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长老。”麒鑫道君那边也终于回过神来,赶紧上前见礼。

“打扰了,麒鑫师侄。”阮西笑着摆手,然后转身走到韩朔面前,拱手见礼,“好久不见,韩师叔。”

“也不算久吧,我的化神大典也没过去多久。”韩朔漠然道。

阮西的笑容不由一僵。

没等阮西继续,韩朔已接着问道,“软师侄来此有事?”

“这个……”阮西的目光明显转向一旁的夏羽川,在收到一个明确的回复后,阮西收回目光,再次向韩朔拱手,“家师有急事要见我那小师弟,因此命我过来找人。”

“连你都派出来了,看来是够急的。”韩朔挑起眉毛。

“呵呵。”阮西只能干笑。

“既然急,就赶紧带人回去复命,不必因为与我多礼而耽误时间。”韩朔说完,也不等阮西答复,便招出长剑,抓起轻什腾空而去。

轻什被韩朔的猛然上天搞得一惊,下意识地伸手乱抓,结果没抓到韩朔却把望朔的尾巴抓在了手里。望朔立刻恼火地嘶吼一声,使劲甩动尾巴,想把轻什的手给甩开。韩朔也被这俩莫名的厮打搞得一愣,连忙把两个家伙一边一个地分开,结果轻什脚下踩不到东西,反倒是挣扎得更加激烈。

望朔察觉到轻什的不妥,连忙开口,“让他专心带你,我自己能飞!”

轻什总算还有一丝理智,听到望朔这么一说,立刻向韩朔大声道,“让它自己飞!”

“它能飞?”韩朔不由疑惑地看了望朔一眼。

“能!”轻什肯定地答道。

韩朔当即放开望朔,而望朔也顺势向上一跃,一对金色羽翼霎时间便从两肋伸展开来,略一拍打便稳稳地停在空中。

见望朔果然能飞,韩朔便将注意力全转回到轻什身上,回去的路又不遥远,韩朔也懒得再帮轻什调整站姿,干脆将他打横抱起,将灵力灌入脚下长剑,加快速度向洞府疾驶而去。

轻什此时也稳定了下来,只紧紧抓着韩朔的衣衫,将头埋在他的臂弯里,不再挣扎叫嚷。

韩朔一路疾行,很快便穿过禁制飞入自家洞府。落了地,韩朔正想把轻什放下,低头却看到轻什难得一见的乖巧模样,心里不由一动,一时间竟有些不愿意放人了。

但轻什也注意到了落地的感觉,当即扯着韩朔的衣服追问起来,“喂,到了没?”

“嗯。”韩朔心有不甘地将轻什放了下来。

轻什一落地便直接跌坐在地上,没等韩朔开口质问,他已抢先摆手,“没事没事,让我坐下缓缓,一会儿,一会儿就好——对了,望望呢?”

韩朔这才想起同行的还有一只灵兽,正想出去把它带进来,转过身却发现那灵兽竟已自行进了洞府,背上的翅膀已经收了起来,此刻正撒欢似的在药田里狂奔,边跑边往自己嘴里塞灵药。

“望朔你个混蛋,不许偷吃我的灵药!!!”轻什也看到了望朔的德性,顿时气得大叫,“不知道暴饮暴食会死掉啊?!不想爆体而亡就他奶奶滴赶紧给我过来!!!”

望朔似乎被轻什的话吓了一跳,但还是忍不住又吞了一棵灵草才匆忙地跑了过来,摇摇尾巴,讨好地道,“没事没事,我没吃多少。”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旁边的韩朔听不懂望朔说话,只觉得它这副模样很是窘异,不由开口问道。

“这个说来话长了。”轻什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拍拍望朔,“恢复原样吧,这里很安全。”

望朔当即晃了晃身形,变回原本的大小和模样,韩朔也一下子变了脸色,“望天犼?!”

