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团疑云,沉沉的压上了云多娇的心头。

若方才的梦境都是真的。

那这一切,也许只有母亲才能解释清楚吧——

“多娇,你醒啦?”正想着,却见封凌澈已推门走了进来

他手中拿着一把锃亮的钥匙,在云多娇的眼前晃了晃,嘴角噙着一抹欢快的笑容:“多娇,你看——”

“这是?”云多娇一脸莫名的望着封凌澈手中的钥匙。

“这是我昨夜从柳陌生房中拿来的,应该就是打开云夫人身上铁链的钥匙吧——”

“真的吗?”云多娇惺忪的眉眼间,一下子展露开了笑颜。

“我们现在就走吧,那管家刚刚去暗室送过了早饭,暂时应该不会再去的——”

“嗯——”云多娇心系着母亲,之用一支簪子,随意挽了一下,披散着的一头乌发,便跟着封凌澈往外去了。

幼荷也紧跟了上来:“小姐,少庄主,你们一定要小心啊——”

“嗯——”云多娇转眼,冲她微微一笑。

“记住,万一我们真的出不来了,你就赶紧找个机会混出宰相府去——”幼荷这丫头,跟着自己受尽了奚落和苦楚,自己真的不想再连累了她了。

“小姐——”幼荷站在门外,眼眶已微微有些发红,像是要落下泪来了。

“快回去吧,别被人看出什么端倪来了——”云多娇冲她摆了摆手,便转了身,跟在封凌澈的后面,往后面的屋子去了。

因为进来过了一次,又一心念着要赶紧救出母亲。

所以,这一次,云多娇明显没有上一次那么紧张了。

刚下了阶梯。封凌澈便一掌从后面将那壮实男人打晕了过去。

那守在暗牢门外的男人见状,吓得脸色都苍白了,也不知因为什么事情得罪了宰相府的太岁‘罗管家’,便连声哀求道:“罗管家饶命啊,罗管家饶命啊——”

封凌澈也未与他多言,便反手一掌,将他也打晕了过去

又从那壮实男人腰间,取下了暗牢的钥匙,打开了暗牢的大门。

“母亲——”云多娇撕下了面具,半跪在了地上。捋了捋素娥一头又乱又脏的头发。“母亲,多娇来带您离开这儿了——”

“不——”素娥脸色乍变,忙往后缩了缩身子:“不。我不能跟你走,我不能连累了你,多娇,你趁他们还没醒过来,还是赶紧出去吧——”

“母亲。多娇找了您这么多年,现在好不容易见到您了,又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您在这儿受苦受罪呢?”云多娇说着,眸中已微微有些湿润。

“可是——”

还未待素娥说罢,封凌澈便拿出钥匙打开了拴在素娥身上的铁链来:“云夫人,您快跟我们走吧——”说着便要去扶起素娥来。

“不。我不能跟你们走——”素娥却执意不肯要他扶自己。

“母亲,多娇求您了,您就跟我一起走好吧——”云多娇跪在素娥的跟前。含着泪,苦苦哀求道。

“多娇——你快起来啊——”素娥实在不忍看着女儿这般,便伸手去扶多娇,可是云多娇却也执拗着,怎么也不肯起来。

“母亲若是不肯跟多娇走。多娇今天就一直跪在这儿——”云多娇似是铁定了心了,就是不肯起来。

“多娇。你这又何苦呢,母亲已经这么大年纪了,走不走都已经无所谓了,可是母亲不想连累了你啊——多娇,你还是赶紧走吧——要是被宰相府的人看见了,就不好了——”

“不,母亲——您不走,多娇也不走——”云多娇依然拗着不肯起来。

“云夫人,您还是跟我们一起出去吧,等下宰相府的人来了,就是想走也来不及了啊——”

“可是——”

“云夫人,您放心,在下一定会想办法把您和多娇带出宰相府的——”

“是啊,母亲,凌澈哥哥武艺高超,宰相府的护院是拦不住他的——”

素娥想着封凌澈那日劫法场时的情形,心中也不觉有些动摇了

“云夫人,我们赶紧走吧——要不然等下有人来了,不仅您,就是多娇也出不去了呀——”

