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近深夜,周围海面被水雾笼罩,有点分不清楚是雨还是雾。

任逍遥正挽着苏涵碧、水芙蓉纤手,靠在船尾聊天,龙菲芸、南宫凤仪则在舱门附近商量着什么,其他人或聚在一起饮酒品茗,或三五成群的吃些夜宵,船夫、舵手等大都已回到房间,安然入睡。

忽然,船尾传来林毓秀一声惊呼!

任逍遥想也不想,以最快的速度疾掠过去,当他赶到的刹那,脚步一滞,愣立当场,龙菲芸、南宫凤仪、苏涵碧、水芙蓉等陆续赶来,也各看呆了眼。

远处海面,七八艘高悬黑旗的艨艟斗舰正与一条大型海船展开激斗,那船以铁加木和樟木制成,船首船尾均装上铁锥,两舷竖立竹排,排上留有箭孔、铳眼,以施放弓箭和火器。此船宜于冲锋陷阵,不惧与敌直接碰撞,两旁搭架摇橹,以增加灵活性和速度,可惜驾船的人手似乎不足,大大影响它的行动。

梆子声响,艨艟斗舰上的投石机、弩箭机齐奏催命之音,巨石、火箭,交织出由一道道光影组成的罩网,狂风暴雨般往大船袭去,打了众水手个措手不及,不是被巨石砸的粉身碎骨,就是被火箭贯穿胸腹,眨眼功夫便倒毙大半。

大船似乎想拼个鱼死网破,骤然调转方向,朝敌舰猛冲过去,

“轰!”铁铸的船首拦腰撞上为随而至的敌舰,硬生生撞得对方船体破裂,木屑溅飞,斜斜往横移开,碰上另一艘不幸刚于此时驶至的己方舰船,发出刺耳的轰鸣,两艘船同时倾斜下沉。

十几名操舟大汉惨呼着跌入水中,顷刻间被无情的浪涛吞没。

随着船头持枪大汉的震臂厉吼,大船借风力来个急转弯,逆流西上,一艘正着火焚烧、迎头而来的敌舰避无可避,被拦腰撞个正着,侧倾下沉。

仅余的三艘艨艟斗舰竟发起狠来,趁着大船去势稍缓,扯足风帆,拼命加速,如出柙的猛虎,凭其轻便灵活的特性,迅速迫近。

大船不甘示弱,迎头抢上,“砰”的将距离最近的艨艟斗舰撞得稀烂。

饶是隔着十几丈,任逍遥、龙菲芸仍能清楚得的听见骨折肉裂的声响和凄厉的惨呼。他俩虽亲身经历巽风大战,如此的惊悚的海上剧斗尚是首次看见,南宫凤仪、南宫凤姿、水芙蓉、林毓秀、苏涵碧自不待言,个个骇得花容失色。

就在这时,两把巨大的搭钩从居中的另两艘艨艟斗舰中飞射而出,牢牢地攀住大船,随后,十几名黑巾蒙面的武士各执利刃,踩着连接搭钩的铁索飞跃而上。

龙菲芸皱眉道:“咦,原来不是海盗。”

任逍遥唇角溢出丝冷笑,淡淡道:“那当然,海盗怎有如此轻功。”

林毓秀插言道:“大哥哥,咱们帮哪边?”

任逍遥淡淡道:“别急,等等再说。”

双方在船头展开械斗,使得清一色是窄长武士刀,大船上虽然没剩几人,武功却是不弱,尽管被黑衣武士团团包围,仍然拼死抵御,勉强战了个棋鼓相当。

领头的黑衣武士大步抢至上风处,在夜色掩护下撤出大团石灰粉,随着海风扑面朝负隅顽抗的对手卷压过去。众人猝不及防,被石灰渗入眼去,顿时目不能视,黑衣武士趁机大肆屠戮,惨叫痛哼之声不绝响起。

林毓秀扯着任逍遥衣襟,没好气的道:“都怪你啦,现在怎么办。”

任逍遥垂下虎首,默然不语,他本想先看看局势的发展,再决定究竟该不该出手,岂知晃眼间功夫大船上的人就给杀得一干二净。

龙菲芸沉声道:“咱们此行是来搭救花前辈的,别国事务还是不要插手。”无论是从大船的选材、装配,还是黑衣武士素质来看,交战双方都不是普通人。他们身在异域,即将面对实力强劲的北辰一刀流,委实不宜惹上其他麻烦。

任逍遥猛然抬头,断言道:“不对,船上还有活口!”

