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林的美梦在瞬间变成了噩耗,天堂与地狱的距离原来也就是一步之遥。

任由孙建群臭骂,一路上周林一声不吭,像一个战俘一样,跟在孙建群的身后往宿舍走。

骂得好!骂得亲那!周林恨不得让孙建群打上自己几个耳光才舒服。

“孙教,我错了,请帮我一把,千万不要把这事捅出去。我以前不会做人,您君子不计不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只要这回您放我一马,我周林从今以后随您怎么处置。”

孙建群没有说话,低着头往前走。

周林看看快到宿舍了,快步赶上,一把拉住孙建群的胳膊:“孙教,怎么样?我给您跪下了!”

“你起来!”孙建群一把拉住周林,“你呀,既有今日,何必当初?为了三分钟的快活,送了大好的前程,值吗?我饶你?我怎么饶你?我饶得了你上面饶得了你?现在分部都知道了,明天肯定会追查下来,看我们主任剥不了你的皮!哼!先回去睡觉,好好考虑一下,等着处分吧!”

周林像一只落水狗,一声不响进了宿舍。

完了,一切都完了!虽说是你情我愿,如果她死不承认,赖我强奸,我哪还有嘴说得清?还不如上次进警备司令部呢,奶奶的,这下要进军区法院了!

唉,想我周林,一步步走到今天,虽然算不上有多大的进步,但也总算跳出农门了。没想到一时糊涂,竟做出这种丢人现眼的事儿来。真要是进了军事法院,还不知要蹲多少年?

罢,罢,罢!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周林悄悄地收拾了一下,轻轻地带上门,打的去了车站。

第二天一早,仓库传来令人震惊的消息:周林跑了!

(四)

许小辉“嘣”地一拍桌子,气得把电话猛地一推,碰倒了自己的茶杯,茶水洒了满桌都是。孙建群抢上前来为他收拾,被许小辉喝住了:“你该做的做不好,不该做的倒认真!你说,出了这事儿你为什么不及时汇报?你的工作是怎么做的?”

孙建群一声不吭,大口大口地吸着烟。

“去,叫保卫干事到我办公室来,研究一下寻找方案!我告诉你,这事可算闹大了,要是周林在外边想不开,寻了短见,哼,我们都得玩完!”

孙建群唯唯诺诺地出去了。

部队兵分几路,北上南下,开始寻找周林的下落。而就在寻找小组外出后的第三天,周林却自己回到了部队。

也许周林不跑,问题并不会那么严重,人有时聪明反被聪明误。在经过党委研究,上报分部批准后,周林被撤销了志愿兵资格,按五年的上士退伍回家。

没有红花,没有锣鼓,在一个静悄悄的夜晚,周林静悄悄地离开了生活了近十年的军营。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我配吗?!我呸!周林恨不得能把自己留下来,明天送到前线去,哪怕去踏雷场!堵枪眼,去托炸药包!可惜呀,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错,错,错!

周林事件在分部范围内进行了通报,仓库主任政委在分部作了检查,并制定了整改措施,对部队进行了一次作风纪律整顿。周林作为反面教材,多次被政治处干事写入到材料中,成为教育部队,教育士官的“典型”,恐怕连周林自己也不知道,这是他最后为部队做出的“杰出贡献”。

就在周林走后不久的一个星期天,鲁兵坐在宿舍正写着章,听到外边有人叫自己,于是放下笔,走出宿舍,孙建群正站在办公室门前向他招手:“鲁兵!大门口哨兵打电话来,说你女朋友来了,现在大门口,你快去接!”

“真的?”鲁兵惊讶地问道上。

“呵呵,我还能骗你?是真的,快去吧,看把你激动的!”

“哦。”鲁兵这才反应过来,一边往大门口走,一边想着心事。远远地,他看见刘佳衣着光鲜地站在门口,脚下放着行李包,正在那儿左顾右盼。

鲁兵很平静地上前打了招呼:“你来了?”

“嗯。俺来你不欢迎?”

“没。怎么事先不与我说一声?”

“事先也没准备来,忽然想来就来了。”

“走吧,我先带你去招待所。”鲁兵提起地上的行李包,带刘佳去部队招待所,办理住宿手续。

一切安排妥当,鲁兵要回保管队,却被刘佳叫住了。“别急着走,和你谈点事儿。”

“什么事儿?”

“我要你跟我回家结婚!”刘佳开门见山地说。

“什么?”鲁兵一愣,“怎么说结婚就结婚呀?”

“对!”刘佳的语气不容置疑,鲁兵感到有点恼火。

“暂缓一下吧,现在肯定不行。”

“为什么?”

“你先别问这么多了,我们再商量好吧?”

“有什么好商量的!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刘佳气哼哼地说道,“我早听说了,你要提干了,心眼变花花了……”

“你怎么这样说话?我都和你领了证了,我还能怎地?”

“我不管,你这次就得请假跟我回家结婚!”刘佳有点蛮横地说道。

“我要是不同意呢?”

“我找你们领导!”

“你这不是胡来吗?!”鲁兵感到谈话越来越不投机。

“什么?我胡来?你替我想过吗?村里和我一样大的,谁没有抱上娃?村里都说你变心了,故意拖着不结婚。”

“别听他们胡扯!”

“我不管,我家人说了,这次你必须跟我回去把事儿办了!”

“你……”鲁兵一时不知说什么了,内心感到特别郁闷。自己的婚姻怎么在别人的操纵下,一步步走到这个田地了呢?在这桩婚姻里,没有一点情感因素,没有一点个人意志,自己是被动的,无奈的,可悲的。现在竟然遭遇逼婚!郁闷!郁闷啊!

不,我不能!我不能欺骗自己,再也不能委曲求全了!爱情是神圣的,它不应该是令人窒息的枷锁,是捆绑在心灵的重负。现在,我要依靠组织,把这事来个彻底的了断,还我一个清白之身,自由之身!我没有理由放弃追求人生最美好的东西!

想到这里,鲁兵转身出门,找教导员孙建群汇报思想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