧气道:“一个都没有。”

然后又道:“这不关我的事,我是诚心诚意想跟他们交朋友的,是他们自己没一人是心诚的。”

司徒根源还是笑着道:“天下人可以跟强盗做朋友,却不愿跟醉鬼做朋友,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喝醉时是什么模样?”

司徒根源接着道:“谁跟你做朋友,谁便是疯子。”

欧阳骏马被他一说,一点信心都没有,叹气道:“难怪我到现在还交不到一个朋友……”

司徒根源笑道:“看来你今天是既交不到朋友,也喝不到酒了。”

欧阳骏马忽然道:“你不也一样!”

司徒根源一呆,而后道:“一样,一样。”

欧阳骏马不理司徒根源,转向傅雪痕,道:“这位朋友,刚才的话你也听到了,这都是真的,我是酒鬼一个,逢酒必喝,每喝必醉……”

傅雪痕笑了,道:“我也是一个酒鬼。”

欧阳骏马不信地打量着傅雪痕,道:“我欧阳骏马这个熊样是酒鬼,别人都信,像你,斯斯文文的,十个人有九个不会相信你是酒鬼。”

傅雪痕道:“那剩下的那个呢?”

欧阳骏马道:“我相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