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亦晨一路把车开的飞快,几乎要到爆表的地步,等他赶到幼儿园的时候,公安,武警,急救,甚至外面还围着记者,在做着现场直播。殢殩獍晓

该来的倒是都来了。

许多家长伸长了脖子等在外面,满脸的焦急和惶恐。里三层外三层的将幼儿园死死的围在中间,外面已经拉起了警戒线,警笛一阵一阵的长鸣着,沈亦晨看着警车上刺眼的警灯,心跳骤然漏了一拍,僵直着步子走向里面。

他的儿子,就在里面。

沈亦晨慌乱的下车,刚跑到门口,却被一个人拉住了甾。

“亦晨!”

他猛地扭头,童非一身警服,脸上布满了沉色。

沈亦晨一把握住童非的手臂,急切地问道:“你也来了?里面的情况怎么样?我儿子呢?添”

童非的手覆上他的手背,尽全力安抚着他,“亦晨,你先不要急,里面什么情况我暂时不知道,但是有放出来的老师说,安然现在在绑匪手上……”

他的话还没说完,沈亦晨已经一把推开他,疯了似的挤开围观的人群,向里面冲去。

有两个警察伸手揽住了他,沈亦晨一把拎起其中一个的衣领,目眦欲裂的厉吼道:“都给我滚开!里面被挟持的是我儿子!”

童非追上来对那两个警察低吼道:“放开他,他是人质的父亲,让他进去!”

沈亦晨一把推开了面前的警察,掀起警戒线冲进了幼儿园。

里面依然是一片混乱,到处都响彻着孩子们的哭喊声,还有家长们的恳求声。

园长一边哭着,一边给警察叙述事情的经过,有几个老师也在旁边小声的哭,里面站满了警察,休息室的门口站着持枪的武警,还有做心理疏导的心理师。

沈亦晨慢慢的走向他们,低哑着嗓音对一个警察说:“我是被绑架孩子的父亲,让我进去看看我儿子……”

警察对着失魂落魄的沈亦晨上下打量了一下,正要开口说话,外面却忽然扑进来一个人。

“你们放开我!我儿子还在那个绑匪手上,你们拉我做什么?!快去救人啊!”

沈亦晨猛地回过头,却看见郁欢被两个警察架着,正准备往出拖,她一边对那两个警察嘶吼着,一边挣扎着想要挣脱他们。

“你们放开她!”沈亦晨对着那两个警察厉声喝道,瞪大的眼里满是狠戾,脖子上的青筋突起,暴怒的样子让人不由得心生畏惧。

沈亦晨向前一步把郁欢从那两个警察手里带出来,紧紧地搂在自己的怀里,郁欢攥紧了他胸前的衣服,眼里满是害怕的泪,断断续续的道:“亦晨,怎么办,安然出事了,我们的孩子,他出事了……”

她叫他“亦晨”,说的是“我们的孩子”,可想而知她现在有多担心害怕。

她把希望都寄托在了沈亦晨身上,此时此刻,他就是她唯一的依靠。

她颤抖的声音让沈亦晨心里揪痛,将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胸口,咬着唇安抚她,“放心,有我在,我不会让孩子出事的。”

郁欢把脸埋在他的胸口,用力的啜泣着,身体都是止不住的颤抖。

童非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他身后,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低声道:“你跟我来。”

他带着沈亦晨上了对面教学楼里的一个教室,不大的窗口边站着两个持枪的武警。

童非把他带到窗边,给他指了指对面,沉声说道:“你从这里看,那个歹徒站在窗边的墙角,如果不做击毙,从这个位置看过去,枪击很有可能会伤到人质,他手上紧紧地掐着安然,那边坐着一排小孩,在你来之前,我们已经有警员去和他交涉过,提出交换人质,可是歹徒的目标似乎就是安然,所以他的警惕性很高,如果惊动了他,孩子很有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沈亦晨顺着他的手看过去,他看不到他们的具体情况,只能看到赵振铭的背影,他的臂弯里还夹着一个小孩,孩子的腿在空中乱蹬着挣扎,从衣着上可以辨认出来,绝对是安然无疑。

沈亦晨仰起头,重重的做了一个深呼吸,转头看向旁边的童非,沉声道:“现在怎么办?”

