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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痛苦。

吹寄制理在意识朦胧中,这么想着。

她知道自己现在躺在担架上。也知道自己被抬下救护车,被搬往医院的紧急外来出入口。

可是却没有什么现实感。

现在是无法判断上下前后左右的状态。摇摇晃晃的感觉,不知是因为她躺在担架上,还是因为意识问题。周围的大人们彷佛为了确认吹寄的意识,不断叫嚷着什么,但是她听不清楚话的内容。那些声音在她的耳朵里,就像喝醉酒的人在说醉话一样意义不明。其中,只有「中暑」这个字不可思议地留在她的耳朵里。

中暑。

这是学校的体育课或全校集会常见到的症状,因此很容易被轻怱。但是原因是来自急速的脱水症状,如果是重度症状,甚至会有致死的危险。

吹寄当然不是第一次中暑。因此她可以想象得到自己倒下的原因。

但是,从没体验过像现在一样的感觉。平常中暑时到某个程度就会停止的头痛,这次却完全没有停止,剧痛的感觉越来越严重。

(……呜……)

身为大霸星祭营运委员,吹寄事前曾受过简单的急救处置。正因如此,她比普通的学生更清楚,千万不能小看中暑这件事。

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她心想。

水分已经摄取了,身体的热度也适当地发散。应该也不是疲劳或睡眠不足,或是身体状况不佳。明明就已经做好万全的准备,却还是突然发生这种状况。

(既然这样……唯一能想到的是……)

紧张吧。

吹寄心想,我真的有那么紧绷吗?

像这种心因性问题,本人大多没有实际的感觉。这么说来…吹寄继续想着,她付出全部努力用心准备到今天,全都是为了这一天。一旦在这里失败,就全都前功尽弃了。准备期间跟其它的营运委员们一起笑着努力,费尽心力记下裁判的顺序,回家的路上跟大家一起在咖啡厅确认比赛赛程表,这些努力全部都可能会被「失败」这句话给抹杀掉。正因如此,她才会在自己无意识之下,变得这么紧张。

(……简直就像,笨蛋一样……)

任性地拚命,任性地倒下,任性地毁掉比赛。吹寄心想这全都是自作自受。自己已经给大家带来太大的困扰,为了不再增加大家的困扰,也只好干脆地从大霸星祭退场。

全部都是自己不好。

但是,为什么?

那个少年为什么会表情扭曲地大叫?

那好像不是对普通中暑的反应。

那是发生预测外事件时的表情。感觉上那起事件已经超过原本想定问题的范围。与其说是对突发事态的反应,比较像事前明明作好防御准备,却还是被人趁虚而入的感觉。

他到底知道些什么?

他在后悔什么?

我想知道,她心想。但是她更在意的是,

(真讨厌……)

吹寄制理微微地动了动嘴唇。

吹寄惊讶的是,平常总是看起来很轻浮,给人无论做什么都不会认真印象的那个少年,竟然也会出现那样的表情。

一想到那个少年在接下几天的大霸星祭,很可能会一直以那样的表情度过,吹寄不禁微微皱起眉头。

(……我,最讨厌,那样……)

她并不特别喜欢或讨厌上条当麻。

老实来说,对她而言,他只是个外人。

但是,吹寄制理到目前为止担任营运委员,努力进行大霸星祭的准备,都是为了让大家玩得开心。这跟吹寄个人的好恶无关。所以,她更不希望在这样的活动中,只有他一个人持续保持这样的状况。

因为这是她自己有参与到的活动。

为此,她不断努力到这一天。

这么想虽然很任性。

但她还是希望这场活动,对任何人而言都是成功的。

担架扛着迷迷糊糊的吹寄,穿过紧急外来出入口进入建筑物中。穿着白衣的医生已经在那边等候她。医生有张像青蛙一样的脸,害她忍不住要笑出来。

青蛙脸医生跟外表给人的感觉不同,马上利落地发布指示。

朦胧中的吹寄无法听清楚内容。脑部剧烈疼痛,思考的齿轮好像松脱了好几个,就算想整合思考,意识却只是不断地剥落。只有重度中暑这个字,不断地在头盖骨内部弹跳。这是过度脱水所引起的症状,严重的话,会对循环系统引起不好的影响,当体内的氧与营养素的分配失去平衡,可能会引起全身内脏的机能障碍,最糟的场合甚至会导致死亡。

中暑依其程度,很有可能引发高度危险。

如果发展成重度,很可能就像切换开关一样引起休克,祸及全身各部分。

想到这里,她的牙齿忍不住格格作响。

我不想死,她心想。

吹寄自身也无法理解,到底是哪里觉得恐惧。是因为讨厌袭来的头痛或全身的寒气吗?还是不知道自己将发生什么事,才会感到如此不安?她完全无法厘清这样的情感,内心不断被这些复杂的情感折磨着。

周围的人嘴里不知道说着些什么。

也无法判断自己的身体,到底陷入多严重的状态。

因此她不管这些,只提出了一个问题。

「……我能……得救…吗……?」

不知道声音有没有发出来,她连自己的嘴唇有没有动都没有自信。

但青蛙医生却听到了这个声音,他停止发出指令的动作,直盯着吹寄的脸。

在意识朦胧的情况下,明明无法清楚听到其它人的声音,医生的声音却清楚地传到耳中。

他对躺在担架上的少女只说了一句话。

他的脸上带着给人绝对信赖感的完美笑容,说道:

「——你以为我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