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巴黎的戴高乐机场飞往s市的东方机场,约十小时二十多分钟。

陶一璇轻轻地咬着唇,从飞机上看着外面的云卷云舒,飞机一直飞在云层里,她向下看了看,日光穿破云层,有些刺眼的透亮,那些云朵温暖柔软,团团的卷在一起,倒像是棉花糖一样。

姣好的脸上绽放出了笑颜,她忽然就想到年少时的棉花糖,那个少年买东西总是两份,虽然她一直都知道,她的那一份是沾了好友郁欢的光,就连他投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也常常是停顿一下,就越到旁边好友的身上。

他对她说的最多的话就是,欢欢在吗?她吃过了吗?告诉她不要太累……

郁欢是她最好的朋友,也是她最喜欢的男生割舍不下的爱恋玷。

陶一璇从小窗上往下望了望,那些云朵那么密集,像一张张温暖的床,她忽然就想,如果就这么从这里跳下去,没准也不会死。

飞机降落的时候滑行的很快,她其实一直很怕那样疾驰的速度,可是却总是把车开到惊人的速度。

他也曾冷着脸教训她,你如果不想要命,死的时候记得不要让别人坐你的车,你不想活,别人还想活挠。

她知道他说的不是好话,却逆言顺听,当他是在关心自己。

这一次回来她什么都没带,只背了一个随身的小包,衣服都送给了合租的英国女孩,零零散散的东西也都是能卖就卖,她用不多的钱请巴黎的几个好朋友吃了顿饭,潇洒的挥手登机,不留一丝眷恋。

这不是属于她的地方,她的心也从不曾留在这里。

她在法国躲了两年,父亲交代她学的东西一件没学到,反而是学精了调酒,在法国的两年,她穿梭于巴黎大大小小的酒吧,品着各种各样口味的花酒,她向来只抿一口,从来不喝。

调酒师从来不喝酒,这是定律。

她是轻装简行,连行李都不需要取,直奔着出口就跑了出来。

她是在等一个人来接她。

陶一璇咬着唇,踮起脚尖对着外面接机的人使劲张望,她的心一直都是提着的,带着紧张和期盼,希望能看到那个最想见到的人。

一道纤细窈窕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视野里,陶一璇的唇角渐渐地扬起了笑容,大声叫了一句,“欢欢!”

郁欢应声转头,四目相对,两个人不约而同的笑了。

陶一璇向后看了看,那个身影始终没有出现。

陆子琛没有来。

郁欢也没有跟沈亦晨结婚。

那是她一直以来,听过的最难过的消息。

郁欢的强颜欢笑她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她一直都是隐忍坚韧的,有什么痛苦都独自承受,打掉牙和血吞。

郁欢的坚持和努力是她一路看过来的,她自然知道,当初郁欢有多期望,她现在就会有多失望。

陆子琛换了号码,这件事她还是听郁欢说的,现在的她对他似乎已经到了一无所知的地步,什么消息都得由着郁欢来告诉她。

一路的颠簸劳累,陶一璇回家洗洗澡,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坐在**翻出了那个号码。

她想拨出去,却又想给他一个惊喜。

接连几天的熬夜和忙碌,她的皮肤都变得粗糙起来,眼下有了淡淡的青影,眼里也是满满的疲惫和恍惚,她不能用这样的形象见他。

陶一璇在家养了整整三天,各种面膜护肤齐上阵,每天滴米不进,只吃水果来护肤和保湿,老妈秦心兰看着心疼,闺女两年没回家,她恨不得把超市都搬回来天天做满汉全席,可是陶一璇不吃,她也没办法。

她从来没这么想过一个人,她已经不是在巴黎,现在和那个人同在一个城市,思念愈发的汹涌起来。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她是做过精打细算的,甚至连见他的日子都是仔细的挑挑拣拣,愣是又拖了两天,才做好十足的心理准备。

黄历被停在了那一页,阿姨给陶一璇打扫卧室的时候,很清晰地看到了日历上标注的提醒。

二十三号,宜嫁娶。

陆子琛工作的医院,是她爸爸所在的医院,她父亲陶虔风是那家医院的院长。

她的新车是回国之后父亲新买给她的,张扬艳丽的红色保时捷911,她知道父亲打的是什么主意,父亲是想让她去医院工作,找一个能继承陶家家业的医生结婚,他老人家也就省事了。

其实陶一璇对这件事倒是没什么异议,反正她喜欢的人也是医生,还是自己家医院的医生,肥水不流外人田呢!

