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飞,我找不到路了,好多怪啊!”是宁宁!

小飞停下脚步,回头去找,这是石墓四层的一个寻常路口,他问,“在哪?坐标!”

还没等到回答,已经发现岔路口的宁宁,正被几只黑野猪堵在角上,手忙脚乱地加血招骷髅,脆弱的骷髅刚一出来就是一声咔嚓,宁宁急的要哭。

小飞冲上去,先将猪撞开,反手一个漂亮的半月,在怪中间奋力砍,还不忘嘲笑宁宁,石墓这种相对简单的地图她都能跟丢了,“真笨,跟着跑还会迷路,我就在前边呀!”

“谁叫你跑那么快!你和猪一样,就知道欺负我。”宁宁撅着嘴,唰唰地给小飞加血打防。

“喂!你和谁一边呀?不给我加给猪加!”小飞哭笑不得。

“哎呀,谁叫你跟猪长这么像,看错了嘛!嘻嘻。”

“……”

其实两人就坐在同一间网吧内,两台相邻的电脑,就像两人的关系一样紧密地挨在一起。经常一边在传奇里斗嘴,一边同吃一包爆米花。

这是一个悠闲的周末,两人説好要认真练级,帮宁宁冲35级,玩了两年了,还在35级前徘徊。她总是不认真,聊起天来,哪怕是无意中新认识的朋友,也能一聊就是一下午,不知道有多少话可以説。面对小飞的不屑一顾,宁宁总是故作深奥:“子非鱼,子更非我。”

宁宁出神地看着身旁路过的狗道,神往地説,“等我带了狗,想P法师P法师,想K战士K战士,看谁还敢欺负我!”

“一棵菜,种在花园里还是一棵菜。”小飞沿路引来一群猪过来开始屠宰。

“什么意思,嗯?”宁宁往嘴里丢一颗爆米花。

“没什么意思,大小姐,你能不能帮着打打?要累死我呀?”

“忘买符了,刚才已经用光了。”宁宁无辜的大眼睛一闪一闪。

“我的天哪……”

带着宁宁这个小笨蛋,走一走,等一等,从一层到五层,走了好半天,没办法,她是个路痴,只要飞了随机,铁定找不到路,更搞不懂坐标。好容易到了石墓阵,小飞松口气,説,“一人站一边,刷怪了就往一起引。”

“就在这里练级?”

“嗯,不走了,等刷怪。”

宁宁立即笑嘻嘻地抓起爆米花,站起身説,“我看见小西和贝贝在那边坐着,我过去看看她们玩什么,马上过来。”

“啊?晕,我一个人顾不过来啊!你好歹站到灯柱后边去呀!”小飞哀叫。

宁宁回过头来,笑嘻嘻地説:“拜托了喔!”一步三跳地跑向网吧的另一端。

还要叫她,刹那间怪刷出来,蛾子翻飞、野猪低嚎,角蝇扑扑地源源不断地放出蝙蝠,宁宁这个死丫头也没隐身,立即被怪物围住,血值直降,小飞不敢分心,半月一划,砍掉挡路的烦人蝙蝠,向左一撞,用刺杀砍掉前边的蛾子,突出群围,冲到宁宁旁边,挥起裁决奋力厮杀,等终于解除了危险,扭头去看宁宁,她正和小西、贝贝为什么话题笑的前仰后合,一边笑,还冲这边指指点点,小飞猜她们一定在谈论自己,不由坐直身体,有点被人关注的不自在。

行聊里,小西故意説,“小飞,你不够意思哈,练级只带宁宁不带我。”

贝贝也在帮腔,“小西,省省吧!人家夫唱妇随,你别当电灯泡啦!”

小飞知道,这三姐妹碰到一起,自己可是招架不住,万万不可顶嘴,当没看见好了。他起身抓住宁宁的鼠标,将传奇里的宁宁移动到了灯柱后面。哎,一个大男人,当小女生的跟班,逊毙了逊毙了。

“嘟囔什么呢?”没留神宁宁已经回来。

“啊?没有,绝对没有。”

“哼,谅你也不敢。”

老老实实地打了一会儿,宁宁开始喊闷,也难怪,小丫头从来都没这么认真练过,她的级别,基本上都是小飞帮着练上来的,她自己上了线,就是东跑跑西逛逛,聊天最在行,打怪PK都属于学前班水平。

小飞提议,“要不我上你的号?我练级,你去玩吧。”

“才不要!上次你给我练级,过后就有人骂我是人妖。”宁宁瘪瘪嘴。

“那是因为我引了一堆怪,还没打就被个垃圾抢了,我不打他难道还要站旁边看啊?”小飞委屈地解释。

“那你还骂人了呢!你知道不知道,我最讨厌骂人了,玩的起就玩,玩不起就别玩,骂人算什么本事!”小丫头説教起来。

“哎哟我的姑奶奶,我哪有骂人!那人打不过跑了,叫来一堆人帮忙,当我好欺负,我是谁?嘁!”小飞一脸的不屑。

宁宁好奇,问:“后来怎样了?你怎么没説过?”

