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K!”虎子大叫,“都出来PK!”

“P什么K什么,大半夜的,鬼叫啊!”傲天正跟几个联盟行会的朋友聊天,不情愿地走过来。

“哈哈,看!我宝宝40级了,你也不给你侄女送礼物。”虎子兴奋地绕着英雄转一圈,他的战士宝宝,身披圣战宝甲,手持高攻怒斩,站在庄园里,沐浴着周围人们的艳羡目光。

“送,一定送。”傲天跑到仓库捣腾一阵,拿着一件衣服过来。“给!哥哥够意思吧?”

交易框里的雷霆女衣,差点让虎子眼珠子瞪出来,这可是目前炙手可热的装备,轻易不得的,“哪来的?”

“老海给的,希望你早日穿上衣服,打遍天下无敌手。”傲天不理他,继续回去聊天,隔老远都能听到他们不时发出的爽朗大笑。

“喂,不是我穿,是宝宝穿好不好?我是男的!”虎子喊,回报的依旧是一阵大笑。

傲天这几个礼拜,几乎每天晚上都来网吧,准时的像上下班,八点来,十一点走。路哥问他,他总是哈哈大笑着打岔,説什么“来网吧给你捧场还不好?”要么就説:“家里上网没意思,还是网吧有气氛。”

看他的表情,坦荡平静,路哥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又不好问,男人之间,最忌婆婆妈妈,也就放下,不去説他。

有次大家去地下练级,碰见傲天正和一个女战士在最中间等刷怪,正?蛉ぃ?撂齑蟠蠓椒降亟樯埽骸八?切∥模?辜堑貌唬课颐亲钤缤娴氖焙蛩?驮凇!?

看着似曾相识的小文,旁人还在记忆中搜索,田田一下叫起来,“小文!你还在玩?!”

“哈!田田,你回来了!想死我了。”小文开心地用裁决划出一道刺杀。

仿佛是枚钥匙,一下打开了记忆的大门,那时候小文还是小小的战士,怯生生地跟着傲天他们玩,被人骂人妖,也不懂得还嘴,像个小孩子。

“多少级了?”“你一直玩啊?”七嘴八舌的,听也听不清楚。

“55级了。当初你们也没人跟我説一声,突然一下全没了。”小文説起来,语气还带着难过。也许不是每一个人都长情,可总有那么几个,对朋友的陡然失散,永远耿耿于怀,永远暗自伤感。

“她一直玩呢,不要小看她,这么高的级别都是自己练出来的。”傲天替她解释。

“呵呵,反正我也没事,就练练级,PK起来还是很笨,多亏现在有英雄了。”小文不好意思的説。

“英雄在哪呢?”

“在外圈守护呢,刷怪了就收回来,我打一堆,宝宝打一堆,很快呐!”

大家守在里圈入口,等刷怪,一边热络地聊着天,遇到老朋友,总是让人开心,想起当年年少的豪情,更是让人感慨。田田拉着小文,问她的情况,小文简短地説道,自己结婚两年多了,结婚之后就不工作了,做全职太太,又没孩子,平日没什么事,除了传奇,再没有消遣。本来都想放弃了,现在出了英雄,又有了动力,每天在地下开双倍卷和真视卷,上午下午各练100W经验。中间还要跑去打衣服,忙忙碌碌,很是充实。

説完,小文骄傲地告诉田田,“守了半年多衣服点,一天打三次,爆的藏宝图我一共做了三件新衣服,我带的装备都是自己合的!”

“好厉害哦!”宁宁也在一旁感叹,她是做不来这些的,一方面笨,抢不到经验也抢不到东西,另方面,装备历来是老海操心的事,自己只需要从他那里拿就好了,所以无法体会一个人,单打独斗的玩传奇,要想玩好,是多么的不易,需要付出难以想象的努力。可是一份付出就有一份收获,无论是生活还是游戏,都是如此。小文虽然是一个人,没人相助,装备却丝毫不比家族玩家差,强化雷霆套,38裁决,雷霆战甲,不説最好,也是很耀眼了。

“打的多了都有经验了。有时候还会做假呢!”小文咯咯笑起来,还像以前一样的单纯可爱,“先去刷的晚一点的霓裳羽衣,要是没人,就扔一地的药和随机卷,后去的人一看,以为被打过了,也就走了。我则去法神披风等怪,打完披风去羽衣,再打天师,运气好的话,能一口气打三个地方。”説起这些,小文兴致盎然。

还没説完,骷髅锤兵之类的怪物刷了满屏,谁也不顾得説话,立即把怪物引成一堆,法师开始狂轰乱炸。

几个人忙得不亦乐乎,又是砍又是炸,又是烧又是电的,虎子悄悄M过来,戏谑地问傲天,“这就是你天天来网吧的动力?”

