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玉这一宿是边睡觉,边听人讲述军师刘若寒的生平事迹。天刚一放亮,那个声音说:“玉儿啊,你这次来的不巧,今早皇五子就要从中京出发,外出游学,你要是直奔王府,怕是见不他本人了。”

“您指条路。”

“在中京城南设一处幻境。让他们一行人等在哪里耽误一天,你快些走,晚了恐有变术。”

“那,城南小菜园儿的张世德,还用找吗?没他的引见,我是见不到五千岁的。”

“他外出游学,必然乔装改扮。只是这一干人等走在一起太过扎眼。不用太分辨的。以布衣论交,会有诸多好处。”

“这,这不是?”

“兵不厌诈,况且你是为辅助他。不露一小手,怎么能在里面混?不说别人,就是家丁走狗,也不会给你机会站在皇子面前,让你来显本事。”

“都说皇五子,没有称帝之心?”

“市井传言,多无实据,捕风捉影,道听途说,比比皆是。都信了,还活不活?”

“我真想见见姐姐。”

“哈哈,骨肉果然情深。还不是你们见面的时候,此时相见,反而累赘。时间不多,快行动吧。”

“好。”

翻身起床,脑袋有些晕。梦里的事,好象就刚刚发生过。有道是:听人劝,吃饱饭。想到此处,念动清心咒,开始布局。

陈玉所学,主要当世的幻术。说起来华而不实,用处不大。后世有人评述,“以施为者的念力,让众人皆入幻境,游戏之术也,一说不堪用,然鸡鸣狗盗之徒皆有可用之时,焉知其不可用也?”

此时皇五子府内正在准备出行事宜。皇五子正和刘若寒商量此次用什么化名。

“父皇当年也曾到处游历,用过黄施仁的名字,取其皇室人的谐音,又有施行仁政的意思。咱们几次外出,人前只称少爷、管家,总还是有些不象样。取个名字,叫起来也方便。”

“五千岁说的是。此行您化名武达愿如何?”

“哈哈,有趣。先生化名武忠好了,对外就称是武府的大管家。咱们打的旗号还是送货吗?”

“是,这回咱让威名扬镖局保护,对外称是送趟药材到夷陵的小商队。”

“哈哈,好一个商队,用镖局的人方便吗?”

“武少爷,没什么不方便的。您踏踏实实的,有什么事,我随叫随到。”

“除了你我两人,府里的人,一个也不带。父皇面前,帮我说好了吗?”

“咱们一个月前,请的示下。虽然没有明确表示可以,万岁也没明确表示不可以。”

“武管家,是我父皇肚里的虫,既这样,咱就出发吧。”

威名扬派出了四名镖师,武管家,雇了十几个苦力,加上他们自己,一共不到二十人,六辆马车,浩浩荡荡的奔向城东。

马车内,少爷和管家谈笑风生。

“前几天,偶然听到个曲儿,听着倒也婉约,只是残缺不全。听唱的人说,里面有一个故事,还含了一条人命。我先哼给您听听?”

“少爷既有兴致,我就听听。”

武达愿脸上微微一红,清了清嗓子,学着那佳人低唱道“泪珠儿,腮边挂。昨夜里君入我梦续前缘。忆当初,一相见,断桥边,手牵手儿笑开颜,君莫忘,妾留恋。二相见,一勺泉,如陌路,再无缘,断信音,难再见,一日十年。”

武忠脸色惨白,强作镇定。

“少爷是从哪里听到这个曲子的?”

“昨日晚宴,偶然听人唱起,觉得新鲜有趣。听到一日十年,竟嘎然而止,问其因,说曲子只到这。因为不全,才流传下来的。”

“武少爷年轻,有些故事不知道也不算什么。这个曲子,确实大有来历,以后就当什么也没听过吧。”

“莫非,真有一条人命?”

“世上捕风捉影的事情多了,日后少爷要掌管全部家财,还是用心学些经营之术的好。这些民间传唱的小曲子登不得大雅之堂,不过拿来消遣,太过放在心上,失了轻重反而不好。”

“管家放心,我只是好奇。”

“少爷说说为什么咱要说成是运送药材的商队呢?”

