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宁宫内,真宗皇帝面色凝重,一言不发的端坐在龙椅上。

太监、宫女通通被他赶了出去,身边留下的只有一个人。

叶知秋!

“皇妹怎么样,受了伤么?”隔了老半天,真宗皇帝才口齿艰涩的问道。

“伤倒是没有,只是……”叶知秋英俊无匹的脸庞满是愁容,苦叹道,“哎,她在辽营受了惊吓,短时间内怕……怕是恢复不过来。”

“没关系,你在宫里多陪陪她,相信……华玉她会好转的。”提起最痛最喜欢的的妹子,真宗皇帝一阵唏嘘。

“嗯。”叶知秋点点头,心中泛起无尽的愧疚。

是自己没有保护好华玉,这才害的她……

“对了,这次救华玉,你的人损失很大吧。”

“死伤枕藉。”

“怎么会?”真宗皇帝大吃一惊,讶道,“虽然朕不懂江湖中事,但太祖皇帝成立天极教时曾得绿林好汉多方相助,先皇亦曾说起过‘江湖草莽中颇多高手,实力不容小觑’加上妹夫你武功卓绝,尽得先帝真传,何以……”

“臣一心急着救华玉,中了……”

“这里只有朕和朕的妹夫,用不着臣啊臣的。”真宗皇帝旋风般转过身来,大力一拍叶知秋肩膀。

“是。”叶知秋微一额首,改口道,“我一心急着救华玉,中了耶律长胜的埋伏,结果……唉,五千人去,回来的不到……不到八百。”

“什么,那……那十三省绿林盟岂非……”

“死伤枕藉,没有二十年休想恢复元气。”叶知秋黯然垂首。

“国难当头,朝廷的兵员本已匮乏,你的人朕还想当作一支奇兵,必要时刻能派上用场,岂知……”真宗皇帝仰天长叹。

“华玉一好转,我即刻去往各地收拢人手,凑个两三万……”

“来不及了!”真宗皇帝用力一摁书案,咬牙切齿的抽出几分信笺。

“八百里加急奏报!?”

“嗯!”

叶知秋匆匆翻阅,面色骤变:“西夏国主李德明亲率大军四十万攻掠兰州,请朝廷速发援兵;吐蕃国行军大元帅禹藏花麻率兵三十万直逼嘉定府,请朝廷速发援兵;高丽国两路水师各十五万逼近登州、密州……这这这、这……”

“动手了,他们动手了!五国联手想要瓜分我大宋江山!”真宗皇帝怒道。

“四国!辽国也动手了?”

“不,是大理!”真宗皇帝狠狠的一拳擂在案上,脸色由红变紫,他地胸膛剧烈起伏着,额上青筋直冒,呼吸如同拉风箱一般喘了半晌,才嘶声说道:“大理国司空段辅陛引军二十万屯驻石城郡,虽然还没有入境,可这……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一旦我军败绩,用不了两个时辰这二十万兵便能直抵边关!”

“如此……如此岂非除了扶桑一国,我大宋周边尽是敌邦!”

“对!”真宗皇帝咬牙切齿,狠声道,“若非样武陵王为朕、为大宋签下扶桑这个盟友,朝廷已是四面楚歌,亡之将矣!”

“那现在怎么办!?”别看叶知秋在江湖中声明卓著,对军事却是一窍不通。

“本朝军制与历朝历代皆不同,各地精锐部队皆被调往中央,号‘禁军’,负责拱卫京城及朝廷腹地及国家重要关隘,主要分布在五大区,中卫军驻守京城开封,天卫军驻守北地河间府(靠近宋辽边境),地卫军驻守西境凤翔府(靠近宋夏边境),龙卫军驻守南边广西邕州(靠近南海),神卫军则驻守在两浙路的松江(靠近东海);地方上的老弱之兵号‘厢军’,负责维持日常治安、镇压兵众异动等,也有一部分在边境戍守;再次一等的是乡兵,也称民兵,是按户籍丁壮比例抽选或募集土人组成的地方民众武装,平时不脱离生产,农闲集结训练,担负修城、运粮、捕盗或协同禁军守边等任务……”

见叶知秋听得有点发懵,真宗皇帝也不多说,直接了当地的道:“总而言之,西夏、吐蕃、高丽、大理皆倾举国之力而来,单靠厢军、乡兵是决然抵挡不住的,必须抽调禁军前往应援……方才朕和众大臣商议过了,要想确保边关万无一失,中央的八十万禁军将被抽调殆尽……”

“抽调殆尽!?那辽军……辽军来了怎么办。”叶知秋大惊失色。

“京中尚有三万御林军,是为朕的亲兵,除此之外……唉!”真宗皇帝仰天长叹一声,无可奈何摇了摇头。

“什么!三万……三万御林军,契丹光耶律长胜亲自训练的、号称‘皆天下骁锐’的虎豹骑就有十万……”

叶知秋话未说完,门外响起大内总管焦通海急促的语声。

“皇上,边关有急报送到。”

“快,拿来朕看。”真宗皇帝坐回龙椅,恢复了大宋的气度与威仪。

“是。”焦通海快步行至案边,恭恭敬敬的将本章送上。

真宗皇帝翻开御览,猛然间面色大变,手一抖竟把本章跌落在。

叶知秋满怀惊异的将之捡起,只瞥一眼霎时虎躯剧震,腾腾腾倒退数步,重重地撞在墙壁上。

本章只有一句话

——辽圣宗御驾亲征,以南园大王耶律长胜为平宋大元帅,发骑兵四十万、步兵六十万,诈称一百八十万进逼我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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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宸殿内,满朝文武百官分列两旁,处处弥漫着紧张、凝重的气息。

“皇上!”

