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朝文武齐齐色变,唯有赵光义仍保持好整以暇的姿态,笑问道:“朕有十几个女儿,耶律大王为何别的不选,偏偏挑中华玉。”

耶律长胜哈哈一笑,拱手道:“实不相瞒,本王和华玉公主曾有一面之缘,当时便惊为天人,直到现在仍难以忘却。此次本王再度入京,小半是为完成太后交托的使命,大半则为再睹华玉公主的芳颜,希望圣上能够体谅本王的苦心,成全这桩美事——本王若迎娶华玉公主,就将成为圣上的女婿,日后必尽心竭力,促成宋辽永为盟好,当然圣上想要索回燕云十六州也不是没得商量。”

十万匹骏马、边境的和平与安定、加上两代君主梦寐以求的燕云十六州,的的确确是份不小的诱惑,满朝文武俱各屏住呼吸,紧张的连气都不敢喘,静静等待着圣上做出最后的决策。

赵光义捋须笑道:“耶律大王很会揣摩朕的心思,提出的条件也很难让朕拒绝,可惜……”说着他猛地一拍龙案,厉喝道,“可惜朕不是汉高祖、汉景帝,需要倚仗公主去换取所谓的和平,朕要学汉武帝刘彻,将一切敢犯大宋天威的敌寇远逐域外乃至诛灭尽绝!”

满朝文武齐齐下拜,高呼圣上英明,唯独奸臣王若钦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耶律长胜早料到赵光义不会答应,也拿不出十万匹骏马,所谓归还燕云十六州更是无稽之谈,至于他的真正用意……

耶律长胜的神情仍是好整以暇,漫不经心的淡然道:“看来圣上对华玉公主很是宠爱,宁可挑起战端,也不愿将她当作两国和谈的牺牲品。”

赵光义冷然道:“哼,朕虽是大宋天子,却也是公主皇子们的父亲,别说华玉,朕的任何一个女儿你都休想换走。”

耶律长胜眼睛明亮起来,含笑道:“既如此,不知本王能否以普通百姓的身份追逐华玉公主裙下。”

赵光义沉道:“你什么意思?”

耶律长胜缓缓道:“听说圣上已为华玉公主挑好驸马……喏,就是站在金阶旁的叶少侠,不知是否真有其事。”

赵光义颇有意味的望着叶知秋,含笑道:“没错,知秋是朕的衣钵传人,又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少年英豪,华玉嫁给他可说是郎才女貌、佳偶天成。”

耶律长胜石破天惊般说道:“此言差矣!本王以为华玉公主乃世所罕有的人间绝色,非智勇兼备、文武双全的青年才俊不能般配,叶少侠……哼哼,名声虽响,未必就有真才实学。”

叶知秋听得赵光义欲召自己为附马,正自惊异,哪有心思搭理耶律长胜对他的冷潮热讽,呼延赞却看不下去,怒斥道:“叶少侠初出茅庐,便在绿林大会上力败群雄,被十三省绿林好汉公推为总瓢把子,耶律大王你寸功未立,全靠承袭乃父勋爵才有今日一人之上、万人之上的高位,究竟谁是纨绔子弟,究竟谁没有真才实学,想必在场诸位皆一目了然。”耶律长胜乃耶律斜轸长子,耶律斜轸死后全盘借掌乃父职位,虽在大辽位及人臣,却没有任何拿得出手的业绩,呼延赞正是抓住此点,予以驳斥。

耶律长胜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泛起冷酷的神色,洒然问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叶总把敢不敢和本王比划比划,谁要是输了谁就放弃华玉公主。”

王若钦狡目一转,冷哼道:“不自量力,叶总把得以跻身武林四秀,是靠一身剑术拼出来的,至于大王……呵呵,自小娇生惯养,武功或许学得不错,实战经验嘛哪及得上身经百战的叶总把,要是现在说得好好的,到时候却怯战不出,丢脸的可不仅仅是大王自己,还有大王所代表的整个辽国。”他收受贿赂,故意说出这番话,表面看来是讥讽耶律长胜,实则暗地里下套子,逼叶知秋答应,否则丢脸的不仅仅是他自己,还有他代表的整个大宋。

