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幼儿园的老师留了一份沙画作业,郁欢陪着安然一直弄到晚上十点多才终于完成了。

沙画是老师随意分配的,模版是一家三口的背景,涂画起来有些复杂,安然在回来的路上就一直很不高兴,他原本想要海贼王的路飞,可老师却分配给了他一个这么女孩子气的模版,还这么难做。

好在总算是完成了,在幼儿园玩了一天,晚上回来又搞沙画,郁欢带着安然洗过澡之后,他很快就睡了。

郁欢抚摸着安然的沙画,却有些愣神媲。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在沈亦晨离开了她的办公室之后,她的心里就一直很不安,像是要出什么事了一样。之后的工作里,她脑子里也总是不停地浮现出沈亦晨孤寂失落的背影。

其实他和乔安娜上床的那件事,一直是她心里的一根刺,这么多过去了,那根刺早已长在了她的心上,轻轻一碰就是连皮带肉的疼。

郁欢闭上眼睛甩了甩头,逼迫自己不要去想那些事,离开了安然的卧室,给他关好房门准备去睡。

客厅里只着了一盏昏黄的落地灯,郁欢走到灯前,正准备关灯的时候,却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敲门声起初不大,轻轻地两下,像是试探一样,随后渐渐趋于平稳,一下接着一下。

郁欢关着灯的手停在了半空中,站在半黑的客厅里,听着这一声声的敲门声,心跳也被那声音渐渐掀起了波澜,随着他的频率一点点的加快起来。

外面夜色正浓,郁欢一下一下喘着紧张的气,惶惶不安的听着那声音,仿佛一下下的敲在她心上一样,让她惊恐和窒息。

这么晚了,会是谁呢……

郁欢咬紧下唇,拿起玄关放着的安然的棒球棒,颤抖着身子躲在门后,慢慢抬起手握在门把上。

仿佛察觉到了她的到来一样,敲门的人忽然用了劲,声声擂门,吓得郁欢浑身一抖,瞪大眼睛看着自己家的防盗门。

那人像是被逼急了一样,不停的用拳砸着门,郁欢浑身都开始战栗起来,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心上的惧怕和惶恐越扩越大,在胸口砰砰直跳,像是要从喉间跃出来一样,郁欢几乎被逼的想要落泪。

敲门声持续不停,郁欢向后退了退,正要去拿手机报警,门外却传来了一道有气无力地声音。

“欢欢……”

郁欢的脚步一顿,慢慢的转过身看着那扇门。

是沈亦晨。

他怎么来了?

郁欢把手上的棒球棒放回收纳袋,咬着唇,慢慢的拧开门锁。

楼道里面装的是声控灯,在沈亦晨疯了似的敲门下,早已被震亮,郁欢拉开门,沈亦晨垂着头,衣衫凌乱的站在外面,一手撑在门框上,一手还停在半空中,想要下手敲门。

房门忽然被打开了,沈亦晨一震,慢慢地抬起头,看向站在里面的人。

在郁欢这么多年的记忆中,乃至在她今后的生活中,她从未见过沈亦晨这么落魄又无助的样子。

她拉开门站在里面,沈亦晨半倚着门框,双眼通红,头发凌乱,脸上满是失意孤寂的表情。领带被他胡乱的拉扯开,衬衣的纽扣被他解到了第二颗,而他黑色的西服外套,正被他丢在脚下。

郁欢握着门把的手紧了紧,咬着唇看着外面的男人。

沈亦晨看到她开门了,咧开嘴想要和她笑一笑,可是却没能牵起一个弧度,最终无力的垂下了嘴角,嘶哑的叫了她一句,“欢欢……”

他的嗓音嘶哑的不成样子,像是濒临死亡的老人一样发不出声,声音几乎低不可闻,像是一把带着锯齿的刀在郁欢的心上狠狠地刮过,激起一阵凌厉的痛,也为她的心上留下了深浅不一的痕迹。

他的周围带着浓浓的酒气,郁欢被他这一声震得不轻,眼泪几乎都要掉了出来。

他这是怎么了……

“欢欢……”沈亦晨又叫了她一声,声音很低,带着诸多抱歉。

郁欢看着他一脸的失魂落魄还有狼狈不堪,向前走了两步,带着焦急问他,“你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你怎么搞成这样?”