韩朔叫对了名字,望朔的情绪明显高昂起来,很是高兴地向着韩朔摇起了尾巴。

“你是犼,不是狗!”轻什不悦地给了望朔一记响头,明明是他花心思带回来的,怎么一下子就讨好起韩朔了?

望朔似乎也想起了自己的身份,顾不得计较轻什的无礼,翘起尾巴做起了高傲样。

“它懂人语?”韩朔讶异地问道。

“嗯,被人□过,我们说话它都能听懂。”轻什点点头,然后拍拍屁股站起身,向韩朔灿烂一笑,“韩长老,若是因为这只犼而与一个化神修士结怨,不知你可介意?”

韩朔面色不变,只是淡淡地说道,“来龙去脉,给我说清楚。”

“咱们还是坐下说吧。”轻什笑嘻嘻地拉着韩朔到一旁桌椅前坐下,将遇到望朔的经过详细说了一遍。当然,期间杀掉两个筑基期同门的事被他隐去不提,只说对那殿宇的禁制起了好奇,便把全部时间都花在解禁上,望朔也在这时候被他身上携带的玉牌吸引与他进行交流,而他也对望朔起了兴趣,最终破开禁制将望朔带了出来。

“韩长老,你这玉牌到底什么来历,里面怎么会有别人——还是那么久之前的别人的神识啊?”说完经过,轻什将韩朔的玉牌递还给他,同时好奇地问道。

“这玉牌倒是没什么特别,不过……”韩朔接过玉牌,脸上飘过几丝缅怀,“为了继承这座洞府,师尊曾命我将自身神识置入玉牌,送进此处的一座法阵进行继承仪式,此后我才能在洞府中自由出入,而我那师尊却变得要我允许才能进出。现在想来,那神识应是在继承仪式中经由法阵从师尊的玉牌转入我的玉牌——这么说来倒是越发奇怪了,这小家伙是怎么进来的,难道是趁我不注意贴在我身边钻进来的?”

“这里本是我家主人的洞府,我进出自然比他还方便!”望朔立刻挺起自己的胸脯,炫耀地晃起自己脖子上的项圈,“还有,我可不是什么小家伙,我的年纪比他大多了!”

“嗯嗯。”轻什安抚地拍拍望朔,转头向韩朔翻译道,“望望说这里曾是它主人的洞府,所以他才能自由进出。哦,还有它年纪很大,不喜欢被叫小家伙。”

“你能听懂它说话?”韩朔顿时挑眉。

“我要是不懂,怎么会和它搭讪并带它回来?”轻什顺口答道,随即便惊醒般跳了起来,笑嘻嘻地凑到韩朔身边讨好道,“韩长老,听懂兽语也不算什么吧,第五峰灵兽堂的弟子哪个不懂几种兽语啊?”

“但那是灵兽堂不传之密,就算掌门,只要不曾入灵兽堂执事也一样无法修习。”韩朔瞥了轻什一眼,冷着脸道,“而且此犼乃是上古灵兽,它的言语,就算是灵兽堂的人也未必能懂吧?”

“韩长老,谁还没有点秘密啊?”轻什继续笑嘻嘻地赖在韩朔身边撒娇,“看在我给您带回一只犼的份上,您就大人有大量,体谅弟子一次?您看,它叫望朔,您叫韩朔,它是犼,您用的剑也叫犼,多有缘分啊!”

“什么缘分,这小子明显是我家主人的后辈传人!”旁边的望朔不由吐槽。

但韩朔是听不懂望朔说话的,轻什也不会给他解释,全当没听见一样抱住韩朔的手臂,讨好地笑道,“韩长老,您不会因此生我的气吧?不,您根本没生气对不对?”