赵光义不知王若钦乃辽国奸细,暗骂他糊涂透顶,面上却无丝毫表露,示意道:“知秋啊,既然耶律大王来了兴致,你就陪他练两手吧。”叶知秋除了没学天道神功,其他的尽得其传,对付耶律长胜当该轻而易举。

叶知秋微一颔首,淡淡道:“既如此,那请耶律大王选个日子吧。”

耶律长胜双目双目杀气大盛,电芒烁烁,朗声道:“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比,如何?”

叶知秋心头一凛,耶律长胜显然看出自己正为赐婚之事烦恼,比斗中未必能发挥全力,所以才提出立即比武,看来此人不但定力了得,心思亦十分缜密,不禁将往日的狂傲之态尽数敛去,点头应诺的同时暗自筹谋应对之法。

禁军校场,旌旗飘扬。

八千盔甲鲜亮、训练有素的禁军拥着文武百官列席两侧。

赵光义携奉诏而来的昭宪皇后、华玉公主坐在离校场最近的看台。

耶律长胜褪去朝服,换过一身劲装,神情好整以暇,仿佛拥有必胜的信心。

叶知秋渊亭岳峙般傲然屹立,唇角挂着镇定自若的笑意。

两人同时向赵光义致敬。然后往左右分开。

叶知秋目光灼灼的审视着耶律长胜,左手握住剑鞘,右手猛地拔出莫恋锋,发出一下先声夺人,震慑全场的鸣响。接着气运丹田,两足微分,配合他挺拔如松柏的雄伟身形,顿时生出不动如山的王者霸气,果然是有其师必有其徒。

全场响起整天价的喝采声,更增其声势。

在阳光的映照下莫恋锋剑芒流转、寒光烁闪,仿似具有灵性生命的巽物神器。

耶律长胜微微色变,缓缓将兵刃从鞘内抽出。

赵光义心中暗喜,耶律长胜这把只是普通的精钢剑,比起叶知秋的莫恋锋来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大辽使臣团一方亦自人皆愕然,料不到大王用的竟是如此平凡的兵刃,恐怕挡不了叶知秋多少刀,便会硬给劈崩劈断。

耶律长胜丝毫不理别人对他长剑发出的叹息声,把剑鞘抛在地上,以指尖扫抹剑锋,当移至尖锋尽处,嘴角飘出一丝冷酷的笑意,从容道:“请叶总把赐教。”

叶知秋忽然转过身去,背对耶律长胜,仰天笑道:“耶律大王随便出招,叶某从不怕人从背后进袭。”这番话不但豪气干云.且隐含羞辱意味,摆出不把对手看在眼内的傲慢。

胆耶律长胜却不怎么认为,他知道叶知秋从拔剑的一刻开始,便暗中向他发动攻势,自己若因此动气,只会堕入他精心布置的圈套。

在场的每一个人,由赵光义、呼延赞、曹彬乃至最普通的禁军将士,无不感到那种山雨欲来风满楼,高手对仗千钧系于一发的紧迫形势。

人人不由自主屏止呼吸,全神贯注的凝注场中。

“叮!”耶律长胜以指尖弹在剑锋处,发出凝而不散、清越悠扬、犹若深渊龙吟般的鸣响,接着腰脊一挺,生出睥睨天下的英雄气概,再非原先自以为是、目中无人的倨傲姿态,绝不比叶知秋有丝毫逊色。

他的变化来得既突然神奇,又出人意料.充满强烈的戏剧性。

赵光义勃然色变,他知道不光是自己和满朝文武,就连站在场中的叶知秋也被蒙在鼓里——耶律长胜不是养尊处优的纨绔子弟,而是深藏不露的绝顶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