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叶知学的话,叶静楷也没立刻表示放弃这个念头,觉得还是走一趟看看比较好,什么东西都是试试才知道水的深浅。他这般表现让叶知学很满意,才半年的光景,静楷就不像从前那般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有了自己的主见,这是他愿意看到的。

说了这么一大通,见叶知学明显有些气喘,叶静楷赶紧倒了杯水。温氏端过去,叶知学喝了半杯,长出了口气,昏迷这么久,体力变差了很多,怕是连几岁的孩子都不如。

等他休息了一会儿,叶静楷才问道:“爹,你觉得染坊怎么样?”

叶静宁和叶静荣齐齐一愣,这个事情他们之前不是说过了吗。

他这么问,叶知学就不免想到叶静荣做工的染坊,略一沉吟,开口道:“染坊的话多注重手艺和方子,染的好一传十十传百,自然有人争相买,染的不好,怕是要亏的血本无归。”

一旁的叶静荣应和道:“是这样,好的方子染出来的布鲜亮不褪色,染布也得要好手艺,放料、水温还有火候什么的都容不得半点差,我些年在染坊,学到的只是皮毛,要熬到师傅那般亲自染布还早着呢。”

叶静宁在一边听着,眨巴眨巴眼睛,突然看向叶静客,“静客,染布的方子你有吗?”

这话一出口,屋里人全都愣了,不由自主的看向叶静客。

他一问,叶静客脑袋里便开始自动搜索相关信息,染布,印染,印花……

反应了一分钟左右的时间,就在叶静荣要开口之际,叶静客微蹙着眉头问道:“是用来染布的蓝草、茜草、五倍子这些染料的配方还是夹缬、蜡缬、绞缬的织染的方法?”

叶静宁张大了嘴巴,他只是随口一问,其实并没有想得到什么回答,谁知道她竟然真的知道?

叶静荣也呆了,没想到叶静客不但知道染料的里面的原料还知道哪些印染的方式,更重要的是,蜡缬、绞缬这些偶尔从师傅口中能的到,他现在都有资格接触这些更复杂的染法,她是怎么知道的?

说完,叶静客又在脑袋里进行了二次精密搜索,记忆里关于这些手工技艺类的书她都不是特意看的,偶尔看到哪里有什么古物被挖掘出来,她恰好感兴趣才回去找书。布料这种东西不如漆器存留的时间长久,她对这个的了解真不如漆方面的,只能绞尽脑汁的尽量回想。

叶知学也是大吃一惊,从前小女儿除了花俏的东西其他可是什么都不懂,发现漆树和牛黄还能说是巧合,印染这些可是家传或者师传的,这个外行人根本不得而知,静客为什么连这个也懂?

刚才叶静宁还一脸意外,现在见大家都被惊到,立刻就换了个神情,大刺刺的开口道:“是不是特别的不可思议?静客也不知道看了什么书,懂的好多,她现在自己还在制墨呢,一屋子都摆满了,估摸着过不了多久就

能卖了。”

叶静荣和叶知学本来张大的眼睛又大了几分,不敢置信的看着叶静客,叶知学是知道一些的,制墨那代表的是传承,没有几代人的积累和努力是很难有起色的,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再次被目光聚集的叶静客非常平静的喝了两口水,两只手捧着杯子,慢条斯理的开口道:“嗯,这些都是在书里看到的,不光有割漆、印染,还有酝酿、纺织、制盐、榨油、种地……这些书里都有一些记载,不过有些记的清楚,有些时间久了有点模糊。”

叶静荣脸上的震惊还是一点都没有消去,失声道:“什么书这么神奇?上面竟然连配方都写,这、这也太、太……”

叶知学心里也疑惑,所有靠手艺吃饭的行当,配方比**都宝贝,怎么可能会堂而皇之的写在书中,这确实有些令人难以置信。

叶静楷和叶静宁是亲眼看到过那些墨锭的,对叶静客的话自然是深信不疑,纷纷表示,果然读书多就是有好处,瞧,现在可不就排上大用场了。

见叶静荣着实吃惊的厉害,叶静客又委婉的开口道:“当然了,书里记载的方子大都是常见的,比如说蓼蓝制靛、菘蓝制靛这些,较为复杂的配方就记录的比较含糊,不过我能记个七七八八,多试几次也能调配正确。”

叶静荣看着她的目光更是复杂了几分,半晌才幽幽开口道:“在我们染坊,靛蓝染料的方子,也只有几个大师傅才知道……”

叶静客:“……”她还能说什么?她只是个记性好的外行啊!