“后来,还能怎样,我这么神武,挂了两个法师,打飞一个战士,他们看看占不了便宜,就撤了,还説什么以后见一次杀一次。当我是吓大的?我请他们来杀!”小飞説起当时情景,不由得意起来。

“同样一个人物,为什么你操作起来就这么厉害,看我……”

“你是女生嘛,正常。我才不要娶个男人婆呢!”小飞笑起来。

小飞和宁宁以前并不认识,只知道是一个学校的同学,既不同系,也没有公共课,基本没有接触的机会。有次无意中在网吧看到宁宁和小西、贝贝一起,竟然也在玩传奇,立即拉拢她们同玩一个区,于是,清纯可爱的宁宁与帅气爽朗的小飞之间,迅速酝酿出了年轻而单纯的爱情。

“呸!谁要嫁你啦!”

“好好好,算我説错,那就由你负责请我吃饭算赔罪吧?”小飞坏笑。

“你!不理你了!”话音刚落,宁宁开始在行会里大叫:“呼叫小西、贝贝,速来石墓阵PK,目标——小飞!”

行会本来静悄悄地,大家都在各忙各的事情,一听宁宁的话,全笑了。这小两口,一天不拌嘴都过不去。无论是在传奇,还是在现实,对于这样的甜蜜,其实是每个人都憧憬的。

小西和贝贝此时正在蜈蚣洞练级,好容易到了幽冥圣域,正是人少怪多的时候,忙中偷闲,小西在行会放了句狠话:“小飞,皮痒痒了是不是?再胆敢欺负宁宁,家法伺候!”

贝贝也添油加醋,“在传奇上PK我不如你,真人PK你可不如我。自己掂量着办!”

整个行会笑翻了天,一句接一句地调侃小飞。

有人説:“小飞,自己选择单挑还是群殴。单挑,你一人挑她们三个;群殴,她们群殴你一个。”

又有人説:“英雄气短,儿女情长,小飞,听老婆的话,跟党走。”

还有人説:“太阳最红,老婆最大。”

最后连正在封魔大厅打教主的虎子都在百忙之中忍不住加入进来,説道:“宁宁,差不多行了,好女人不该让男人落泪。”

再看小飞,埋着头发狠地砍猪,敢怒不敢言。

正在轻松地闲聊,突然行会里有人求救,説是在牛魔寺庙七层炸牛,被敌对行会的两法一道二战给清出来了。

这还了得?当我们行会的人是吃素的!

作为行会老大之一的路哥,迅速组织人去报仇,他在行会喊:“在线的速度到牛七入口集合!”

“马上到!”

“我买药,等我!”

“就来!”

正在练级的、打装备的人们,纷纷放下手中的事,从各个地方向牛魔寺庙赶过来,一场事关行会荣誉的战斗,即将爆发!

小飞第一反应就是前去参战,战士嘛,就是要冲杀在最前边。可是看看身边的宁宁,迟疑了一下,毕竟是自己约她来练级的,就这么丢下她,似乎不大好。

还在犹豫,宁宁转头过来,説,“去吧,知道你不PK骨头就痒痒。”语气带着嗔怪,态度却是鼓励的,因为宁宁明白,在传奇中,对一个男人来説,兄弟义气高于一切,PK是至高无上的享受。虽然平时总是拖他后腿,在这种时刻,宁宁十分善解人意:“你去好了,我找小西和贝贝玩。”

小飞説声:“得令!”一个回城,来到土城。

正在买药,身边一个红色的身影闪过,追过去一看,是40级的**师萧剑,不由喊道:“萧剑,你去哪?”

“石墓阵烧猪,冲41级,还差80W经验就升了。你干吗呢?”萧剑停下脚步,返身过来。

“哈哈,太好了,那就拜托你带带宁宁,她现在就在石墓阵。我要去PK,不多説了,你M她吧。”小飞来不及多説,买好满包袱的药和随机,从老兵取道苍月岛,一路狂飞,直奔牛魔寺庙七层。

一边赶路,小飞一边对身边的宁宁説,“不要去蜈蚣了,就在石墓阵等萧剑带你练级,我跟他説好了。”

宁宁松开回城卷,转过头问:“萧剑?”

“你见过的啊,上次我带你去祖玛玩,不是碰到过他?”

“哦,想起来了,就是那个不怕大锤敲的法师呀,他好厉害的。”

“是个练级疯子,他M你了没?”