“您考我?想来是因为药材分地域。我看报单上,您写的三七、杜仲最多,在咱中土这些都不算什么,没人会注意。可这些东西到了外域,因为水土关系,他们那里可是称之为奇货的,定是供不应求。换言之,运药材咱在中土平安无事的把握多了几分。”

“少爷果然聪慧过人。还是不免有些少年心性,思虑不全。这几日也有是时间,多想想,希望三日后的答案更加精彩。”刘若寒此时已全然把自己当成了武府的管家,把皇五子当成了武家的少爷。

说着,走着,一行人出了中京城东。

陈玉用了两个时辰设好幻境。不敢再在小村里耽搁,脚下生风一路小跑是越走越快,要想到城南偶遇皇五子,首要条件就是您得在城南呀。当然还得要皇五子一行人路过城南。

夕阳西下的时候,陈玉赶到了城南。本来是需要走两天的路程,这一天走下来,还真是有些累。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状态,查看了一下机关,没有人走过的迹象。人还没到。看己走得挺快。看到路旁有块大石头,还干静平整,坐下来,本打算是休息一会儿。人一坐下来,眼皮一打架,不一会儿,陈玉睡着了。

说来也巧,张世德接到终青山高人的信,算着陈玉这一两天也该到了。傍晚出门随便走走,心理想着,这高人教出来的徒弟会是什么样子呢?刚好走到这块大石头旁,见睡着一个年轻人,起了恻隐之心。一边摇晃着陈玉,一边摇头自言自语:“现在的年轻人,真不知道爱惜自己。仗着年青,就露天睡在大石头上,等老了,病全找上身了。看你怎么办。”

“嘿,嘿,起来,起来!醒醒!”竟然全没反应。摸了一下脉,也还平稳。得了,我也做做好事,积点德。一伸手把陈玉扛起来,就往家背。

“老头子,这孩子是谁啊?和咱们有什么瓜葛?你要背回家里?”

“偶遇,看他睡在大石头上,真要是夜深了,受了凉,就不好办了。”

“你呀,就爱管闲事。这么大的小伙子了,放在家里,咱家只一个闺女,留个外人在家,说出去,不好听。”

“就当过路的,借住一宿,但行好事,莫问前程,妇人家就是见识短。”

一宿无话。第二天,天刚亮,有人拍门。

“二姑,不好了,奶奶病得不行了,想见你最后一面。快跟我回去一趟。”张世德开门一看,是大舅哥的次子小顺子在外面。忙问是什么时候的事,请大夫没有,吃的什么药等等。张夫人和他商量,“老头子,我回娘家几天,要是真不行了,打发人来接你。”一想不妥,又说:“我如今带着闺女一起去,你多保重。”

陈玉直睡到晌午才醒,这些事情全然不知。

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户人家的**很是奇怪,心说,这不是会在梦游吧?明明记得睡在一块大石头上。怎么可能在人家的**呢?咬了一下手指尖,疼得一蹦,动静有些大。惊动了张世德从外面进来。一看,少年已然醒了,指尖鲜血直流。昨天背回家时,没发现他身上有伤?难怪在大石头上,想是遭人追杀,晕倒在那里的。看他年纪也就十六、七岁,与女儿年纪相仿,想到女儿,张世德的眼前一亮。

说起张家的宝贝女儿,可是远近闻名,都说是老张头积德行善,老天爷才又给他一个天仙般的闺女。这天仙般不是指的美丽出众的容颜,而是善良的心。父母都为生下她而骄傲,只是一念之间想到女儿,张世德不由自由的马上为之一振,眼睛里的亮光显得神彩飞扬。

“小伙子,昨天你睡石头,小老儿看到了,怕你夜里着凉……”说到着凉,本想再说,转念想一想,说多了,显得自己卖好,做人还是低调一些的好,就住了嘴,用关心的目光看着陈玉,本想问问年青人的姓名,打算去那里的客套,话没等出口,那年轻人先问道:“老人家,请问您尊姓大名?昨天,一时困倦,只想休息一会儿,想必是老人家……”

“呵呵,哪里,哪里,是怕你着了凉,叫你也不醒,才把你背回家里的。人在路途,免不了有疲倦的时候,怎么也得找个地方再睡。”

“多谢老人家。请问您尊姓大名。”

“免贵姓张,名世德。小伙子,你姓字名谁,为什么来到中京?”

“晚生陈玉,是终青山高人的徒弟,师傅吩咐我下山历练,到中京是为了寻找城南小菜园的张世德。莫非?”陈玉心头一喜,老天对我太好了,没遇到皇五子,倒是让张世德先找到了我,还放在他家**睡了一宿。天下的事,巧则巧矣,不可思议。一老一小,惊异此奇遇,对面而笑。

“闲着也是闲着,陈玉啊,咱们俩下盘棋如何?”

“棋,我下得不好,您多见谅。”

茶水一沏,棋盘一摆,这方寸之间就是天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