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任逍遥强忍伤痛,来到北城巡视防务,这个时候将士们最容易松懈,也最容易在辽军的袭击中彻底崩溃,所以他宁可放弃在太极殿休养,也要赶来鼓励士卒,振奋军心。

半个时辰前,辽军的进攻,由于种种谣言的疯狂散布,士卒们并没有因为教主的到来变得欢呼雀跃,只是机械性的向他行礼。

任逍遥忙搀住离他最近的一名教众,肃容道:“各位将士辛苦啦,如今大敌当前,凡教中兄弟一视同仁,所有礼节能免则免。”

天极教虽是江湖组织,但制度明确、等级森严,种种礼仪十分繁复,尤其是见到教主时各级教众的行礼的动作方式截然不同,简单算算竟有十几种之多——天极教创教始祖赵匡胤乃大宋天子、第二任教主龙吟啸又是位比圣上的一字并肩王,这礼仪想省也省不了啊。

任逍遥下令免除礼仪无非是想拉近与众将士的距离,借此重整军心,岂知城楼上的数千士卒听罢,并没有太过激烈的反应,仍旧机械性的回答道:“谢教主。”

刘易钧是在场众人中唯一的知情者,见状忙凑到任逍遥耳边,歉然道:“教主,将士们也是受奸人蒙蔽,您……您可千万别见怪。”

任逍遥拍拍他肩膀,苦叹道:“唉,我毕竟经验尚浅,竟没想到耶律斜轸会在这几件事情上大做文章,若然事先有所防范也不置于弄成如今这个局面。”

“用兵之道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战为上,兵战为下。”南宫不败大步走上城头,朗声道:“诸位弟兄都是身经百战的天极儿郎,难道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琢磨不透?辽人故意放出种种谣言目的是想瓦解我们的斗志,涣散我们的军心,让我们不战自败!”

周围的士兵一个个垂下头去,显然在是在南宫不败的提点下悟出个中玄机。

南宫不败走到任逍遥身边,长声道:“龙教主传位于逍遥时,老夫就在旁边,所有过程亲眼所见,所有对话亲耳所听,老夫敢以性命担保,其中绝无半点阴谋诡计,龙堂主也是心甘情愿放弃教主之位的。”

南宫不败乃一方宗主,说出来的话极具公信力,城楼附近的将士听罢纷纷跪倒在任逍遥跟前,呼喊道:“教主,我们知错啦,请您依照教规责罚我们吧。”

任逍遥正待说几句鼓励的话,张劲宏气喘吁吁的跑到跟前,颤声道:“教主,白虎堂副堂主徐尚衡大开南门欲投靠辽军,幸得刘尽忠、区楚名及时阻止,力保南门不失,但……徐尚衡却领着十几名心腹趁乱出逃,直往辽军大营而去。”

任逍遥大惊失色,急问道:“徐尚衡历来忠心耿耿,怎……怎会叛教出逃。”

张劲宏附耳道:“徐尚衡遭绝杀污陷,判得是诛灭九族,教主继位后虽然立即赦他无罪,但辽军却造谣说我们是在大兵压境的危急情况下不得已而重新启用徐尚衡,巽风城之围但解,照样要杀他全家。”

任逍遥愕然道:“这谣言是几时开始散布的,我怎么不知道。”

张劲宏肃容道:“今早辽军用投石车向城内投来无数木箱,木箱摔在地上既刻碎裂,从中飘散出无数传单,上面写得……写得就是……”

任逍遥迫不及待的打断道:“既如此,为什么马上不召集所有相关人员把事情解释清楚……徐尚衡公然叛教,对我军士气的打击无可估量,这……唉!”说着他咬牙切齿,捶胸顿足,既恼耶律斜轸卑鄙下作,耍这离间分化的鬼蜮伎俩,又恨自己实现未做防备,好不容易振奋的军心要看就得滑落回去。”

张劲宏沉声道:“此事关关乎龙教主声誉,我等岂敢擅作决定,加上当时您还未醒,只好暂且拖一拖,谁曾想……我这就召集所有涉案元老,把绝杀的奸计给他们听。”

任逍摇头手道:“晚啦,现在去说反倒火上浇油。这样……你先把他们的兵权收回,我和南宫宗主去安抚士卒,对了,徐尚衡的家眷是否还在城中?”

