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云掩月,风声鹤唳。

絮絮雨丝,给原本漆黑的夜色加上了一重淡淡的帘幕,隐隐衬托出整片屋舍的孤寂与凄凉。

此刻,正是夜行人出没的最佳时机,除了雨点落地的声响和狂风肆虐的吼叫,四周再也听不见其他声音,即使轻功稍逊,也不虞被人发觉。

暴雨在眼前倾泻,闪电在头顶肆虐,一个鬼魅般的黑影突然出现在院墙旁,他穿着贴身的夜行衣,面上以黑巾蒙住,手中紧握着柄雪亮的长剑朝卫思函房间急奔而去。

是杀手!

尽管大雨瓢泼,但凭借敏锐的耳力,伏在窗台旁的杀手还是隐隐分辨出屋内一轻一重两种截然不同的呼吸声。

轻的那个若断若续,吞气吐息间竟无明显分界,显现出极其深厚的内功,自然是祝圣大会中的魁首卫思函。

重的那个时急时缓,毫无半点规律可言,不用想也知道非独孤虹门下最不中用的弟子段奇是也。

黑衣杀手满意的点点头,从怀中模出迷香,悄悄吹进房内。

他担心的不是行凶后被段奇发现,而是卫思函敏锐的灵觉,如果出手前不慎将他惊醒,送命的指不定就变成自己了。

不多时,屋里传出的呼吸声开始含混不清,只听“哼”的一声闷响,段奇首先被迷香熏倒,紧接着卫思函的呼吸声亦戛然而止。

黑衣人缓缓站起,猛地右臂横扫,“唰”地凌空一掌,发出及其清脆的鸣响。

若在平时,为思函早已警觉,现如今却任何反应都没有,可见他已然彻底丧失了抵抗能力。

黑衣人微微颔首,取出开锁工具,毫不费力的打开大门。

屋内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黑衣人悄然入内,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就算站在跟前怕也无法分辨。

他的脚步极轻、极稳,然而先前从大雨中一路疾行,鞋底也难免沾上些水,没走两步,忽然“吱呀”一声,险些滑倒。

黑衣人立刻稳住身形,胆战心惊的站在原地。

他发出的声音虽然甚是轻微,但当此情境,却比生锈的刀剑相互磨擦来得还要刺耳,昏迷中的卫思函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身体竟动了动。

黑衣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吓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如果不是在深夜,定能看见他瑟瑟发抖,脸色煞白。

然而卫思函的动作很快停止,黑衣人虚惊一场,不由暗自着恼,咬牙切齿的走到床边,迸力一剑,直取卫思函要害。

毒如蛇蝎,迅若闪电,伴随着劲厉至使人窒息的猛烈真气,“噗”的一声,剑锋直贯而入。

可惜它穿透的并非卫思函身躯,仅仅是张普通的圆凳。

原来,就在千钧一发的关键时刻,昏迷中的卫思函忽然“醒转”,随手抓起床边的圆凳挡在胸前。

黑衣人大惊失色,立刻弃剑飞退。

他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却仍及不上卫思函雷霆万钧的流星十三式。

“唰啦”冰凉的剑尖瞬间加速,倏忽横在黑衣人咽喉前,只要他再晚半步止住身形,定必死无疑。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卫思函燃起火折,从容笑道。

黑衣人动弹不得,眼中尽是恐惧,哑声道:“你……你怎么……”

“哼,任兄故意将查案之事交托于我,为得就是请君入瓮,引出你们这帮凶手。”卫思函功聚双目,冷笑道。

“他……他知道我们多少底细?”黑衣人汗出如雨,颤声道。

“唉,其实也不多,唯一能够肯定的是我俩在屋内攀谈时,你小子躲在外头偷听。”卫思函露出个看透一切的了解神色,含笑道。

“那……那当时你们为何不出手?”黑衣人愕然道。

“很简单,抓贼抓赃,逮你个现行一会也省得多加解释。”卫思函好整以暇的大笑道,“我说得对吗,这位师兄。”

黑衣人脸上阴霾密布,低声道:“卫思函,你我无冤无仇,索性……”

卫思函漫不经意的打断道:“笑话,三更半夜的跑来刺杀,这叫无冤无仇?”

“我……我也是受人逼迫,身不由己啊。”黑衣人告饶道。

“供出指使你的人,我可以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卫思函双目杀机乍闪,沉声道,“否则,见到掌门后绝不仅仅是将逐出师门那么简单。”

“要是老实交待,组织……组织是不会饶恕我的。”黑衣人虎躯剧震,脸上血色尽退,失声道。

“如果你咬牙硬撑,就算到掌门处肯手下留情,李师叔的弟子也不会放过你罢。”卫思函提高声线,威逼道。

黑衣人闭口不语,死命摇头。

“传言王师兄拜入本派前原是湘南黑风寨少主,手中有一十八套刑讯逼供之法,想必明日定能开开眼界。”卫思函淡淡一笑,漫不经心的说道,“不知师兄你熬得住多久。”

“我……我……”黑衣人颓然道,“我要是说了,你能保证我的安全么?”

“有太上坐镇祝融峰,只怕鬼冥神君与恨天得忌惮三分,至于其他人……”卫思函冷笑道,“哼,他们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来衡山放肆。

“好,我说,杀害李师叔的凶手……”黑衣人的话还没完全出口,突听“嘶”一声响,黑暗中似乎有道极细的银芒穿窗而过,旋又不见。

忽然,黑衣人的身躯开始剧烈颤抖,手腕猛地一阵**,目中现出惊骇欲绝之色,嗄声道:“是……是……是……”

卫思函大急道:“是谁?快说?”

黑衣人咽喉中“咕嘟”一响,任何声音都发将不出,这秘密就随他最后一口气被咽回肚中,或许也将永远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