沈亦晨看她走进自己,僵直的伸出手臂,想要抚摸一下那近在咫尺的娇颜,可是就在他的指尖要触及郁欢的脸颊时,他却戛然停住了自己的动作,慢慢的垂下了手臂,自嘲的低喃道:“没有了,没资格了……”

“沈亦晨……你的声音怎么了?啊?怎么会变成这样的?”郁欢颤抖着声音叫他,指尖都发起了颤。

他到底是怎么了?

郁欢向前迎了两步,紧紧地拉住他的手臂,声音更加的焦急,充满了恐惧,“沈亦晨,你说话啊,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了?你喝酒了?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快说啊?”

“欢欢……”沈亦晨的声音有些哽咽,他想向前走一步,却失重的向前栽去,郁欢急忙向前扶住他,他顺势将她紧紧地拥在了怀里。

他身上的酒味很重,几乎有些让人晕眩,抱紧郁欢的一刹那,她不由得皱起了眉。

她的身体还是温热的,软软的,有他熟悉的玫瑰花沐浴乳的香味,沈亦晨把头埋在她的肩窝,用力嗅着他记忆里最熟悉的味道,像是要在最后一刻将她的一切牢牢地刻在脑海里。

“沈亦晨……”郁欢抱住他的背,尽量放轻声音,却还是难掩焦急的紧张,“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还是公司出事了?你告诉我……”

“欢欢。”沈亦晨又抱紧了一些,带着些苦涩问她,“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我……”

“不要说了,不要说那些,就说你在关心我,就说这一次,好不好……”

她还没有说话,沈亦晨已经打断她,小孩子气地在她耳边恳请似的低声道。

他不想再听她否认的话,那些话真的让他的心里好痛。

郁欢没有见过他这么脆弱无助的样子,一时惊吓在了他的怀里,放了反应,停了一下,才慌忙的想要推开他,急急的问:“沈亦晨,到底出什么事了?你为什么这样?你快说啊……”

郁欢没能推开他,沈亦晨紧紧地抱着她的腰,把头卡在她的肩上,恍惚的说:“欢欢,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我想了你五年,我一直以为你死了,我……”

他说了一半,忽然就停住了,身体轻轻地颤抖起来,郁欢急忙推开他,却见他皱着脸,很难过的样子。

郁欢一惊,“你是不是想吐?”

沈亦晨点点头,郁欢急忙拉起他的手冲进了卫生间。

他一定是喝了不少酒,郁欢担忧的站在一旁,看着他吐得昏天黑地,那种惊天动地的声音,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一样。

郁欢蹲在他身后,不停地在他的背上顺着,轻轻的为他拍,有些嗔怪的责问道:“怎么喝的这么多?你到底怎么了?你喝了酒是怎么来我这的?谁开的车?”

他们这个样子,像极了刚结婚的时候,他在外喝酒,她就乖乖的为他点着一盏灯,等着他回来。

沈亦晨吐了一阵,有些虚乏的停下来,看到她还站在自己身后,用力的挥开她的手,叱喝她道:“你出去!”

他不想让她看到自己这么不堪的一幕,他只想把自己所有的狼狈和伤痛都关在一扇门里,自己去感受和治愈就好了。

他只希望她能看到他的强大和无畏,他只希望自己能在她的心里留下最好的印象。

哪怕是最后一刻,他仍然这么希望着。

郁欢咬了咬唇,转身出了卫生间,去门口捡起他丢下的外套,又锁好房门,悉心的为他接了一杯水,重新回到了他身边。

沈亦晨已经吐够了,全身无力坐在地上,身后靠着浴缸,低垂着头。

郁欢轻轻地叹了口气,走到他身边蹲下,拉起他的手,把水杯放在他的手心,轻声道:“漱漱口吧……”

他缓缓的抬起头,看了看她温柔的脸,又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水杯,机械的喝了一口水,漱口之后吐到马桶里,静静的看着她的脸。

郁欢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起来,有些气恼的说:“这么晚了,你又喝了酒,今天不要回去了,就在我这将就一晚上吧。”