张劲宏回禀道:“徐尚衡母亲早丧,爱妻新亡,他爹和他儿子则随他一并出城其……嗯,其他亲属倒是没跑,要不要拉到城楼处斩,以儆效尤。”

任逍摇轻叹道:“若是杀了他们,岂非正中耶律斜轸下怀,到时候巽风城人心惶惶,叛教出逃者会越来越多。”

张劲宏恍然道:“那我派人暗中看着他们,以免……”

任逍遥断然道:“不,不但不能盯哨,还得重加赏赐。”

张劲宏讶道:“这……这是为何?”

任逍遥沉声道:“为得是让全城军民知道,徐尚衡投降是他个人行为,并不祸及亲属,相反他的家人没有随他一并出逃,理因受到嘉将。”

张劲宏也是聪明人,问言立刻醒悟过来,知道任逍遥借此向教中弟兄表明自己的宽容大度,打消他们步徐尚衡后尘的想法,赶紧奔下城楼,朝徐尚衡家去了。

任逍遥环顾四周,但见众将士均目有惧色,心中暗自惊凛:迄今为止,耶律斜轸走得每一步棋都恰恰击中自己短处,无论是头两天攻防大战中排兵布阵,还是自己昏迷后的种种心战策略几乎完美到无懈可击。如今天极军已由最初的与对手势均力敌转而陷入完全的被动,如果诸葛文杰再不醒来,帮助全城军民出谋划策,单靠自己独力应对,巽风城能支撑到援兵赶来的那一天吗?

南宫不败看出他心中所想,提高声线肃容道:“诸位将士,照现在这种情况,你们认为巽风城守得住么?”

应和声熙熙攘攘,徐尚衡的叛教出逃的确重重打击了天极军的自信。

南宫不败虎目灼灼的环视一周,油然道:“老夫以为巽风城固若金汤,守上十天半个月完全不是问题。”

众将士皆冷眼旁观,不以为然。

南宫不败似是早便料到他们的反应,微微一笑,朗声道:“诸位想一想,如果巽风城守不住,我南宫不败有必要呆在这协助任教主吗——非是老夫自以为是,凭听雨轩在商界的地位,我让辽军开个口子放我出去,耶律斜轸敢不答应?”

听雨轩非但掌握宋室的经济命脉,在辽国、西夏、吐蕃也有大批生意,南宫不败要是愿意,大可发动一场没有硝烟的商战,半年内包管催垮大辽的本土商业,他嘛最多只是减少七成资产,没得当天下首富而已。

众将士听罢均觉在理,南宫不败若然遭难,失去的将是富可敌国的千万家财,他们若死,不过折条性命,南宫不败尚且屹然不惧,他们又有什么好担忧的呢。

南宫不败续道:“老夫所以留下,是因为坚信任教主的指挥能力,坚信全城军民的戮力同心,坚信在场诸位能够依靠自己的顽强斗志守住巽风城,天极兵精甲天下,这不是传说,也不是臆想,而是铁一般的事实。”

在他鼓励与鞭策下,众将士重新振奋,眼中看到了希望的署光。

任逍遥疾步跨前,以他充满磁性的庄重语调大声道:“将士们,我知道你们又困又乏,有的还身负重伤,但是在辽军的猛攻下我们必须坚持,这是为什么?”

所有人目光齐齐向他射来。

任逍遥大吼道:“因为我们保护的不光是巽风城,还有整个关中九郡,乃至大宋的万里河山,我们多坚守一刻,后方的百姓们便能有一刻平安的时光,我们必须将用自己的生命和热血撼卫天极教的荣誉,撼卫祖国的安宁!”

所有士卒的眼光中都闪烁着激动的泪光,在南宫不败的大力鞭策的和任逍遥的激情演说下,他们终于战胜内心的恐惧,重新恢复了高昂的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