从来没有这样一刻,他竟然拿不出主意,被绑的是他的儿子,稍有一点差池,就会发生无法估量的后果。

童非抬手按在他的肩上,“我有一个办法,但是很冒险,也很难把握。”

“说。”

“这个休息室用的是落地窗,歹徒站的位置靠窗,如果你能吸引到他的注意力,我们的人会借机击碎玻璃,从他的身后进行攻击。”

沈亦晨皱了皱眉,目光转向童非,眼中有了怀疑,“这个办法太冒险了,你该知道,如果不能一次成功,那么他很有可能会受到刺激做出过激举动,况且你们能保证你们在攻击罪犯的时候,他不会伤了我儿子吗?”

“所以这个需要咱们两个来配合。”

沈亦晨的脸上有了沉色,“怎么说?”

“你先进去和他谈判,趁机进行攻击,最好能夺下他手里的凶器,而且一定要把他引到窗户的正中央,我会趁机击碎玻璃,从他背后钳制他。”

他从自己的位置向对面望过去,安然还在拼命地挣扎,他们的对面站着一位警察,似乎在和赵振铭作协商,可是他情绪很激动,一直用刀四处挥舞着。

“不能动用警力吗?”

“我们先试试,如果不行,会执行击毙方案的。”童非看着沈亦晨脸上犹豫不决的神色,咬了咬牙,握在他肩上的手也不知不觉的用力,“亦晨,我们几个从小就在一起打架,配合得好的话,应该是没问题的。等一下我会用镜子晃一下,如果你看到了光,那就是咱们动手的暗号。”

沈亦晨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瞳孔中满是安然弱小的身体,他在那一刻想了很多,包括自己的安危,安然的生死,还有郁欢的眼泪。

许久之后,沈亦晨终于仰头做了一个深呼吸,重重的点头,把头转向童非,“就按你说的做,童非,务必救出我儿子。”

童非沉着脸色点头,只给了他铿锵有力的两个字,“一定。”沈亦晨和童非回到现场的时候,郁欢被几个女警陪着,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欢欢……”他嘶哑的叫她,郁欢猛地抬起头,冲到他面前拉着他的手,急切地问:“怎么样?有没有办法?”

沈亦晨和童非对视了一眼,轻轻的点头,“有办法,但是有一定的危险性。”

他把他们的计划大概的给郁欢讲了一遍,听过之后,郁欢却垂着头沉默了,半晌,她才仰起脸,“你能保证你自己的安全吗?”

他倒是没想到郁欢第一反应是关注他的安危,不由得愣了一下,才宽慰的笑了,“你放心,我没事的。”

郁欢无力的闭了闭眼睛,紧紧地抱住沈亦晨的腰,眼泪从眼角滑出,打湿了沈亦晨的手心,也灼痛了他的心。

沈亦晨在她的背上轻轻的拍了拍,尽量柔声安抚她,“不要怕,安然也是我的儿子,我绝对不会让他出事,你放心。”

郁欢重重的点点头,沈亦晨轻轻的放开了无在她嘴上的手,又将她推离了自己的怀抱,轻柔的拭掉她脸上的泪,轻声道:“我去和他交涉,你在这里等我。”

“亦晨!”郁欢紧紧地攥紧他的衣摆,眼里满是担忧和恐惧。

赵振铭现在是个失去理智的亡命之徒,她怎么能把他和安然留在这里。

沈亦晨微微的笑了笑,轻轻的揽住她的腰,凑上去吻了吻她的脸颊,在她的耳边轻声命令道:“郁欢,说你担心我。”

都什么时候了,他居然还能说出这种话。

郁欢抬起脸,眼里满是痛色,沉痛的眼泪翻滚而落,看着面前沉静自若的男人,忽然踮起脚尖吻住了他。

她的唇上沾满了咸涩的泪,带着薄凉的触感,轻轻地贴上了沈亦晨的薄唇。

他从她的吻里读懂了她的关切和担心,还有一丝隐隐的爱意。

她还是爱着他的,也是担心在意他的。

比起那些安危,他忽然觉得,能被她担心,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事。

沈亦晨揽了揽她的腰,在她的唇上重重的吻了一下,才缓缓分开,圆润的指腹拭掉她停不住的泪,郁欢却一把握住他的手,哽咽的道:“我和你一起进去。”