感觉自己越说暴露的越多,叶静客觉得自己还是先闭嘴吧。

叶静楷一脸若有所思的看看叶静客又看看叶静荣,叶静宁突然一拍大腿,“那就把染坊买下来,大哥熟悉坊里的活计,静客再拿出几个方子,染坊那些人都是跟大哥一样做了许多年的,用着还放心,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说完叶静宁又补充道:“当然了,那染坊要是超过五六千两银子咱们可得琢磨琢磨。”

家里地下埋着的银子就只有这么多,如果太贵,就得卖那些东西。不过那样的话就相当于把老本都押进去了,有些不妥当。

叶静荣只觉得自己晕晕乎乎的,像是踩在云彩上,他晚上可是一点酒没喝,是被活活震晕的。先是静客,又是染布配方又是制墨,然后就是静宁,张口就五六千两银子。他在染坊做了这么多年,现在每年才六两银子左右,出去送布可能会有些好处,可那就只是吃顿饭的钱。现在静宁竟然能一脸泰然自若的几千两几千两银子的说,他不晕乎才怪呢。

叶知学只是知道他们割漆应该挣了不少钱,否则他一个月就得花三十两银子,一般人家哪受的了这样的花法,知道是知道,却没想到竟然挣了这么多。他很熟悉小儿子的性格,既然这么说了,家里

肯定是有五千两左右的银子,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值钱的东西……

深深的看了一眼三个孩子,叶知学心中感叹,这三个孩子是他看着长大的,静楷沉稳有余但是魄力不足,静宁性格并不怎么适合行商,以前的静客就更别提了,没想到这三个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挣这么多钱,可真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被叶静宁灼灼的目光盯着看了许久,叶静荣才如梦方醒一般的结结巴巴的开口道:“具体卖多少我不知道,只是、只是走的时候听别的伙计说怎么也得三千多两银子,我们染坊地方大,前面是一排六个铺子,后面是个大院子,旁边还有伙计和师傅休息吃饭的地方……听说如果要留下那些织染的工具,怕是价格还要贵些,到底怎么样还得去找掌柜的仔细问问才好。”

也就是说三千多两只能买一块地皮,叶静客不由得咋舌,这也太贵了些。

叶知学却是知道一些的,“三石县的地和铺子是秦州最贵的,不光是因为那里繁华,有渡口和商船,运货省力气省钱,最重要的是那里是潘家的地盘,有他们在,地皮的价格永远都降不下来。”

这个屋里人都知道,潘家在三石县占了许多地,他们想把价格抬高是件轻松的事情,这种获利的事情自然是一呼百应,越偏僻的地方土皇帝坐势越大。

叶静楷看向依靠在垫子上的叶知学,眼中闪烁着的不知名的光芒,“爹,我觉得咱们可以买下染坊试试。”

叶知学没做声,而是看向叶静客。只一眼,叶静客突然福至心灵,像是明白他的意思,立刻开口道:“我先写几个方子让大哥看看,要是有用,咱们再商量这个。这个银子不是峨小数目,咱们得先好好琢磨琢磨。”

说做就做,叶静客起身下地去拿笔墨,叶静宁便一脸得意的给叶静荣和叶知学讲,上次他们被叶静逍的几个同窗刁难,静客是怎么把他们说的无地自容的,说到激动之处不由得哈哈大笑。叶静荣听了确实是服气,不过……他偷偷的看了一眼,爹面上的表情倒是没怎么变。

纸铺在桌子上,叶静客磨墨,叶静宁便把笔塞到叶静楷的手里,笑嘻嘻的开口道:“大哥,你写吧,静客一下笔,这么大张纸她写不了几个字。”

闻言,叶静客抬头冲他翻了个白眼,站着说话可真是不腰疼,她每天忙的脚不沾地,也得有时间练字!

叶静宁向来喜欢逗她,尤其是喜欢看她翻白眼,这样她整个人看上去更活泼一些,见状又说道:“割漆时候的账本就是她做的,每个人名恨不得占一整张纸,离老远都能看清楚写的谁的名字,结果呢,几个月的账本比咱家好几年的都厚。太废纸!”

叶静客看了看砚台里汪汪的墨汁,恨不得把这个泼到他脸上。当初给他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还夸她心灵手巧呢,现在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