八贤王出班奏曰:“辽国责我天朝出尔反尔,密遣江湖高手袭杀使节团队,擅自兴兵入寇,尽起大军百万攻伐边关,泰州、定州、云州先后沦陷,泰州刺史李延、团练使张华东、定州防御使死节,云州观察使王继忠被俘。

呼延赞复奏道:“辽先锋大将兰陵郡王萧挞凛连破威虏军(河北徐水)、顺安军(河北高阳)进击北平寨、保州;萧观音奴率军攻破遂城,生俘大同军指挥使王先知,现两人合兵一处猛攻三关口,杨延昭元帅带伤指挥,引兵死守。”

百官嗡地一声议论开来,辽国狼子野心天下皆知,朝廷早在定州及大名府等地屯结重兵,以防辽军南下攻略河朔之地,又在保定、檀渊一线挖河决塘,使其地成为泥泞水泽,以图延缓辽国骑兵的冲驰,准备不可谓不充足,防御不可谓不严密,岂知辽军兵锋甫至,竟势如破竹,除了名震天下的杨家军,其他部队……

一律全军覆没!

真宗皇帝非太祖、太宗,自小戎马、征战无数,何曾遇到过如此情形,一时慌了手脚:“众爱卿,这……这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别说是他,文武百官也自慌了,大宋立朝……不,古往今来哪一朝哪一代被五国计两百二十万大军围攻过!

参知政事(副相)王钦若(之前一直写成王若钦,是残剑的失误)乃辽国奸细,得了耶律长胜吩咐要乱大宋朝政,当即走到:“皇上,辽军势大,不可硬憾锋芒,臣认为不如迁都金陵,举国以避。”

冯拯复议道:“金陵乃王气之地,自吴王孙权在此建都,历东吴、东晋、刘宋、齐、梁、陈、南唐七朝,依山傍水,虎踞龙盘,更有石头城之坚、长江水之险,谅他辽人纵控甲百万亦难渡之。”他是王钦若的门生,自然站在恩师一边。

佥署枢密院事(副参谋总长)陈尧叟冷笑道:“哼,长江天险?但凡建都金陵的王朝除刘宋、齐、梁交相更替外,东吴、东晋、陈、南唐皆为北方所灭,王大人立主迁都金陵,莫非要本朝重蹈覆辙,亡于契丹之手么!”

冯拯反问道:“依陈枢密之见,当迁都何处啊。”

陈尧叟慨然道:“若要保我大宋江山,自当迁往成都。成都四塞之国,天府之都,沃野千里﹐蓄积饶多﹐地势形便﹐利在于守,川中民生富饶,以长江源头之富为其京畿供应,以绵竹、剑们之险为其京门锁钥,北出可囊括四海,尽收关陇之地,北控胡苑之利﹐阻三面而守﹐独以一面东制蛮夷,东向则并吞八荒,援固利州、巴州、达州,李白曰‘蜀道难,难于上青天’,辽狗除非肋生双翅,否则休想……”

“哈哈哈,陈大人出生成都,想为家乡谋福,所以才这么说得吧。蜀道难?哼,君不见蜀汉灭于西晋,后蜀亡于本朝,区区川西蜀道,何足道哉!”王钦若冷哼一声,针锋相对的道:“皇上明鉴,江南向为鱼米之乡,王羲之曾说:‘以区区吴越,经纬天下十分之九’,北连江淮,南控湖海,尽得资源地利,况在四方之中,便于漕运,普天之下哪还有比这更好的建都之所。”

“东吴建都金陵,不过区区五十一年;刘宋建都金陵,不过四代八帝五十九年;南齐建都金陵,不过三代七帝二十三年;梁代五十五年,仅传三代四帝;陈朝首尾凡三十三年,只三代五帝。哈哈哈,历朝历代凡建都于此,皆国祚短暂,金陵王气当真可见一斑呐。”

“笑话,蜀汉在成都不也只传二帝历四十二年,孟知祥所建后蜀,同样二帝命却更短,充其量仅四十年尔,迁往成都岂不也……”

“南京偏安一隅,不利复图中原。”

“哼哼,成都何尝不是守中求稳。”

“汉高祖刘邦自蜀中发兵,终一统天下,成两汉五百年基业。”

“那是项羽用人不明,以章邯,司马欣、董翳几个废物守住川口,岂可与辽国虎狼之师同日而语!”

……

几个人唇枪舌战,当堂大吵起来,好像认定除了迁都再没有其他法子似的。

真宗皇帝见这架势心中渐趋慌乱,连忙说道:“王爱卿、陈爱卿,迁都……”

“皇上!”左侧一白发老者抖擞精神应声而出,气贯丹田、声震屋瓦地道:“臣寇准以为,迁都避祸万万不可,还请陛下三思!”

“臣赵德芳复议,辽人妄起兵祸,犯我边关,天朝当以大军驱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