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菲芸含泪离开赤尾屿,离开石头城时惊讶的发现,邱风早命众党羽沿海滩布置下大量机关器械,饶是她博览群书,深谙奇门遁甲之术,依旧无法闯出。没奈何,龙菲芸只得继续仰仗易容术,装扮成邱风的得力助手刘锡贤混出赤尾屿。

回到船上,她并没有说出在香秋馆看到的一切,只推说岛上守备严密,单靠一己之力实在无法救出任逍遥,需返中原调动天极军水师方得成功。众人不虞有它,急匆匆的踏上归途,殊不知龙菲芸正默默承受着撕心裂肺的巨大痛苦——任逍遥双手折断,筋脉尽毁,就算救得回来也要落个终生残废,什么匡扶社稷、北逐胡虏从此成为泡影。

龙菲芸即使再坚强,终究还是女子之身,每每夜深人静时,想到情郎在赤尾屿遭受非人的折磨,亦禁不住潸然泪下。但为了不让众姐妹担心,她只能强自忍耐,硬撑着装出一副镇定自若、处变不惊的样子,因为现在的她是这群痛失所爱的纤弱少女唯一的精神支柱,如果她受不这种内外交攻的折磨而倒下,那么挽救逍遥的最后一分也将烟消云散,所以除了暗自祈祷外,她根本没得选择。

双桅船日夜兼程,终于抵达温州,龙菲芸、易天寒迫不及待的前往天极教当地分舵调动人手,南宫凤仪、南宫凤姿、水芙蓉、林毓秀则找了家酒楼先行用膳,没有任逍遥的陪伴,纵是珍馐美味吃在嘴里亦同嚼蜡无异,若非南宫凤仪一再相劝,说要救逍遥先得吃饱肚子,否则无力厮杀,恐怕众女早便结帐走人。

这时,五六个地痞模样的混混走上二楼,捡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看那带头的,满脸横肉、凶神恶煞,手持一把九环金背大砍刀,朝桌上猛地一拍,大大咧咧的高叫道:“酒保呢,酒保在哪?”

“来啦来啦。”酒保连忙赶来,陪笑道,“这位大爷,您来点什么?”

“他妈的,好酒好菜尽管上。”身旁地痞一把揪住酒保,吩咐道,“今儿个我们老大晋升香主,给我招待好咯,要不然老子非剁了你。”

“是是是,小的这就去。”酒保吓得直哆嗦,连连应和。

“仗势欺人,不要脸的狗东西。”水芙蓉心中正烦,见此情形早看不过眼。

“三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别和他们计较。”南宫凤仪知水芙蓉性情暴躁,眼下又为任逍遥之事烦恼,火气若是上来,指不定随手一计逆天神掌就得有人横尸当场,急忙出言劝阻,水芙蓉低哼一声,算是暂时平息怒火。

众地痞却没有善罢甘休的意思,那头目猛地一拍桌子,双目圆瞪,盯着水芙蓉道:”狗东西?你骂谁呢,几只娇娇小羊,也敢在本大爷面前叫嚣!”

水芙蓉本不愿计较,可对方竟骂到自己头上,由不得她继续忍耐,当下俏脸含煞,低斥道:“狗东西,少惹本姑娘,今天我不想杀人。”

地痞头目哈哈大笑,恐吓道:“小泵娘,活腻味了是吧,本大爷若不教训教训你,怕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另一地痞打量了四女几眼,嘿嘿笑道:“老大,这几个妞长得挺漂亮啊,说不定还是没**的雏儿,干脆咱们……”众地痞随之一阵**笑。

水芙蓉大怒,随手拿起只酒杯,运劲掷出,不偏不倚恰好飞进地痞头目的口中。地痞头目胸口一滞,捂着嘴巴连连咳嗽,好不容易才将酒杯吐出来。

水芙蓉冷哼道:“怎么样,姑奶奶赏你杯酒喝,满不满意?”

统领气得七窍生烟,操起九环金背大砍刀,大吼道:“小的们,给我把这几个如花似玉的姑娘拿下,老子要泄泄火。”

伙计忙上前劝阻,陪笑道:“大爷,您莫生气,常言道:大人不记小人过,何必为几个女子扫了雅兴,酒菜很快便到,您慢用。伙计脸上,打得他晕晕乎乎,有如天旋地转,接着一脚踹出,正中掌柜的小腹。伙计痛呼一声,不由自主的朝廊口飞去,恰好中年人步上楼来,眼看便要相撞。

说是迟,那是快,中年人举手一拂,只听得一阵乒乒乓乓之声,掌柜的倒跌下楼,摔得鼻青脸肿,痛呼哀嚎,连带紧挨楼梯的几名食客一并遭殃,唯独他安然无恙,南宫凤仪、南宫凤姿、水芙蓉、林毓秀竟无一人看清他的动作。

中年人慢悠悠的走近,但见他约莫四五十许,长发披散双肩,手里握着根竹棒,周身亦衣物破烂不堪,几乎和乞丐没有两样。

地痞头目见他形象邋遢,正待破口大骂,忽然瞥见他的面容,登时吓得愣立当场,整条脊骨凉浸浸的,双腿不由自主的哆嗦起来。

好恐怖的脸——污浊的面容上清楚的显现着十几条伤疤,有火烧的、刀削的、剑砍的……甚至分辨不清五官,在原来生着鼻子的地方,现在已剩下一堆扭曲的红肉,随着他的呼吸不住起伏,双眼半睁半闭,极度歪斜,左边耳朵完全下垂,右边剩下不到一半,嘴巴结满水泡血痂,瞧来说不出的恐怖骇异。

中年人走到四女与众地痞中间的一张桌子坐下,捶捶胸口,挠挠头,完全没有注意到周围剑拔弩张的气势。

酒保急忙过去,不耐烦的催促道:“老乞丐,快滚,我们这里不……”话未说完,倏地倒退两步,显然也是看到了他的模样。

中年人趴在桌上,不耐烦的挥挥手,催促道:“拿酒来,快点,快点那拿酒来!”

