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昨夜称累,不愿再述往事。

武达愿心中却是左右的折腾。

天下九分,形如“井”字。中土居中,名符其实,是唯一一个内陆国家。

中土九十年春。他看到一个小太监左右的踱步就是不敢走到父皇面关。这小德子不过是奉令去凉亭请皇上用晚膳。

是因为听到:“就按你意思办吧。”

“遵旨。”

“等等,万一?”

“放心,不会。”

“哎,看天意吧。”

他心理想这一定是什么机密大事,看皇上踱来踱去的样子,好像还是有些拿不定主意。我怎么这时候来了呢?这,万一……,皇家的事儿,死个把人哪算是事儿啊!一边想着,一边硬着头皮往前走,恭恭敬敬地跪下,用正合适的音量:“启奏万岁,娘娘请您思瑞宫用膳。”这位皇帝从十五岁继位到现在已经有四十一年了,文治武功虽说不上出众,但看中土这些年风调雨顺,国富民强,口碑也是不错的。不过,这民间百姓不近圣颜,哪里知道,他对身边的近侍极其苛责。小德子,此时,身体已然在微微的发抖。这半天,没有回音,只怕自己真的听到些不该听的了。哎!心理叹了一声,自己安慰自己,也许是我的声音小,万岁没有听到?要不然就是在想别的事情没有注意?于是稍微提了一点音调,再次启奏。

“你这一说,朕还真觉得有些饿。来啊,摆驾。”挥了一下手,想了想,又叮嘱道:“贵儿啊,你去吧。谨慎要紧!”

“是。”

紧接着,卢府……

卢府,今天分外热闹。卢老爷子,七十大寿。

“卢老,当世诸葛,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卢老,晚岁添丁,七十寿辰又正好是令郎百日。可喜可贺。”

“卢老,……”

“卢老,……”

恭维声不绝于耳。

说起这卢老爷子,名晃,乃是当朝重臣,实力派人物。别瞧年七十,已至古稀之年,但精、气、神,绝不逊于一个身体正常的中年人。何况众人平日里还愁找不到亲近的机会,今日寿诞,说千载难逢有些悬乎,但确实是个不错的巴结机会。礼物从前几十天就在陆续地往府里送,据传,就是当今圣上,在今天也不得不赏赐。

今天也是卢十四郎的百日。近七十岁上添了个儿子,当然让人乐不够。说明老爷子身体健康,府上人丁兴旺,喜庆的气氛当然更浓了。

这十四郎的生母,并不是卢晃的正室。卢老夫人与丈夫同庚,四十二岁那年生下卢孝纯,卢府第九位公子后,就再没有生育。身体从五十岁上就一年不如一年,特别是近些年,每日吃的药比饭还多。卢老爷的日常起居由侍妾们轮流照管。毕竟也都是上了年纪,尽心也是有限。为此,五年前买了个丫头,日常慢慢的教导着,两年前,已经能独自照料老爷子了。大家都省了不少心,也就乐得踏实。不想,一年前,这卢老爷一时兴起,竟将其收了房。诸妾虽然有些吃味儿,但终究不敢说什么。正室夫人,本想劝一句,转念间,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就做罢了。日常过日子,要是得了机会,众人还是不会放过,为难一下这丫头。如今,生下十四郎,在府里的日子也算是安稳下来了。

今天,人最齐。平日里难得回家的姑奶奶们,也全到了。一家子都沉浸在喜庆中。宾客们谈笑风生,拍马屁的好机会啊,就算和老爷子说不上话,这十四位公子,除了刚刚百日的十四郎,都是手中有实权的。枝叶繁荣,一个枝儿抓住了,也是好的。

同朝为官的重臣,在京城的,基本上也都露了头儿。没到的,也打发人来送了礼。平日相和的三、四位,颜环山、韩言生、恒玉、孟胜云都坐在厅里,正聊着天。卢老爷在主位,笑得都不会笑了。那颜阁老,笑声依然爽朗:“卢老啊,您的十四郎,今天百日,也该抱出来,让大家见见啰。”

“莹娘啊,十四郎落生到今日,也满百岁了,是该见见世面。让陈氏奶娘抱出来吧。”

“是。”莹娘应声而去。

“哈哈,各位,我这犬子,还没起名字。今天既然各位都来了,就每人替他想个名字,咱都写上字条,让他抓去,抓出来哪一个,就叫哪一个。”

“有趣,有趣,卢老给孩子起名,都不同凡响。”韩言生笑着,应和着。

恒玉凑趣道:“我先说一个,叫卢奇如何。卢老您晚岁添丁,都说是人以七十古来稀,古稀之年又有小儿绕膝,大大的福气,可不是一件奇事嘛。”

孟胜云想了想,说:“我也想出一个,就叫卢孝延。卢老您家风淳厚,百善孝当先,孝延可好?”

