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人用竹杆架住林毓秀长剑,轻笑道:“对嘛,小姑娘,别太冲动。学学你姐姐,看,人家多文静。”说着望向南宫凤仪,“啐啐啐”地发出一串赞叹的声音,故作正色道:“这位姑娘多好,不但尊敬长辈说话也彬彬有礼,哪像妹妹,说动手就动手,分明是个小泼妇,日后嫁得出去才怪呢。要是哪个男人看上你,不是瞎子就是残废,要么就是个白痴,悲哀啊——不过,天下真有这么傻的男人么?”说罢哈哈大笑,众地痞亦随声附和。

林毓秀气得面红耳赤,大怒道:“不许你侮辱大哥哥!”“唰啦”一剑刺去,南宫凤仪怕闹出人命,忙运劲架开,虽说力量恰倒好处,动作却慢得半拍,长剑不偏不倚在中年人手臂上划出条寸许长的伤口。

明明伤势不重,中年人竟大呼小叫:“救命啊,杀人啦,泼妇杀人啦。”

林毓秀听他泼妇、泼妇的乱叫,心中恼怒更甚,不由分说,待要以流星十三式相攻,忽听得“唉呀,唉呀”几声惨叫,重地痞纷纷捂着肚子跌坐在地,个个满脸痛苦,尤其是那地痞头目,浑身颤抖,面无血色,唇角肌肉不住**。

中年人捧腹笑道:“小崽子们,知道白食不是那么好吃的罢,快去茅房,再晚可就占不着位置咯。”他越说越是得意,仅有的几撇胡子似要翘起。

地痞头目此时方知饭菜早被中年人下了泻药,捂着肚子摇摇晃晃的站将起来,恶狠狠的道:“你……你别走,有种你别走,等老子回来,非把你大卸……”“八块”两字尚未出走,倏地面色大变,快步跑下楼去。

众女方知事实真相,不禁相顾莞尔。

中年人抬头挺胸,洋洋自得的说道:”小泼妇,怎么样,光知道拿剑乱捅是没有用的,要用脑子,脑子!懂不?”

林毓秀本已消气,被中年人言语一激,怒火“腾”的再度冲了上来,杏眼圆瞪,狠狠盯着对方,右手再度握紧方自收入鞘中的宝剑,看样子随时准备出击。

中年人见她这副模样,登时吓得倒退两步,谄笑道:“姑奶奶,冷静点,千万别拔剑,千万别!”

众女不愿节外生枝,忙将林毓秀拉回座位,哪知中年人不依不饶,竟又嚣张起来,指着林毓秀骂到:“小泼妇,怎么不说话了,光用眼睛是杀不了我的。”

酒保忙上前劝阻,陪笑道:“客官,你就别惹几位姑娘啦。”

中年人耍起横来,昂首道:“凭什么,就这么算了,我那一剑岂非白挨……哼,若非大爷武功高强,内力深厚,整条胳膊非被挨个卸下不可。”

酒保苦口婆心的劝道:“大爷,反正您伤的不重,小的立刻去请大夫,再给您上桌菜算是赔罪,行不?”

中年人眼珠一转,大大咧咧的道:“这还差不多,快快快,上酒上菜,大夫就别请啦,区区剑伤我还没放在眼里……哦,对啦,记那泼妇帐上,我可不给钱。”

南宫凤仪算是众女中脾气最好的人了,但就算是她看到中年人的嚣张也不能忍受,南宫凤姿、水芙蓉、林毓秀纷纷起身离座,眼看就要攻向中年人。

中年人好整以暇的轻笑道:“四位,区区救命之恩,不必上前道谢啦,只需随便犒劳小老儿几百两银子。当然,如果想拜我为师习练武艺,那得再出个几百两外加一桌上好的酒席,其他仪式能免则免。”

南宫凤仪见他谈笑风生、镇定自若,料定中年人决不像外表看来的那么简单,强自压下心中怒火,将三女劝回原处,沉吟道:“易前辈和龙姐姐尚未归返,咱们切不能轻举妄动,以免节外生枝,否则搭救逍遥之事恐生变数。”

提到任逍遥,众女便有天大的火气霎时也消弭的无影无踪。

水芙蓉嘴上不肯认输,没好气道:“你有什么本事,不就是奉迎拍马、暗里施毒吗……哼,全都是下三滥的玩意,本姑娘才不屑学哩。”

中年人破天荒的不搭理他,待酒菜送到,自顾自的掰下条鸡腿大口大口的咬嚼起来,那狼吞虎咽的吃像就同恶鬼没有区别。

不多时,只听咚咚之声,众地痞纷纷跑上楼来。

林毓秀冷笑道:“哈哈,找你算帐的来咯,看你怎么应付。”

中年人微微一笑,喝酒、吃菜,完全没把众地痞放在眼中。

众地痞凶神恶煞的走到中年人跟前,围绕圆桌站成半圈,却无一人说话。

中年人冷然道:“怎么,哑巴了?”