酒保鼓足勇气,驱赶道:“快走,快走,否则……否则我可动手啦。”

中年人头一昂,坚持道:“我才不走咧,这里热闹得紧。”说着嘿嘿干笑。

酒保大怒,却又不敢发作,抖抖嗦嗦的道:“别……别捣乱,你们这些丐帮弟子别以为……别以为仗着武林中的声势就能到处混吃混喝。”

中年人面露讶色,劈头问道:“你们店里不招待丐帮中人?”

酒保颤声道:“没……没错,还不快滚。”

中年人哈哈笑道:“嘿,正好,我不是丐帮的。”

酒保急道:“你穿得如此邋遢,能不是要饭的么?”

中年人大咧咧的说道:“看清楚咯,老子要上一个袋都没有,凭我的本事,如果要混丐帮,起码也是个八袋长老。”

酒保见他语气滑稽,心中惧意先自去了三分,推推搡搡道:“去去去,死要饭的……”说到一半陡地止住,目光停留在那人手中的硕大的银锭上。

中年人挺起腰板,傲然道:“直到这是什么吗?”

酒保吞着口涎道:“银子,五十两的银子。”

中年人朗声道:“知道就好,丐帮子弟会这么有钱吗,快,好酒好肉拿上来。”

酒保点头哈腰的接过银子,飞速纳入怀中,转身便往柜台跑去。

地痞头目见那人如此富有,正要打起劫财的主意,他竟主动站将起来,走到众地痞跟前,嘿然道:“小老弟,消消火,你可是城里有名大人物,和群小姑娘计较什么,来来来,咱俩好好喝几杯。”

肥羊上门,地痞头目哪还顾得了众女,干笑道:“老兄果然够义气,你这朋友我交定了。”心中却盘算着如何才能把他兜里的银两尽数弄到手。

中年人紧挨着地痞头目坐下,很快和众地痞称兄道弟起来。不多时,酒菜送到,鸡鸭鱼肉样样都有,果然十分丰盛,地痞头目搓搓手,正要去抓鸡腿,那人却忽地发起颠来,一把将满桌酒菜钑扫落在地,只听得乒乒乓乓之声,十几只碗碟皆尽摔碎,瞧得四女面面相觑,不知其是何用意。

中年人拍案而起,大怒道:“酒保,拿这些垃圾东西招待我们香主,你还想不想活了。”说着指向地上的鸡鸭,骂咧咧的道,“你看看,这西东西瘦得只剩骨头,拿去喂狗,狗都不吃,我要得是上等货,上等货!懂么?”旋即从怀中摸出个黑色布包,抛给酒保,吩咐道:“把店里最好的、最贵的都给老子拿上来。

酒保接过一看,见里面都是银两,连忙点头应道:“是是是,各位大爷稍等,小的这就命厨房去准备。”言毕,匆匆离开。

中年人拍拍地痞头目的肩膀,奉承道:“香主,这狗东西有眼不识泰山,你莫生气,待会我陪你多喝两杯。”

很快,酒保将新近烹制的菜肴送到,生猛海鲜、山珍飞禽摆满整张桌子,末了还有两坛上等女儿红,酒香四溢。中年人挥挥手,打发酒保离开,亲自站起为众地痞斟酒,众地痞毫不客气,大碗酒、大块肉吃得不亦乐乎,中年人只在一旁陪他们聊天,除喝喝酒外,筷子动也不动。

眨眼功夫,满桌酒菜杯被众地痞风卷残云般吃得干干净净。众地痞摇摇晃晃站起来,走到南宫凤姿身边,行礼道:“姑娘,能否施舍老乞丐些许酒菜。”

南宫凤姿早看不惯他那副卑躬屈膝的嘴脸,轻蔑的说道:“狗奴才,孝敬你的香主去罢,本姑娘可没功夫理你。”

中年人嘿嘿笑道:“姑娘不给,我就自己拿咯。”左手抢过酒坛,右手抓起只肥鸡,大口大口的吃将起来,啧啧有声。

南宫凤姿怎知他说拿就拿,刚要出言斥责,眼见忽然银光乍现,林毓秀已拔出宝剑,顶在中年人的咽喉处,娇斥道:“滚,现在就滚,姑奶奶心情正糟,你要不走,我就把你整条胳膊切下来!”

全场霎时鸦雀无声,谁也想不到这娇滴滴的小姑娘发起火来竟如此厉害。

中年人立刻一动不动,如僵木一般,手中酒壶“砰”的摔在地上,哆哆嗦嗦的道:“喂,小姑娘,你别冲动,你千万别冲动,有话好好说。”

南宫凤仪急劝道:“五妹,别闹啦,把剑收回去吧。”

南宫凤姿亦劝道:“是啊,逍遥哥哥危在旦夕,这时候不宜节外生枝。”

听到“逍遥哥哥”四字,中年人双目神光一闪,旋又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