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至下了线,关掉电脑,躺在**,莫南都还在思考,究竟在这一场以爱为名的过程中,自己如何,翎子如何,过程如何,结果,又将如何。

此时他身在外地,出差数日,工作毫无进展,若是平时,他会被激起好胜心,一定要将难题解决,这一日却心生懒惰,只想休息,换换脑筋。

也是太过劳累了,整整两个月,他马不停蹄地工作,伏案至颈项僵硬,略略一动,只听得喀喇喀喇骨节直响,以及难忍的酸痛。身体的疲倦还是其次,最紧张的时候,三天两夜都没有睡觉,到了最后,眼睛看到的,耳朵听到的,自己口中所説的,在脑子里统统分割成三部分,各不相关,若不是被同事拉去休息,怕是当场就要崩溃。

累是累了,却不是苦,这是一个人的价值体现。

传奇,同样是他喜欢的,以前,他有一帮兄弟,后来,又多了一个翎子。在这个世界里,还有什么遗憾呢?与兄弟们一同出生入死,从一个战场奔赴另一个战场,一旦战争结束,庄园里等候着如花美眷,这怕是所有身在传奇的男人们,都梦寐以求的吧。

是自己没有珍惜。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很多时候,不是你想,就能实现的。芸芸众生,谁不是身不由己。

若是让任何人来选择,传奇VS现实,怕除了后者,还有别的选择?传奇再美,也要在现实里柴米油盐,吃喝拉撒,谁又能梦幻一辈子,虚拟一辈子。纵是意乱情迷如痴如醉,终要一步踏回地面,面对生活的各种压力。他不是那种一头扎进游戏,逃避现实的人。

现实与游戏,他要的是一样的精彩。

可是无论如何,还是与翎子失之交臂了,对于适才翎子的种种説法,他并不甚同意,什么俯身迁就,什么新鲜好奇,若説他当时想到这么许多,真是天大的冤枉。

对于什么门当户对、学历相当这些世俗的标准,他并没有太过关心,如果情到深处,他并不介意娶一个如翎子的女孩,虽然她好似什么都没有,至少她善良,单纯,伶俐,可爱。虽然他们还没走到这一步,可是有限的几次见面,他对她,颇有好感。若説相亲也是爱情的一种开始方式,传奇里的相知似乎比相亲更有感情基础。

等回去再説吧,现在多想也徒劳无益。还是思考一下工作上的那个症结,该如何解决——翻个身,莫南逐渐睡熟,眼皮微微动着,在梦里,他化身为威武的战士,手持屠龙,身穿凤天,重回玛法大陆,土城苍月繁华如昨,沙巴克娍中依旧杀声震天,他一声怒吼,屠龙刀骤然燃起烈火——这实在是一个让人热血沸腾的梦。

同一时间,隔着几千公里的距离,翎子却始终醒着。

莫南説来就来,説走就走,他当自己是什么?翎子有些愤然,有些郁闷,还有些懊恼。懊恼自己为何一见到他就会乱了阵脚,那些累日来想通了的道理,一到他面前,统统单薄如纸,还没有恁地,先自行破溃瓦解,向自己倒戈。虽然表面上还是冷若冰霜,可是自家的心思,只有自家晓得,又在波澜的心,怎是这般的没有出息!

他并未太过解释,只是再次説明工作很忙,仅此而已,甚至都没有为自己开脱什么。可是这一次,自己怎么就听了进去?上次同样的话,自己可是冷笑连连,心生腹诽,为何又过一月,反而能理解他一些?

真是疯了。

翎子披件衣服下楼去透气,迎面撞见刚从外边回来的虎子,不由一愣,看看表,已经快半夜十二点了,谈恋爱吧,呵!只有谈恋爱的男女,才会感叹时光飞逝,刚一见面,就面临分别,恨时间不够用,只有夜夜晚归,以此延长缠绵。

翎子笑呵呵地问,“怎么不带女朋友来玩传奇了?”

“哪有时间呀!”虎子叫苦不迭,“天天加班,累的半死,还传奇呢!跟她都半个月没联系了。”

“不会吧?!”翎子不信,打个电话也算联系,发个短信也算联系,怎么可能半个月都抽不出时间呢。

“唉,我以前也不理解。现在才知道辛苦。”虎子靠在墙上,缓一口气説,“好几天没去上课了,中午吃饭都在看课本。晚上睡觉梦也舍不得做,只求多睡一会儿。”

“这么累,那就不要做了呀!”翎子天真的説。

虎子无声地笑,説,“累是累,却学到不少东西。”他疲倦地摆摆手,不想再多説,转身上楼睡觉。

翎子怔怔看着虎子的背影,微微带点佝偻,不似往日一股风地跑上楼梯,而是脚步千斤重,一步拖着一步。突然之间,翎子心有所动——也许,那真的是自己所不理解的一种生活状态?不似自己这样没有压力,在小世界里喜滋滋地自得其乐。那是更大的工作空间,压力、紧迫感、身心俱疲却有巨大的满足。

或许,是自己错怪了莫南?

不能心软,翎子告诫自己,即便这些是真的,也与自己再无关系,他不过是一个路人,从自己身边经过,然后离开。仅此而已。对,翎子点点头,再一次对自己説:仅此而已。

转身上楼,虎子早不见人影,估计是一头扑在**,奋不顾身的沉入睡眠了。他也该锻炼锻炼了,这是好事,翎子暗想,忽而心念一转,若虎子如此忙碌是好事,那么,莫南呢?——赶紧甩甩头,试图甩掉莫南这两个字。

回到房间,翎子无端端记起莫南适才説的一句话,“听同事説,这个地方的小吃很不错,有机会请你来吃。”

是的,他刚才説了,他在出差,估计要一个月才能结束,会很忙,应该没什么时间上传奇的。呵,説这些干什么呢,自己并没有等他呀。

来,或不来,原不必跟她请假的。而且,她有批准的权利吗?

想到此,翎子的笑意更明显了,甚至哼起一首歌,唱了好久,才惊觉自己唱的居然是《亲爱的你怎么不在我身边》的一句歌词——“这里的小吃很特别”,她不由呆住,任凭窗外的风扑面而来,仿佛是唤醒了什么,又过滤掉了什么。

呵,女孩的心思,怕是连自己也不甚明白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