“那好吧——”素娥想着云多娇,这才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

封凌澈和云多娇刚扶着素娥走道了暗室的阶梯前,便听着暗室上一阵响动。

一缕耀眼的亮光刺得人眼睛生疼。

那亮光的面积越来越大。

转眼便变成了一道一人多宽的“门——”。

柳陌生带着一众护院,站在了门口。

“你们先在这儿等着吧——”柳陌生说罢,便独自走了进来。

封凌澈忙护在了云多娇和素娥的跟前。

不紧不慢的喊了一声:“宰相大人——”

“你是谁,为什么要窃走我的钥匙,带走这个女人?”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今天一定要把云夫人从这暗室带走——”

“好大的口气啊——”柳陌生傲然一笑,“你可别忘了,这里可是宰相府,你以为你能轻而易举的盗走我的钥匙,就也能轻而易举的从这儿出去吗?”

“你是故意让我拿到钥匙的?”封凌澈这才恍然大悟,心中不觉懊恼起了自己昨夜的大意来。

“如果我不故意让你拿到钥匙,我又怎么能找到我的宝贝女儿呢?”柳陌生冷冷一笑,目光移向了站在封凌澈身后的母女二人。

云多娇站在封凌澈的身后,望着近在咫尺的“父亲”,感觉好熟悉,又好陌生。

那股凝结在自己心间的恨,在望见他的那一刻,竟全都消失不见了

他与昨夜梦境中的男子长得一模一样,只是略显苍老了些。

“清秋——”柳陌生的目光也移向了云多娇。

云多娇望着他的眼眸,竟有些许的渴望。那种对父亲,对父爱的渴望。

血浓于水,即便是不曾相见过的父女,也会被那浓浓的亲情牵引着。

素娥吓得慌忙护在了云多娇的跟前:“不,她不是清秋,她是多娇,她不是清秋,你不要伤害她——她不是清秋——”她的眸中满是惶恐,似是在惧怕着什么。

素娥的慌乱,恰恰坚定了柳陌生的判断:“她是我的女儿。我又怎么会伤害她呢?”

“不,她不是你的女儿,她不是你的女儿——”素娥摇着头。紧紧的护在云多娇的跟前,因为激动,护着云多娇的手都有些颤抖了。

那样子,像是如临大敌的羊妈妈护着小羊一般。

“不管她是不是清秋,我今天都不会放你们出去的——”柳陌生沉声道。

“柳陌生。没想到你竟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真是枉予你宰相之名了——你将云夫人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之中这么多年,现在竟然还想对自己的亲生女儿不利,你可还有一点儿的人性?”封凌澈目光凌冽的望着他。

柳陌生恼羞成怒:“这是我的家务事,又岂容你一个外人来插手?你赶紧给我让开,要不然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说着。大手一挥,便见五六个护院疾步走了进来,将三人围在了中间。

“这件事。我今天还就管定了——”封凌澈也毫不示弱。

还未出剑,只几下,便将那五六个护院打倒在了地上。

站在阶梯上的柳陌生,见他功夫如此了得,竟有些慌了手脚:“你到底是谁?”

“在下莫云山庄——封——凌——澈——”

“封凌澈?你是封绍的儿子?”柳陌生扬眉问道

“正是——”

“你不是已经掉下悬崖死了吗?”

“在下那日的确是掉下了悬崖。可惜让宰相大人您失望了,在下命大。又活着从悬崖下上来了——”

原本高高在上,一脸傲然的柳陌生,此刻眸中竟有些慌乱:“你想怎样?”

“我不想怎样,我今天就想带着多娇和云夫人离开这儿——”

“你以为你出的了相府,就能出的了洛阳吗?”

“这就不用宰相大人操心了,在下能出的了相府,就自然有办法出的了洛阳。还请宰相大人让出一条路来,让我们出去,否则就休怪在下无礼了——”说时,腰间玄雪剑,陡然出鞘,剑锋直指柳陌生。

柳陌生望了望身后,此时却已是一脸泰然。

右手轻轻一挥,顷刻,便见密室门外,一群黑衣人蜂拥而入。

还未待云多娇反应过来,那十几个黑衣人便将。自己,封凌澈和母亲团团围在了中间。

“黒杀,十八风云骑——”他们的模样,让自己一下子想起了莫云山庄被屠庄时所见到的那些黑衣人。

云多娇的心中猛地一惊,口中不觉叫出了声来,一股恨意涌入了心间:“原来,屠杀了莫云山庄上上下下上百口人的,真的是你——刘陌生——”那一丝亲情,已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对眼前这个刽子手,无尽的恨意。

“黒杀和十八风云骑乃是杀手组织,只要出得起钱,都可以启动他们,我从来没有让他们去屠杀过莫云山庄的人——”柳陌生矢口否认道。

“不是你,还会有谁?”云多娇狠狠的望着柳陌生。

“这是女儿对父亲该有的态度吗?”