沈亦晨像个孩子似的,很乖的点了点头,扶着浴缸慢慢的站起身,晃晃悠悠的向外走。

看着他东倒西歪的样子,郁欢叹了口气,走到他身边,把他的手臂架在自己的肩上,扶着他的腰艰难的走向卧室。

这是他第二次进她的卧室,郁欢没有关窗,蓝纱质地的窗帘随着晚风轻轻地吹拂起来,有些幽然的感觉,夜风拂过他的脸,沈亦晨打了个颤。

郁欢把他往**一放,他就重重的陷进了床里,迷迷糊糊的像是睡过去了一样。

大半夜的不知道他闹什么,害得她今晚还得去和安然挤着睡。

郁欢咬着唇看着躺在**的男人,一脸的无奈和气恼,可最后还是走上去帮他脱了衣服鞋子,又为他盖好了被子,准备出去。

“欢欢……”

手臂忽然被人拽住,还不待郁欢反应过来,手臂上忽然传来一股力道,将她用力的一扯,她顺着便扑到了他的身上。

沈亦晨把郁欢的头按在自己的胸口,郁欢的脸几乎贴上了他的心房,听着他一声一声的心跳,自己的心跳却乱了拍子。

郁欢想挣扎,沈亦晨却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她一惊,伸手抵在了他的身上,对他低喊起来,“沈亦晨,你干什么?你放开我……”

“欢欢。”他贴在她的耳边,紧紧地抱着她,喃喃的唤着她的名字。

她没有听过他这么叫她,有深情,有无奈,有痴缠,还有不舍。

郁欢忘了挣扎,任由他贴着自己,仰面看着天花板上的灯,有些晃眼,她的心里忽然有些乱,仿佛今晚要发生什么事。

沈亦晨把她压在身下,痴缠的气息萦绕在她的耳际,有些灼热的感觉,郁欢紧紧地攥着身下的被单,听着他轻浅的呼吸声。

“乔安娜那时候怎么找了你?”

他忽然开口说话,郁欢一怔,轻轻咬着自己的唇,并不想再提起那件事。

可沈亦晨却轻轻的说:“你说吧,我想知道当时的情况。”

郁欢停顿了一下,眼前似乎又看见了乔安娜当时得意而阴狠的笑容,许才轻缓地说:“那时候我还在怀孕,她拿着那些照片来找我,跟我说你们俩……上床了,她和我要五百万,说如果我不给钱,就公开这些照片,你那时刚接手sunnie,如果这种东西一旦被公开,你的名誉,还有sunnie的形象,都会受到损害……”

听着她的话,沈亦晨埋在她肩窝的脸上满是恼羞成怒的神色,他没想到乔安娜竟然会这么阴毒,竟然会在她怀孕的时候找她。

“本来我是不想答应的,可是她说……她怀孕了,孩子是你的。”

“你说什么?!”沈亦晨猛地抬起头,撑着身子悬在她的上方,眉宇深皱,脸上满是阴鸷。

郁欢别开他的眼,咬着下唇没有说话,许久,两个人就维持着这样的姿势,沈亦晨的目光紧紧地锁着身下的女人,眼里满是心疼和内疚。

她为他承受了太多,可是他却给了她太多伤痛。

“我带她去做过羊水穿刺,可是结果显示,那孩子确实是你的……”郁欢的眼里浮上水雾,哽咽了一下之后才对上他的眼,眼中满是失望和难过,又继续道:“沈亦晨,你知道我当时有多伤心吗?我对你……真的很失望……”

“欢欢……”沈亦晨颤抖的叫了她一声,声音里含满了歉疚。

郁欢吸了吸鼻子,眼泪从眼角滑进鬓发,她抬手擦掉,又接着说道:“我知道男人是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的,你和她上床,我一直在说服自己接受。你那时那么喜欢她,我一直不敢告诉你这件事,你是那么骄傲的男人,我怕你知道你喜欢的女人,把你们欢好的照片当做要挟别人的把柄,会接受不了……但我更怕她会狗急跳墙的曝光那些照片,你刚接手sunnie,我真的很怕她会毁了你的一切。”