韩朔本来就只是想震慑一下轻什,眼下轻什伏低做小,他自然也不会吹毛求疵地与这小人计较,只是碍于一只通灵懂事的犼在旁边观望,他只能继续摆出化神修士的架子,淡然地拂开轻什的纠缠,开口道,“好了,这件事我就不追究了,你以后也当心一点,莫要因此事引得旁人起疑生误。”

“韩长老教诲,弟子自当谨记。”轻什立刻装模作样地躬身致谢。

“行了,说正事吧,为什么我会因为这只犼而与化神修士结怨?这个化神修士又是哪个,难道是恒楚真君?”韩朔转而问道。

“正是。”轻什重新落座,将夏羽川和汪小波在五霞仙境中的行事又讲了一遍,然后道,“您也看见了,阮西仙君都亲自出马了,由此可见恒楚真君对此犼有多么势在必得。要不是也我给您发了传音符,而您又来得及时,望望最后落在谁手里还真不一定呢!”

夏羽川估计也是在出来之后给自家师尊发了传音符求援,可惜他万没想到轻什这边与他是一样算计,而且还直接招来了韩朔这尊大神。

“对了,我之前一直跟他们说望朔是您从外面带回来的灵兽,只是暂时赐给我护身的,您不妨也照此解释。”轻什又道。

“不必如此欲盖弥彰。”韩朔摇摇头,“不管此犼来历如何,现如今都在我的洞府,那便是我的灵兽,谁还能强行讨要不成?”

“若是恒楚真君真的来强行讨要呢?”轻什追问道。

韩朔顿时冷笑,“若是他真的好意思撕开面皮强行讨要,那我自然也好意思直言相拒。”

“这可是您说的哦!”轻什立刻展露笑颜,“若是那人真来讨要了,您可不能说话不算数!”

“哼!”韩朔没再答复,只用一声轻蔑的冷哼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那我先带望朔熟悉下洞府,这么长时间没回来过,想必它也有些陌生。”轻什笑嘻嘻地站起身,拍拍望朔,带着它在这块不大的地盘里转悠起来。

韩朔虽然对轻什一回来就把心思都花在一只灵兽身上感到些许不快,但人和兽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而且这俩在名义上又都归自己所有,他也不好出言抱怨。默不作声地在旁看了一会儿,韩朔便无趣地站起身,纵身跃入岩壁洞穴,坐回蒲团行功养剑。

“这洞府可比我家主人在的时候荒凉多了。”望朔一边跟着轻什闲逛一边很是感慨地品评。

“已经好多了,你要是半年前过来,更荒凉。”轻什停下脚步,指着身边的药田道,“这些药田都是我亲自开垦又种上草药的,原来这里长的全是野草。”

“以前主人也是在这里种了许多药材,还有果树……那座灵泉倒是以前没有的,还有那棵树。”望朔看着洞府中间的水潭,疑惑地道,“奇怪,那泉竟是无根的,还有那树,我竟然不认得!”

“这世上你不认得的东西多了,你都多少年没出来见过世面了。”轻什不以为然地说道,“哦,对了,这段时间你先老实在这里待着,我得找些灵药什么的给你补补身子,你现在太虚了,空有一副金丹壳子。”

“我听你的,不过能不能先给我找点肉吃啊,真是好久没有痛快地吃顿肉了。”望朔道。

“一会儿我就去食堂那边给你要点,不过丑话说在前面,最近几天我只能让你吃好,不可能让你吃饱。”轻什道。

“知道,我又不笨,自然知道什么对我好,什么对我不好。”望朔不屑地昂头。

“若果真如此我就省心了。”轻什回以一记白眼,“不过,有件事我越想越觉得奇怪,你给我解答一下呗。”

“哦,你说,我若知晓答案,自然不会吝于解答。”望朔傲然道。

轻什微微一笑,开口问道,“你到底是怎么被困在禁制里出不去的?”