她的样子很执着,他也只好点点头,揽住她的腰,慢慢地走向休息室,这才看到里面的情形。

满屋的小孩子们抱着头坐在地上,有的吓得嚎啕大哭,有的不敢哭,只好小声的抽泣,而有的干脆都已经吓傻了,连哭都不会了。

郁欢的视线从那些小孩的脸上扫过,却没有找到安然,心里不由得一沉,却猛地听到一个熟悉的低泣声。

“呜呜呜……你放开我,我爸爸不会放过你的……”

“闭嘴!***小王八蛋,死到临头还嘴硬!”

两个人的视线寻着声音望过去,赵振铭把安然勒在自己左手的臂弯里,右手持着菜刀,锋利的刀刃正对着安然的小脸。

这样的情景,让郁欢脸色霎时变得一片惨白,停顿了两秒,忽然凄厉的叫喊道:“然然……”

她的叫喊声惊动了赵振铭,老头子猛地抬起头,目光凌厉的扫向郁欢的方向,随后便看到了站在他身后的沈亦晨。

浑浊的老眼覆上了嗜血的狠厉,赵振铭看着面色紧张的沈亦晨,恨不得立刻掐死手上的孩子。

听到妈妈的喊声,安然挣扎的更加奋力,不停的向前伸着手臂,哭喊的嗓音都嘶哑起来,一句一句的剜着郁欢的心,声嘶力竭的喊着,“妈妈……救救我……爸爸……爸爸……”

孩子的哭喊声揪紧了两人的心,沈亦晨眼里满是心痛和紧张,郁欢的身子有些瘫软,如果不是他扶着,现在早已滑到了地上。

郁欢抓着沈亦晨的衣服,哭的几近失控,“你放了我儿子吧,我求你了……”

赵振铭勒着安然的手臂条件反射似的又收紧了一些,安然被他勒的几乎有些喘不上气,悬在半空的小腿四处乱蹬,哭喊着道:“你放开我,好疼,我快喘不上气了……爸爸,救我……我好疼……”

“然然……”郁欢紧紧地抓着沈亦晨的衣服,眼泪滚滚而落,看着处在危险中的儿子,她却什么都做不了。

她给孩子取名“安然”,却怎么也无法让他安然无恙。

沈亦晨看着挣扎的安然,心里的心痛和勃怒相互交织着,右手紧紧地握成拳,手背上青筋绷起,他的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赵振铭,你放了我儿子!”

“放了他?”赵振铭冷笑,“你儿子现在在我手上,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你那么有种,就别怕你儿子没命!”

他说着,举起明晃晃的菜刀,对着沈亦晨扬了扬,无声的威胁他。

“赵振铭!”沈亦晨怒吼一声,攥起的拳头指节“咯咯”作响,咬牙切齿的道:“你再不放了我儿子,我让你今天横着从这里出去!”

“总经理就是总经理,这时候说话还牛x,是这么看来你儿子的命对你来说也不值什么。”赵振铭的嘴角勾起残忍的笑,垂首看了看哭的满脸是泪的安然,“既然这样,我今天就是把这小杂种的命要了,恐怕也没什么吧?”

沈亦晨瞪大瞳孔看着激动地男人,厉声高喊道:“赵振铭!你有什么事冲我来,放开我儿子!”

“沈亦晨,你有放过我吗?”赵振铭的刀刃在安然的脸侧上下比划着,他没一个动作都牵动着郁欢的心,让她胆战心惊。

“老子二十多岁进了公司,大半辈子都耗在你们沈家的产业上,你们姓沈的就用一个股东的名义来搪塞我,我付出了全部的心血,到最后就落得这么个下场?!”赵振铭咬牙切齿的看着他,眼里既有怒火也有不甘。

沈亦晨咬了咬牙,“那都是你咎由自取!”