众地痞相互使个眼色,忽然齐唰唰跪下,磕头求饶道:“大侠,求求您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吧,您老玉树临风、潇洒倜傥、武功通神、英名远播……”霎时酒楼内尽是众地痞歌功颂德、阿谀谄媚之声。

众女面面相觑,地痞们该痛揍中年人才是,怎地变得卑躬屈膝起来。

中年人寒声道:“小老儿我何德何能,敢配这些名号。”

地痞头目连连磕头,哀求道:“前辈的毒……唉哟,灵药出神入化,小的们吃完就想拉……唉哟,拉完全身麻痒,就……就像有千万条虫子在爬……唉哟,老前辈,您就行行好,给小的们解药吧。”

中年人斟了杯酒,慢思条理的说道:“哦,解药,你们和我什么关系,我凭什么给你们解药……去去去,找地方死去,别污了人家的酒楼。”

地痞头目声泪俱下,苦求道:“您是我老子,是我爷爷,是我老祖宗,求求您,求求您绕过我的狗命吧。”说着“咚咚咚”又磕十几个响头。

中年人朝水芙蓉眨眨眼,似在表达“小姑娘,知道厉害了吧”,接着狠踹地痞头目一脚,斥责道:“别磕了,看着烦,以后就叫我老祖宗,听懂没?”

众地痞连连称是,中年伸手探入自己破烂不堪的衣衫,一阵揉搓后摸出几个黑色的泥丸,丢给众地痞,洒然道:“拿着,乖孙子,这丸丹药可保你们七天安然无恙,从今天起乖乖跟着老祖宗,干得好自然就有解药。”

地痞头目连声应和:“是是是,小的一定竭尽全力,侍奉老祖宗。”

中年人大笑三声,拍拍手掌,只见十几个手持利刃的彪形大汉冲将上楼来,将众地痞围在垓心。望着明晃晃的大刀,众地痞早吓得瘫了,半晌说不出话。

中年人笑道:“这些是我新收的孙子,把她们带回大院。”

众大汉点头应和,领着地痞们离开酒楼,只留下一个面带刀疤的长者,将满满一大带银两放在桌上。

中年人拿过银袋,掂了掂道:“嗯,整整三百两,收得挺快嘛。”

长者恭声道:“老祖宗面子大,谁敢不按时交清保护费。”

水芙蓉冷然道:“原来是混黑道的,本姑娘倒小看你了。”

南宫凤姿低斥道:“黑道又怎样,除了下毒,没有半点真本事。”

中年人霍地离座,走到南宫凤姿跟前,阴恻恻笑道:“姑娘,小老儿的本事多着哩,只怕用出来得把你给吓死。”

南宫凤姿怎受得了他周身酸臭的气味,急忙朝内侧移动两步,颦起秀眉,低斥道:“你……你吹牛!快滚,乞丐都没你这么脏,恶心死啦。”

中年人咧嘴一笑,神秘兮兮的说道:“小姑娘,终有一天你会知道我真本事的,告辞。”言毕,拂袖而去。

众女面面相觑,水芙蓉喃喃道:“这人好生古怪,说起话来莫名奇妙的。”

林毓秀狠狠道:“管他古怪不古怪,若非急着搭救大哥哥,我才不放他走哩。”

南宫凤仪秀眸闪亮起来,沉吟道:“咱们决不能小看此人,他能瞒过你我耳目,在酒菜中下毒已然很不简单,说最后句话时更是神态自若、气度不凡,我想他很可能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林毓秀低斥道:“什么高手,明明是故弄玄虚……算啦,咱们别理他。”说着,倒了杯酒,盈盈送往香唇。

南宫凤仪急忙拦住,提醒道:“喝不得,小心酒中有毒。”

林毓秀点点头,放下酒杯,柔声道:“算啦,咱们先回客栈,大哥哥身处险境,想来谁也吃不下东西。”

南宫凤姿娇声道:“五妹说的是,伙计——结帐!”说着伸手去拿银子,倏地发觉绑在腰间的钱袋不知所踪,拍案而起,大怒道:“狗东西,敢偷姑奶奶的的钱,活得不耐烦啦!”“嗤啦”抽出长剑,衔尾直追。

南宫凤仪惊呼道:“凤姿,别去,小心有诈!”

南宫凤姿哪里肯听,银牙一咬,全力展动身法,顷刻消失在杂乱的人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