“嘁!”傲天不屑,对他来説,这个世界上,除了爱情,还有很多。游戏就是游戏,是供人放松的。谈情説爱,请回现实。

过了两日,傲天説是应朋友邀请,去外地玩,问路哥和虎子去不去。

“去哪?”路哥问道。

“A市,小文説有几个老朋友都很想我们,邀请我们过去玩两天。”傲天解释,那几个朋友,以前都跟大家玩的很好,虽然现在不玩传奇了,但是没忘记当年结下的比现实中更无间的情谊,希望能聚一下,毕竟失散几年又再联系上,是相当难得的事。

路哥给虎子放假,让他去了。

傲天走的当天晚上,宁宁在传奇上却赫然看到傲天的号在线,站在庄园里一动不动。宁宁看时间,应该还在路上,不解地M过去:“傲天,你没去?”

“宁宁,我是傲天的老婆啦。”哦,是榛榛。

“你怎么来了?”宁宁好奇,因为她从来不玩传奇的,总是忙工作,几乎每天都要加班的。

“无聊,来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游戏,让傲天这么着迷。”榛榛的话有点落寞。

听了榛榛的话,宁宁无端想起一个笑话,那时候还在上学,有一阵子,傲天老是跟女朋友分分合合,朋友们问起,傲天满不在乎地説,“女朋友让我戒烟,我戒了,让我戒酒,我戒了,她又让我戒传奇,我把女朋友戒了。”那时的笑谈,如今已隔了数年,当初的女朋友,现在早不知嫁给何人为人妇了。回想起来,又是好笑,又是感慨。

察觉榛榛的异样,不似聚会时所见的阳光开朗,虽然她平日总是忙,但彼此是熟悉的,因为她上班的公司,与宁宁的单位,就在同一座大楼上。

宁宁提议,不如两个人出来喝点东西吧,正好自己也想出来透透气。她同意了。

待两人在一家小酒吧坐定,宁宁打量榛榛,她穿件简单的棉布裙子,也没化妆,一改白领丽人的干练端庄,有点小女人的温柔懒散。

开始只是听歌,都不説话。有个男歌手,一直用低沉的嗓音反复唱着“爱是折磨人的东西……”宁宁转过脸看榛榛,发觉她在流泪。

“很傻,是吧?”榛榛不好意思地用手擦擦脸颊。

宁宁递过一张纸巾,微笑,但不説话,似乎有种预感,会有一段隐情,躲在榛榛与傲天貌似幸福美满的生活之后。

果然,榛榛低下头,看着某个虚无的地方,开始慢慢説起。

“我还没毕业,就认识了傲天,那时年龄小,对什么都充满幻想,一心要和他在一起,为此,我没有回家乡,到父母给我联系好的单位报道,而是留在了这里。职场新鲜人,真的是説説轻松,做起来太难,没有人帮我,一切都要靠自己,我拼命工作,得到现在的位置,实在是来之不易。很辛苦,可是我想,只要能和傲天在一起,再怎么难也是值得的。”榛榛脸上有一层梦幻的颜色,仰头大口喝酒,喝得太急,猛烈地咳了起来。

“刚结婚,傲天对我无微不至,只要我加班,不管多晚都会来接我。后来改成在家等,后来改成在客厅留盏灯。再后来,我在公司加班,他在网吧玩游戏。我知道,是我冷落了他,可我真的身不由己。有时候我尽量把工作放在白天完成,按时回家做晚饭,陪他看电视,他看起来很开心,可是只要有人打电话喊他PK或者攻城,他立刻丢下我就去了。”榛榛沉默了一阵,想着傲天很晚才回来,他仿佛很享受的样子。也许男人都喜欢这样,出去征战沙场,回来有爱人守候。

可是榛榛委屈,因了白天赶进度的辛苦,因了整晚空等的孤寂,她痛苦地发觉幸福实在难以把握,越是迁就,就越偏离方向。

榛榛恍惚的笑起来,“真是讽刺,当初承诺要一辈子关心我的人,如今只剩下冷漠。”

不知道怎么安慰,宁宁握住她的手,她的手指冰冷,还带着眼泪的濡湿。

“他觉得我的不满简直不可理喻。实在忍不住,我跟他吵,问他,究竟是我重要,还是兄弟义气重要,他比我还要气,对着我大嚷:完全不同的概念,没有可比性!他发脾气,説‘你根本不懂我!’摔门就出去了。”榛榛脸上看不出表情,仰着头,看头上悬着的灯,仿佛説的是别人的故事,“他走了,家里冷清的可怕,我知道,这不全是他的错。”

顿了一顿,榛榛突然哭了,大颗大颗泪珠顺着脸颊滑下去,直落在衣襟上,“可是,他説我不懂他,那么他,又何尝懂我?”

“我跟傲天认识这么久,他不是一个不负责任的人,也许,我们真的不懂男人,他们有他们的价值观。”宁宁知道自己的话苍白无力,可是还能説什么呢,榛榛哭的那么伤心。

等傲天和虎子回来,开心地跟大家讲在A市见到的几位老朋友,“真是奇怪,一次面也没见过,却没有一点陌生,一説起从前的事,感情一下拉得好近,比现实中原本认识的人还要更亲切。”

宁宁没有参与大家的聊天,她喊过傲天,平静的説,“傲天,我想跟你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