“好啊!嘴还真硬!”赵振铭冷笑,低头看了看颤抖惊恐的安然,“既然这样,老子临死拉了这么个垫背的,倒是也值了。”

郁欢哭喊着想从沈亦晨的怀里挣脱出来,凄厉的喊着:“你放开我儿子……他什么都不懂,你不要伤害他……”赵振铭!”沈亦晨沉声叫了他一句,脸上的肌肉紧绷,终于道:“你到底想怎么样?如果你是想要回你的股份,现在马上放了我儿子!”

“我现在不想要股份了。”赵振铭笑了笑,蓬乱的白发落满了沧桑和疯狂,他又把安然往上提了提,贴在孩子的耳边轻声道:“老子现在就想要这小杂种的命!”

他阴毒的声音响在安然的耳边,孩子被他吓得大哭,声音是凄厉的嘶哑。

沈亦晨的心因为他的话被悬在了半空,紊乱的心跳让他呼吸变得急促,可他知道,他身边还有郁欢,他不能先乱了阵脚。

他重重的吸了口气,看了看缩在墙角的小孩子们,沉声道:“你要对付的人是我,先把那些无辜的孩子们都放了。”

赵振铭无所谓的笑笑,“还真是大义啊,这个时候还顾得上别人,我本来也没想对他们怎么样。”

他刚说完,沈亦晨就转头对那些孩子们大声喊道:“快跑!去找你们父母!”

小孩子们听了他的话,相互对视了一下,连脸上的泪都来不及擦,马上爬起来四散逃跑。

没了孩子们的哭声,沈亦晨紧紧地搂着怀里的郁欢,站在门口和对面的赵振铭对峙着。

菜刀锋利的刀刃距离安然粉嫩的小脸不到一厘米的距离,沈亦晨的手紧紧地攥成了拳,用余光测量了一下他和赵振铭之间的距离。

看上去十步左右,如果他一点一点走上去,等他靠近,赵振铭也会识破他的意图,那么安然就危险了。

他不能拿安然的命当赌注,所以不敢轻举妄动。

安然已经哭得有些虚乏,断断续续的啜泣着,抽噎着叫着爸爸妈妈。

郁欢转身抓紧了沈亦晨胸前的衣服,一抽一抽的哭泣道:“孩子还有心脏病,他受不得惊吓……”

郁欢的话提醒了他,现在拖一秒,安然的性命就多了一分威胁,沈亦晨看着疯狂的赵振铭,咬着牙在心底想着对策。

童非给他的暗号还没有到位,也就是说外面还没有布置好,赵振铭挟持安然,只是因为安然是他的儿子,如果安然不是……

沉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狠绝,事到如今,不管成不成功,他都要这么试试,就当是拖延时间也好……

沈亦晨做了一个深呼吸,忽然转头对郁欢冷声道:“这孩子几岁了?”

郁欢没有想到他会突然问这种事,讷讷的道:“五岁……”

“五岁?”他冷笑,“我记得你出国也五年,郁欢,你真的确定这孩子是我的?”

他莫名其妙的话让郁欢一愣,瞪大眼睛看着沈亦晨,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

沈亦晨抽开放置在她腰间的手,轻轻地勾了勾唇角,迈着闲适的大步向赵振铭的方向走去,赵振铭看他过来了,勒着安然的手又紧了紧,警惕的看着他的动作,厉声呵斥道:“你给我站住,再往前走一步,我就要了这小杂种的命!”

他的步子迈的很大,当赵振铭喝止他的时候,他距离他们已经不到四步了。

沈亦晨听从的点了点头,环着手臂看着赵振铭,脸上满是嘲讽不屑的笑,“赵振铭,你抓这么个小孩有什么用?”

赵振铭冷笑,“当然有用,你虽然没心没肺,但这是你儿子,我还不信你会撒手不管。”

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沈亦晨低声冷笑了两声,复又抬起头看着他,眼里满是嘲弄,“如果是我儿子,我当然不会撒手不管。”

赵振铭一愣,“你什么意思?”

沈亦晨侧头看了看边上的郁欢,又看了看满眼乞求的安然,冷声道:“这孩子不是我的,你想杀就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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