“欢欢。”沈亦晨哽咽了一声,轻轻地放下支撑的手臂,将身体覆在她身上,一手从她的后脑穿过,紧紧地抱住她的身体。

他抱得很紧,勒的郁欢几乎有些喘不上气,渐渐地,他发现他的身体竟然有些颤抖。

郁欢推了推他的身体,轻声的叫他,“沈亦晨……”

沈亦晨没有说话,只是这样紧紧地搂住她,恨不得能把她揉进自己的心里,过了很久,郁欢的耳边才传来他嘶哑的声音。

“我一直很自信,觉得这个世界上除了我,谁都无法给你幸福,谁也无法给你最好的保护。”

“可是今天我发现,我错了。我一直都没能好好地给你一份感情,我知道自己做过很多的错事,在最初相见的时候,羞辱你,欺负你,利用你,我知道自己很对不起你,我一直想要弥补你,可是反而给了你更大的伤害。我一直想要保护你,却反而在一直欺负你,对你用强。”

“我一直想要维护自己在你面前的强势和自信,可是到头来,却是你在帮我维护我的尊严和骄傲……”

他一直在说,说到最后却有些哽咽。

郁欢静静地听着,眼泪一颗接一颗的滑进鬓发里,她侧了侧头,轻轻地擦掉眼泪,吸了吸鼻子,想要安慰他几句,沈亦晨却继续开了口。

“欢欢,一直以来,我是不是只给过你痛苦?”

他的声音里有自嘲,也有失意,之前所有的自信,都已经被这些事慢慢的磨没了。

他一定是只让她痛过,在她的记忆里,每当回忆起他,应该全部都是不好的记忆吧。

他的自信,他的骄傲,此时在她的面前统统都土崩瓦解。

“沈亦晨……”郁欢重重的抽泣了一声,眼泪忽然开了闸,她想说不是的,其实他也给过她快乐,她一个人爱着他的时候,就是她最快的时候。在艾德庄园的时候,在马尔代夫的时候,她都是快乐的,可是她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欢欢,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一直想要好好爱你,可是我一直没有做到。五年前你离开的时候我其实就爱上你了,可是我却不敢承认,五年后你回来了,我想要重新爱你,可是却一直在让你痛苦……”

郁欢被他的话震慑到了,瞪大了不可思议的眼,仰头看着白花花的天花板,五年前,他真的爱上她了吗?

他的声音哽咽着,还带着浓浓的鼻音,郁欢忽然感到自己的耳边湿湿的,急忙伸手去摸他的脸,却摸到了一把冰凉。

郁欢心上一惊,急忙去推他的身体,声音颤抖的问他:“沈亦晨,你哭了?”

沈亦晨的脸紧紧地贴着她的耳际,摇了摇头,轻轻地抽泣了一声,平复了一下,才温柔的说:“欢欢,什么都不要说了,就让我这样抱抱你,好不好?”

“沈亦晨……”郁欢的声音抽泣的不成样子,眼泪打湿了她耳际的发,也湿了沈亦晨的心。

她从没想过,有一天沈亦晨竟会为她流泪,为她这个他一直都最讨厌,最看不上眼的女人流泪。

郁欢忽然想起一句话,一个女人一辈子最值的事,就是让一个只流泪的男人为她流了血,让一个只流血的男人为她流了泪。

“欢欢……”沈亦晨又叫了她一声,带着抽噎和轻泣,郁欢屏住呼吸等着他接下来的话,心跳忽然加速起来,她知道,他接下来的话一定很重要。

“我真的,好舍不得你……”他的声音原本就嘶哑,再加上抽噎的鼻音,让郁欢心疼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眼泪也跟着越流越凶。

她很想放声大哭,喉间却像堵了棉花一样,怎么也发不出声,只能像小兽一样的悲鸣低泣。

“亦晨……沈亦晨……”郁欢泣不成声的抬手环上他的腰,紧紧地抱住他的身体,侧过脸轻轻地吻着他的鬓发。

她的泪沾湿了他的脸,而他的泪却让郁欢所有的感知都痛到麻痹。

“我真的不想放开你的手,我真的很爱很爱你,也好舍不得你,我还想给你世界上最好的疼爱,可是我做了那么多错事,我知道,我再也没资格给你这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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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玛,这下终于把沈渣虐到了,有木有孩纸心疼他的?这孩子实在是太高傲了,死要面子活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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