恒玉失声:“我怎么把他们是孝字辈,这件事忘记了,卢孝奇?好名姓啊!”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正在兴头上,卢安来报:“老爷,万岁派吴公公来宣旨了。”

“好,摆香案,接旨。”

这一折腾,就是大半天。小公子还没有抱出来。卢老有些不高兴了,随手一招,叫过来一个侍女,低声吩咐:“你去后宅看看,催一下。”侍女退去。卢老自言自语“抱个孩子出来,也这么磨蹭!”

应声而去的侍女,正是侧室云娘的心腹小红儿。平日里,早就看莹娘不顺眼,一样是买进来的丫头,偏她就混出了头。也不知使了什么下三烂的手段。如今居然成了老爷的侧室,也不撒泡照照,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既然正好老爷让我代为传唤,就算你栽到我手上了。小红儿脸上的笑如春光一般灿烂,转回后宅,心下暗自庆幸,能让你出个丑才好。她楞是直奔了云娘的院子,进去了,没再出来。

厅堂上,达官显贵们,是左等左不来,右等右不来。等得不耐烦的心理嘀咕,这卢十四郎好大的金面啊,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莫不是人家不想抱孩子出来?心里埋怨颜阁老。要是您老人家不说,哪会有这一出啊?拜过寿就可以走了,您这一说,要看看孩子,大家都是走也不是,等也不好。

卢老爷那笑得都不会笑的脸上越来越沉,真不给做脸,这宾客盈门的时候,就这么点事,办不来。看来平日是待你们太宽。看过了今天,怎么罚你们。“卢安,去看看去,这到底怎么回事?一会来回。”卢安也领命而去。

厅堂里忽有一人闪出来,向卢老一揖到地:“卢老爷,大喜的日子,下官朱一旦特来贺过。无奈何公务繁忙,既来贺过了,就先告辞了。老大人见谅啊!”看来这是已经有人坐不住了。送走了这朱一旦,其他官员一看有带头的,差不多的也开始告辞。一下子走了有五六十人。

六位姑奶奶一齐起身下拜,给父亲拜过寿,眼圈含泪的上了夫家来接的马车,再回娘家,又不知何年何月了。卢晃心理想着后宅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女儿们要走,宾客们要送,也不好自己去看。隐约觉得事情有些蹊跷。点手叫过自己的大儿子。“孝天啊,你去看一下吧。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回来告诉为父一声。莹娘年轻,不知轻重,你可是知道的。”

“是。”

卢孝天,没多一会儿回来了。走到父亲跟前,低低的耳语:“是十四他不见了,到处找也没有。莹娘哭得泪人一般,这会子背过气了。”

卢老爷一楞,会有这事?问:“奶娘呢?”

“陈氏奶娘也不见了。奇怪的是并没有人看到她出府。”

“哎呀”一声长叹,卢老爷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一阵黑的,颜阁老平日与他过从甚密,此时看着他变颜变色的,知道出事了。忙道:“卢兄,有事但讲无妨。”

卢晃眼珠一转,只说:“哎,是我家规不严,管教下人不利啊!”卢孝天情知瞒不过去,抢步上前,凑到颜阁老的耳边轻轻的说了一句:“颜大人,实不相瞒,是我那刚满百日的十四弟失踪了。”

“有这等事?卢兄别急,我这就去报案,找孩子要紧。”

一石激起千层Lang,这话一传出来,大家一听,十四郎失踪,都大惊失色,生怕这雷,炸到自己身上。忙着装不知道,一个劲的往外溜。来说一声告辞的,那算是好的。没多一会儿,宾客一个没剩,都走干净了。

大厅里和刚才的热闹相比起来,显得格外冷清。

还是卢老爷临危不乱,头脑清醒。看着子孙满堂,膝下承欢。和颜悦色的对自己的儿子、媳妇、孙子、孙女们说:“寿宴本应该是家宴,今天托十四郎的福,咱们一家子能团团圆圆清清静静的……”话还没说完,就听有人来报:“老爷,咱府被围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