她是黄昏的时候赶去医院的,本来她想一早就去,可是一伙朋友听说她回来了,生拉活扯的叫着她出去玩,她无论如何都拒绝不了,只好答应下来了。

红色的保时捷停在医院门口,吸引了不少人侧目观看,陶一璇从车上下来,整了整着装,正要进去,陆子琛已经下班了。

两年不见,可是她仍然能在第一时间就认出他。

“子琛!”

她扬声叫他,陆子琛转过头,看着站在台阶下面的女孩。

棕色的中长卷发,浅灰色西装连体裤,腰上系了黑色的腰封,愈加凸显出她纤细的腰身。

她比当初出国的时候长高了一些,却比那时候还要瘦。

视线再转,他的目光在她身旁的保时捷上逡巡了一下,渐渐地显露出一些轻蔑和鄙弃。

还是和当初一样,任性虚荣,肆意挥霍。

陶一璇的眼里绽出了暖意的光,向前迎了两步,他站在楼梯上,她要仰头才能看到他的脸。

他穿着修身得体的西装,比记忆力还要冷漠凉薄了一些,脸上的神色平淡无奇,没有她想象中该有的欣喜。

可她还是故意忽略他的冷淡,兴高采烈地说:“子琛,我回来了!”

陆子琛上下打量了她一下,淡淡的点头,“嗯,好久不见了。”

没有别的了吗?

陶一璇愣了愣,就连纪晨看到她都是满心欢喜的,摸着她的头说她漂亮了,比以前成熟有气质了,为什么他这么冷淡。

陆子琛看到了她眼里无法掩饰的失落。他绕过她身边,陶一璇在原地怔了两秒,转过身追上他。

“等一下。”陶一璇拉住他的手臂,抬起小鹿一样明媚的眼睛,“吃晚饭的时间了,我们一起去吧?”

她的声音里隐隐有些期盼和央求,陆子琛顺着她的手看过去,修剪的很干净的手指,白皙娇嫩。

“我不想去,今天刚做了一场手术,很累。”

他没有直截了当的甩开她,只是很平静的拒绝,陶一璇果然在他脸上看到了疲惫和烦躁。

她慢慢松了手,敛下眉眼轻声说:“对不起,我不知道。”

“无所谓,我先走了。”

简短又淡漠的对话,让陶一璇的心里有些微微的刺痛。

陆子琛看了看她,拉了拉自己的衣服,向着一辆黑色的宝马7系走过去。

陶一璇的心没来由的漏了一拍,她还记得很早以前他们三个坐在一起开玩笑,那时候郁欢满眼憧憬地说,她希望将来有一天会有一个男生开着宝马车来接她。

他真的就记住了这句话。

他是想成为郁欢身边的骑士,所以才买了这辆车吗?

她站在原地,他的黑色宝马和她擦身而过,她的手握住又松开,最后苦涩的笑了笑。

陶一璇一直记得她第一次见到陆子琛的模样。

那时他们刚上高中,她和郁欢是相见恨晚的好姐妹,穿一条裤子都嫌不够亲密,天天黏在一起,说些女孩之间的体己话。

拜她一双长腿所赐,不幸成为班里数一数二的运动健将,短跑和跳高是她的长项,运动会这种事自然少不了她出马。

她初中的时候就是市级优秀运动员,学校里的项目根本不在话下。老班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放在她身上,希望她能在运动会上拿个一百米短跑的金牌回来。

运动会开始的前一天,放学的时候几个体队的女生拦住了她,脸上是不怀好意的嚣张和挑衅。

“听说你一百跑得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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