话尤未落,只听“砰”的一声巨响,整个船舱瞬间炸裂开来。两道人影流星电闪般跃上半空,连续几个姿态美妙轻盈的后翻,仰身射往船头。

任逍遥凝神望去,这才看清原来是位身着长衫的白衣老者,他左手紧握寇刀,右手抱着个**岁大的小男孩,甫自落地,立刻陷入众武士的包围。

白衣老者的武功固然了得,却因单手作战发挥不出全部功力,加上分心保护男孩,轻功亦难施展,只得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

众武士也真够毒的,东西南北四面夹击,明晃晃的利刃全往男孩身上招呼,仿佛不将他置于死地决不罢休,白衣老者左支右拙,疲于奔命,很快便被砍的遍体鳞伤,却仍死死护住男孩,不肯退后半步。

十几个大人如此欺负一老一小,任逍遥岂能袖手旁观,他热血狂涌、义愤填膺,顾不得龙菲芸反对,急令船行加速,冲前救援。

白衣老者浑身浴血,整件白袍几被染成殷红,众武士齐声呼喝,攻得愈发猛厉,眼看就要将他斩于船前。

白衣老者猛地厉吼一声,须发皆张,“唰唰唰”几刀将逼得最凶的两名武士整条胳膊给堪成两截。中刀的武士惨哼着往后抛跌,余众立刻补上,完全不惧白衣老者状若疯癫的狂攻。

武功稍高的人都能看出,白衣老者已是强弩之末,全仗一股狠劲才突然爆发,除非奇际发生,让他将众武士尽数击倒,否则最多不过盏茶功夫,就要油尽灯枯,惨死在乱刀之下,怀中**岁大的小男孩自然也不能幸免。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生怕赶不及前去搭救。

唯有任逍遥信心十足,冷静如常,似乎一点都想不到会有失手的可能性。

十丈、九丈……两船的距离越来越近

任逍遥提聚真力,衣衫无风自动,猎猎作响,双目神光闪闪,若天神下凡,先天无上罡气形成的涡漩气劲,绕着他翻腾滚动。

形势危急,不容多等,任逍遥仰天长啸,身形“飕!”的拔起,足底如生飞云,似离弦之箭,若惊天长虹,八纵八跃间倏忽间横过十六、七丈的距离,正是新近练成的飞仙化羽第八重——扶摇直上。

众人只瞧得神眩目驰,若非今日亲眼目睹,决不信世间竟能有这般轻功。

白衣老者竭尽生平之力连挡七招,终于虎**裂,兵刃被震脱出去,“扑通”坠入海中,众武士哈哈大笑,举刀猛砍,白衣老者毫不犹豫,死死抱住孩子,竟用背脊的血肉之躯去挡锋刃。

南宫凤姿、林毓秀骇极惊呼。

生死攸关之际,空过划过一道蓝芒!

电光火石间的功夫,斩向白衣老者的十几把武士刀尽数断折。

任逍遥衣袂而降,似尊神像般挡在白衣老者和男孩跟前。

冰魄玄霜剑、凌霄剑诀融汇先天无上罡气果然无坚不摧。

众武士几时见过这等浑厚绵长的内力、削铁如泥的神兵,直吓得连连后退。

任逍遥虎目灼灼,缓缓从众武士身上扫过,操着半生不熟的扶桑语,厉声质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追杀他们?”

武士头目望着手中仅余半截断刃,心中一寒,哑声道:“我们是谁你管不……管不着,你……你又是谁?”言语中透着些许战栗与惊恐。

任逍遥仰天大笑,傲然道:“就凭你们,还不配问本教主名讳。”

众武士面面相觑,忽然发一声喊,呼喝着朝任逍遥攻来,虽然他们使得均是断刃,但十几个人同时出击,训练有素,配合紧密,换成以前的任逍遥,纵有冰魄玄霜剑在手怕也应付的十分吃力,如今嘛……

任逍遥虎目爆起精芒,踏前半步,袖袍微扬,威猛强横的先天无上罡气四散激溅,如墙如堵的平推过去,震得众武士趔趄跌退。

武士头目倒抽口凉气,勉强战定,低声道:“他们是伊贺谷的叛徒,我等奉命行事,请阁下不要插手。”他自知武功和任逍遥相差太远,语气缓和许多。

任逍遥对扶桑语一知半解,没听出来武士头目的意思,想想还是先把白衣老者和孩子带回楼船,让苏涵碧先行医治,待唤来通译再行问话。于是还剑入鞘,揽住两人手臂,深吸口气,待要纵身掠起。

武士头目大叫着上来阻拦,任逍遥扬起一腿,踢得他连人带刀跌开数丈,余众畏其勇武,哪个还敢乱动。

任逍遥提气运息,足尖疾点,拉着白衣老者和孩子跃上半空。

此时此刻,两船间的距离已然拉近不少,任逍遥虽多添百十斤负重,凭他轻功上的卓越造诣,想来也能顺理抵达。

谁曾想,他甫自跃起,远处悄无声息射来一只弩箭,直贯男孩面门。

弩箭的去势极狠、极劲、极快,本就不易抵挡,况且任逍遥双手抱人,双足互踏,完全腾不出余暇,空有一身绝世武功,愣是无力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