“M了,让我等着。”

“那我不管你了,小心点,不要给他捣乱,他会骂人的。”小飞可是了解萧剑的脾气,有一次一个小战士缠着萧剑带他练级,结果半路上被怪挂掉,到了地方又被人挂,小战士再M萧剑等自己,萧剑火气上来,説,我只带人练级,不带人自杀,你好自为之。

“知道了,他已经到了。”

牛魔七层的战斗有惊无险,对方毕竟人少,欺负落单的人还可以逞逞威风,见大队人马闯进牛七大厅先自怯了,小飞迎头碰到对方的法师,他一个野蛮撞过去,顺势按下烈火,在漂亮的烈火接刺杀的刀锋下,那法师连盾都没来得及开,已哀叫一声倒下,药水大爆了一地。

“哈!”小飞胜利的笑,转身与敌人的战士周旋,对方的道士先不用管,缠人是道士的强项,终究输于攻击力不足。

敌人为首的是穿着天魔神甲的战士,叫做风扬。经常在战场上碰见的,彼此的打法都相当熟悉,是个难对付的家伙。

小飞与风扬这两群人,最初不过分属两个行会,彼此井水不犯河水,并没有宿怨,后来在一次桃源打衣服时遭遇,互相大打出手,拼得你死我活,而成为誓不两立的敌人。

风扬不愿与小飞正面交锋,而是避开小飞,去攻击法师。很快,一个法师躲闪不及被挂掉。

小飞在稍远一点的地方被另一个战士纠缠,无暇顾及。但其它人岂能坐视不管,立即围攻上去,刹那间将风扬的八个方向封死,法师拼命电,道士疯狂毒,战士使劲砍,风扬被卡住,招架不得,向前一撞,却没撞开包围圈,他无心恋战,喊了声:“走!”率领残余的敌人回城了。

——小飞正在出刀,裁决挟着烈火砍了个空,心跳陡然一虚,猛地坐起身来,迷惑地看着置身的这个陌生的房间——唉,不过是一场梦。

头好疼,忍着宿醉之后的晕眩,小飞努力回忆了半晌,终于想起来,昨晚喝多了,居然没回家,就在路哥这儿过了一夜。

起身拉开窗帘,拂晓前的暗色天空下是堆积着厚厚一层雪的地面,小飞以手撑头,因为记忆犹新的梦而心生惆怅。

就在那天,宁宁认识了萧剑,埋下了之后所有喜怒哀乐的种子。

不知从何时起,宁宁经常与萧剑一起练级,看着红色的经验刷屏,她开心极了,法师练级的神速,比起战士,可谓天壤之别。而萧剑,本是个骄傲的人,对什么都带着三分不耐烦,独对宁宁体谅包容,明里暗里表示他的好感,并且借着与宁宁家在一个城市的理由,每次放寒暑假,都要开车过来,接她回家。

小飞没有担心过什么,因为他了解宁宁不过是一派赤子之心,没有任何杂念。与别的校园情侣准备在毕业时失恋不一样,他们一直都在描绘着以后的蓝图,小飞已经决定去宁宁的家乡工作,等有一定基础就结婚。那虽是一个小城,但是只要有宁宁,任何地方都是天堂。

可是,谁又能想到……

这样的梦,已经多久没有做过了?过去的这些年,他很少这么真切的梦到宁宁,仿佛就连潜意识里,也没有勇气面对她的离去与背叛。或许只有这样故友重逢的酒醉之后,才能摆脱理智,勇敢的想起宁宁。

倒了杯隔夜的茶,一口气喝下去,冰冷的水使人清醒,可以让他不去纠缠,那些惆怅旧欢如梦。

小飞给家里打电话,掏出手机,居然没电了,赶忙用座机打回去,妈妈已经急坏了,接到电话劈头就是一通责备,説她和爸爸一晚上都没睡,打手机又打不通,找又没处找,就差报警了。

小飞解释是手机没电了,还没説完,妈妈命令“给我立刻回家!”

小飞简单洗了脸,将凌乱的房间和外间的办公室略加整理,看看时间还早,才6点多,估计路哥他们不会醒来,写了张纸条,放在办公桌上,悄悄地出了门。

还没下楼,迎面碰到了路哥,原来路哥的习惯是每天都要早起的。

“醒了?”其实一整夜,路哥都没有睡着。

很多沉寂已久的东西惊蛰一般苏醒,半睡半醒之间,不是在自己的梦里神伤,就是被老海和小飞的梦话惊醒,辗转反侧的昏眩中,他仿佛看到,黯淡的矿洞中的单薄女子,还是那样安静地站着。

他痛惜的问:“为什么不飞?”

“忘带了。”

只一瞬间,矿洞里只剩下了自己,仿佛她根本没出现过。他心中大急,脱口喊道:“田田!”陡然醒来,再也无法入睡。喝了那么多的酒,不仅没有麻醉,反而更加清醒。

“路哥,我回家了,爸妈都急坏了。等虎子醒了告诉他一声。”小飞的话,打断他的冥想。

“我带你下去,走吧。”

踩着咯吱咯吱作响的落雪,小飞还是有点恍惚,昨天与路哥、虎子的相遇,晚上的梦,一切都充满着不真实的感觉,可是口袋里的纸条上,真实地写着路哥的电话,那是分手时路哥留给他的。

小飞忽然笑起来,人生像是一个圆圈,走了好长好长的路,又回到起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