望朔顿时哑声。

“我真是越想越奇怪,你那主人若真想困住你,不可能只在那殿宇布下禁制,却不在进出的法阵上做手脚。同样的,若你那主人真的不想让你出去见人,大可在飞升前将你杀掉,既然他没杀你,就应该是想留住你。可既然他想你活,那就算把你困住,也该留下足够你存活的吃食,而不是像如今这般让你饿得半死不活。”轻什戏谑地说道,“说吧,你到底怎么进去的。”

“什么……怎么进去的……”望朔垂下头,用爪子刨了刨地面,声音越来越低,“就是,就是啥也没想就进去了。”

“别告诉我你是习惯使然。”轻什也无语起来,虽然已经猜到了原因,但在听到事实的时候,还是不由得不感慨兽性的无奈。

“是,是又怎样?”望朔破罐子破摔地扭过头,冷哼道,“我每次随主人进入虚弥境都住在那里,就算剩下我自己了,自、自然也还是要住在那里。”

“结果却忘了你家主人已在那里布下禁制,然后就自己把自己给困在里面出不来了。”轻什无奈地长叹一声,“记得你也说过,你主人飞升的时候,你还没有结丹吧?”

“……嗯。”望朔再次把头垂了下来。

“我算明白了,那只允许筑基以下修士进出的法阵其实是为你而设的吧,你家主人怕你被人欺负,特意将那虚弥境给你留下做了个安乐窝。”轻什继续说道,“原本你可以平平安安地在虚弥境里结成金丹便出来享受自由或是另寻机缘,结果你这个没脑子的只结成了金丹,其他的统统都没享受到。哎,难怪你从头到尾不肯说你家主人一句坏话,原来根本就不是人家的过错!”

望朔干脆趴伏在了地上,把头也埋在了自己爪子下面。

“若不是遇到我,你岂不是要困死在里面?”轻什哼道,“这么算起来,我对你可是有再造之恩,你说,你该怎么谢我?”

“你,你说该怎么谢?”望朔抬起头,可怜兮兮地反问。

“这个嘛……”轻什摸了摸下巴,很认真地想了一会儿,很快又沮丧起来,“我也想不出有什么需要你报答的,算了,先记账吧,等我想到了再找你要,你别到时候不认账就成。”

“只有人才会做那种恶劣之事,兽族向来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望朔傲然答道。

“那好……”

轻什还要再说,禁制之外却忽然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

“韩朔师弟可在,愚兄恒楚来访!”

——恒楚真君?!

轻什不由一惊,难道自己又乌鸦嘴了,恒楚仙君还真跑来强取豪夺了?!

没等轻什做出反应,韩朔已飞身出了岩壁,一边打开洞府禁制迎入恒楚真君,一边向轻什传音,“别发傻,赶紧来我身边!”

轻什立刻回过神来,飞快地跑向韩朔,望朔也凑趣地跟了过来,和轻什一起站在了韩朔身后。

随着禁制开启,恒楚真君的身影也出现在洞府门口,身后还跟着和轻什一样刚从五霞仙境中出来的夏羽川。

“恒楚师兄。”韩朔主动拱手,身后的轻什也老老实实地跟着躬身施礼。

“不必多礼,韩师弟,我冒昧来访,希望师弟不要见怪。”恒楚真君并未还礼,只是微微颔首,倒是他身后的夏羽川很是恭谨地向韩朔行了一个弟子礼。

“恒楚师兄不必客气。”韩朔一向不善也不喜逢迎,此时也未多言客套,直接伸手请恒楚真君上座。

恒楚真君无论修为还是资历都在韩朔之上,自然也不会真的和韩朔客气,迈步走到洞府唯一的一套桌椅前,拂衣落座。

韩朔紧跟着在他对面坐下,夏羽川和轻什则分别站在两人身后。望朔此时也察觉到了恒楚真君的修为,乖觉地蹲在了韩朔脚边,警惕地瞪着恒楚真君。

“这就是你座下童子从五霞仙境中带出的那只灵兽吧?”恒楚仙君也未多加托辞,指着望朔,开门见山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