“父亲?”云多娇望着他,冷哼了一声,嘴角强挤出了一抹冷笑:“我从来没有过像你这样冷血无情的父亲——”

“既然你不认我这个父亲,那我也不必再顾及什么父女之情了,上——给我拿下他们——”

“等下——”突然,一直护在云多娇跟前的素娥,一把拔下了云多娇头上的发簪,直指着脖颈,对着众人大喊了一声

不仅云多娇和封凌澈,就连那些黑衣人也一下子愣在了那儿。

“柳陌生,你今天若是不放了多娇,我现在就死在你的面前——”

柳陌生顿觉可笑:“你以为你这样就能威胁得了我吗?”

素娥却毫不示弱,目光紧紧的盯着柳陌生:“我死了,你便失去了威胁宫中那个人的筹码——”现在,自己唯有拿出自己最后的筹码,放手一搏了。

“你还知道什么?”柳陌生的心中一乱。

“我什么都知道,你今天若是敢动多娇半分,我现在就将这件事情公之于众——”素娥的脸上,云多娇不曾见过的凛然。

柳陌生暗肘了片刻,道:“好,我可以放了云多娇和封凌澈,但是,你们必须答应我两个条件——”

“什么条件?”素娥扬起了头来,手中的簪子依然紧紧的抵着自己的脖颈。

“第一——你必须继续留在这暗室之中————”柳陌生望也未望她一眼,便道。

“好——”素娥想也未想便应了下来。

“母亲——不要啊——”云多娇望着素娥,眸中噙满了不舍。

“第二,云多娇入宫后,一切必须听从我的安排,否则,我不仅会当众揭穿了她的身份,还会杀了你——”

“你——”云多娇怒目直视着柳陌生,她只知,眼前男人绝情,却不想他竟会拿母亲的生命来威胁自己。

“柳陌生,你这个禽兽,竟然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肯放过——”

“女儿?我柳陌生一生只有紫陌一个女儿——”柳陌生绝情的眸子竟有些颤抖

一阵如刀割般的疼痛袭上心头,素娥凄然一笑,手中的簪子也一下子滑落在了地上:“我真是瞎了眼,竟然会嫁给了你这样绝情绝义的男人——”

“母亲,您何必为了这种人伤心呢?”云多娇挽着素娥,为她鸣不平道。

柳陌生望着她们的眸中,竟有几丝不易被人察觉的酸楚,转眼便又消失不见了:“把素娥给我带进去——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她半步——”

“母亲——”云多娇紧紧拉着素娥的手,怎么也不肯松开。

“多娇,你一定要好好的活着——”说着,便拿开了云多娇的手来,跟着两个黑衣人往暗牢中去了。

回到房里,云多娇便无力的瘫坐在了凳子上。

封凌澈也跟着坐了下来,俊朗的脸上满是愧疚:“对不起多娇,都是我不好,中了柳陌生的计,没能帮你把云夫人救出来——”

“凌澈哥哥,你已经尽力了,又怎么能怪你呢?怪只怪那柳陌生太过绝情了——”黒杀和风云十八骑的厉害,自己又何尝不曾见过,今日就是真的打了起来,怕是凌澈哥哥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自己欠他的太多了,若是让他为了自己——就算自己与母亲能苟且活下来了,也会一辈子活在内疚之中的。

“我也没想到柳陌生会对你们母女如此的绝情——”

“凌澈哥哥,不要再提那个禽兽不如的男人了,我就当从来没有过他这样的父亲,我现在只希望他以后不要再去伤害母亲了——”

“你放心好了,云夫人现在对他还有利用价值,他应该不会对她怎么样的,等我们出了宰相府,黒杀和风云十八骑也离开了宰相府,我们再想办法来救出云夫人吧——今天你也累了一天了,还是早点休息吧——”

“嗯——”云多娇点了点头。心中却依然想着刚才在暗室中发生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