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人!”卫思函飞身掠出窗外,仰天厉吼,隐隐约约瞅见个人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卫师弟,怎么啦。”四面八方的同门俱给惊动,纷纷走出屋舍,冒雨围拢过来。

“唉,功亏一篑啊。”卫思函倚住门框,仰天长叹。

“这……这是谁?”林非凡坐下大弟子楚天阔指着黑衣人的尸体愕然问道。

“当然是杀害李师叔的凶手。”卫思函喟然道,“不,应该说是凶手之一。”

楚天阔简单问清事情始末,恨恨道:“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胆子,敢在衡山派撒野。”说着一把揭开蒙面黑巾。

“穆尘钟!”众人齐声惊呼,想不到黑衣人竟然会是周凯最宠爱的徒儿。

没多久,林非凡、独孤虹等长辈级人物尽数赶到,卫思函本就不大的卧室更显拥挤。

周凯甫一瞥见黑衣人面容,登时愣立当场,难以置信的失声道:“不……不可能,尘钟他素来沉稳敦厚,岂会作出欺师灭租,屠戮同门的恶行。”

“夜行衣、蒙面黑巾还有这把利刃如何解释?”林非凡冷冷道。

周凯雄躯剧震,哑口无言,好半晌才说道:“再怎么说没有口供也……对了,谁,谁把尘钟杀死的?”

“本来我已将他擒住,正要拷问幕后主使,谁知门外突然射来一直毒镖,结果……”卫思函曲膝跪倒,低声道,“弟子愚钝,未能擒住此人,望掌门赎罪。”

“今晚风雨交加,相隔几丈便目力难及,岂能怪你。”林非凡柔声安慰道。

“非凡,你看。”独孤虹从穆尘钟腰间取出面奇形怪状的铜牌,沉声道。

林非凡凝神瞧去,登时面色大变,惊呼道:“灭天令!”

衡山派上下年纪较长的十余位无不相顾骇然。

灭天令本是绝杀中人行动时随身携带的信物,一旦成功击杀目标,就会将其留在尸身旁借以立威。二十年前,绝杀的实力达到鼎盛,灭天令不再作为得手后表露身份的道具,而是用来威逼恐吓,提前交给某人或者某个组织,强迫他们无条件投降归附,倘若收到灭天令的三天内对方没有回应,则接令者必无幸理,故有“灭天令出,非死既降”之说。

五云山大战中,绝杀损失惨重,后又被唐云鹤率众一连荡平大小分舵二十四处,几近消亡。廿载以来灭天令绝迹江湖,再未出现,不想今日竟从穆尘钟尸身处寻得,看来中原武林又将兴起一场波澜。

“事关重大,是否要告知太上?”焦伟华沉声问道。周凯被牵涉进杀手事件自身难保,李良斌遇害身亡,身为衡山三剑外武功最高、入门最早的长辈,他的提议极具分量。

“已经都快到寅时了,还是等爹爹起床再行通禀吧。”独孤虹肃然道,“我等各司其责,恪尽职守,千万不能让众弟子产生恐慌。”

“唔,我立刻增派人手,加紧巡夜。”焦伟华点头道。

“三师兄,你留下陪我一起检查尘钟的尸体吧。”朱韬拍拍周凯肩膀,轻声示意道。眼下周凯已不适合随意走动,继续呆在这里是最佳选择。

林非凡略微皱眉,沉吟道:“连刘师弟一块算上,或许他也能帮些小忙。”说罢朝刘东明使个眼色,示意他盯紧周凯,不是林非凡对同门多年的师弟有所怀疑,实在是事情牵扯到绝杀,不容半点疏忽。朱韬撕下衣襟裹住手掌,小心翼翼的拔出毒镖,仔细端详片刻后,沉吟道:“这种名为‘丧魂引’的燕形镖是绝杀中人惯用的暗器,上面淬有见血封喉的剧毒,即使没给击中背心要害,只怕他也不活顷刻。”

“显而易见,尘钟仅仅是绝杀手里的一颗棋子,幕后主使者为了不让他揭穿自己身份,因此杀人灭口。”刘东明沉着冷静的分析道,“恰好思函的住处位于中央地带,而我们又是从四面八方赶到这里的,途中没有谁发现异状……”

周凯失去失去理性的激动道:“你认定凶手就在现场,甚至怀疑那个人便是我,对么?”骤然发觉自己最心爱的弟子竟是绝杀的走狗,任谁都难免情绪波动。

“不,师兄误会了。”刘东明深吸口气,摇头道,“嫂子遇害时我也在场,打死我也不相信你会和绝杀有所牵连。”

周凯爱妻萧月盈本是江南一带赫赫有名的女侠,五云山一役随同丈夫并肩御敌,岂料中途遭夺魂偷袭,伤重而亡,故与绝杀有不共戴天之仇。

听到刘东明提及魂牵梦萦的爱妻,周凯全身抽搐,双目泪如泉涌。二十年,整整二十年,爱妻的溘然辞世永远是他内心深处永恒的痛,多少个不眠之夜,多少载春秋寒暑,每当回忆起她温柔可人的如花娇靥,周凯都会哭得心如刀绞,悲痛欲绝,为了替爱妻报仇,他从来没有中断过朝夕不缀的苦练,愣是凭着坚韧不拔的毅力位列衡山三剑之次,成为江湖中举足轻重的人物。数月前,绝杀重出的消息传到衡山,周凯便打定主意,想尽一切办法找到他们,亲自手刃夺魂,祭奠九泉之下的爱妻。谁知行动还没落实,便发现穆尘钟竟是绝杀的走狗,甚至还连累自己遭到同门的猜忌和怀疑。

刘东明柔声安慰道:“你的感受掌门师兄定也清楚,只是为大局考虑这才不得不暂时出此下策。”

“放心罢,我知道该怎么做的。”周凯目泛泪光,抬头仰望夜空,凄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