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元吾的脸色变得黯然起来,似乎又回忆了那些不幸的时光。

“都怪我,要是我再坚持一点,让众位王爷坚持不投降,他们也不会遭受鞑子的屠杀了。”周元吾捶手顿足的自责道。

“周老先生,我们要明白一个道理,华夏内部的改朝换代,只是换一个皇帝罢了,而鞑子的入侵,则是异族的入侵,他们人少力量小,还想着要占领我们的地方,抢夺我们的财富,只有将我们的人杀得越多越好,我们对他们越怕越好,这样我们才不会反抗他们了,他们才能长久的占据我们的家园和土地了,对这样的禽兽,永远不要抱任何的幻想才好。”

“是啊,鞑子就是狼子野心,我也说过,可辽阳王总是不信我,以为只要他们放下武器不抵抗,做个鞑子的顺民,就能继续过他们的好日子了,殊不知,人家要的不只是他们的武器兵力,还要他们的命啊。”周元吾面露愧色,“李先生说得也对,朱明不是亡于起义军,也不是亡于鞑子,而是亡于他们自己啊。要是他们还想着反抗,还能团结起来,这时候全国各地的反清复明力量还有不少,何至于让鞑子如此为非作歹呢。唉,只是可惜了,二十几条人命,说没就没了。

崇祯自缢于北京煤山之后,全国各地的起义运动更加风起云涌。

李自成攻占了北京城,也鼓舞了南方的张献忠,他带领数十万农民起义军开始征伐湖广各地,此时的明朝军队早已腐朽不堪,在农民军的攻势下,纷纷掉头就走,张献忠一时风光无限。

崇祯15年,张献忠攻占荆州,而受封于长阳州的朱术雅侥幸逃过一劫,然后带着一家老小四处逃窜。

崇祯17年,逃亡途中的朱术雅遇到了也在逃难途中的弟弟朱术桂。虽然兄弟间以前经常明争暗斗,但如今同为沦落天涯的苦命人,两兄弟这时候终于见到了亲兄弟的可贵,情不自禁的抱头痛哭。

之后,两兄弟一起去朝见了此时的南明弘光帝。此时正是南明皇朝的用人之际,二人远奔来投,弘光帝自然大为欢喜,不久朱术雅受封为辽王,朱术桂受封为宁靖王,朱术雅作为宗室,领辽王衔镇守广州。

可朱术雅的好日子才过了几天,满清军队就打了过来,朱术雅可一向是养尊处优的角色,何曾见过战场上的厮杀和流血,满清军才攻了一回城,他就急急的命令全城投降了清军。

可是,满清并他们的走狗的脸,说变就变。才过了几天,当

清军一旦控制广州全城,孔有德就命令将投降的明朝宗室全部处决,包括朱术雅在内,一共有二十几人。而小李新则因为在城外陪着周元吾等人游学,侥幸逃过一难。

之后周元吾并几个亲卫就带着小李新过上了逃亡的日子,可到处都清军的追杀,以及想要告他们去领赏的人。无奈之下,他们慌乱的上了远赴南洋逃生的船,李新让亲卫们带着上了前面的船,周元吾还要去接家人,走得慢,不得己才上了后面的船。

可是后来遇上了大雾,就再也看不到前面的船,周元吾以为,小李新的船应该是在海上遭了不幸,心灰意冷之下,随着几个同行的,流落到了帝力,原本打算就此了此残生,却不想在这里还能再见到李新,曾经死寂的心,止不住又活泛起来了。

“1648年、1648年,,”我反复的念叨着,总感到有些不安,可我努力去找的时候,却怎么也找不到。脑海中突然灵光一现”1650年,广州大屠杀,对了,广大屠杀。”

随即我急切的问周元吾:“你们来的时候,鞑子执行了剃头令了没有?”

“听说有的地方在推行,可大家都不想丢了我华夏的衣冠,所以没有推行下去。”周元吾不解的望着我,“李先生,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剃头令,满清为了找借口杀害汉人,一定会借剃头令大量的杀害我们的同胞,两年,最多年,广州人民就要遭灾了,我们还来得及吗?”

看着周元吾盯着我的平头,我解释道,“身体发肤受之于父母,是要我们要爱惜自己的身体,不要自残,可是头发是后天长出来的啊,不算是完全受之于父母的吧,所以,把它割掉了,不算是不孝顺祖先吧,这里这么热,你也看到了,要是拖着个长发,天天要洗,做事也不方便是吧。所以说,剃不剃发,和守不守华夏衣冠其实是没有什么关系的,你看我没有象你们一样编发式,我还不照样是华人?”

也不管周元吾是否能理解我的话,我继续道:“我是知道剃头与否并无所谓,可是鞑子知道我们会较真啊,肯定不愿意剃头啊。其实他们的金钱鼠尾还难看一些,要说他们自己也未必会喜欢,他们是想借这个机会来开杀戒,另一方面,也是想借此机会彻底的震慑无辜百姓,让大家再也不敢反抗他们啊。”

“李先生,那我们该怎么办呢,广州城据说有六七十万人啊,要是都让鞑子杀害了,那得杀多少人啊。”周元

吾更加茫然起来。

他哪里知道,相比其它的惨案,广州大屠杀又算得了什么。我们后世总在指责日本的侵略战争,杀害了我们三千多万人,但与满清的入侵来说,与五胡的乱华来说,日本的3000万又算得了什么。

或者我们可以聊以**的说,五胡和满清最终还不是融入了我们,可要是按这种逻辑,要是我们抗日失败,我们也沦为了日本人的领土,最终日本民族也融入了大中华的一分子,那时候,我们又该如何算这一笔。

不过,这个时候显然不是我们纠结这些的时候,看着周元吾紧张的样子,我倒轻松起来了,只要还有这样一群有责任感,有热血的华人,满清又算得了什么呢,岂不闻,哪怕到了满清覆灭的那一天,仍有人高举着反清的旗帜?

“我刚才已经说了,我们有两步要走,第一步,尽量把我们自己壮大起来,因此我们需要更多的人,更多的粮食,还有一点就是,我们现在就要抓紧时间去那边,尽量多挽救一部分人过来,我们的同胞,不能放任鞑子们杀光了。”我斩金截铁道。

“好,周元吾愿鞍前马后,听任李先生的一应安排,”周元吾似乎又恢复了豪气万丈的士气,可转而他又面露犹豫之色,“李先生想让小王爷过普通人的日子,那敢情是好,但如今看来,咱们要想从那边运人过来,还真的得借着他的名头行事才是?”

“先生为何会如此想?”我不解道。

“若我们就这么过去,大家若不是日子确实过不下去,谁愿意跟我们来?可若我们说是辽阳王派我们去接他们来的,有大明的大义名份在,他们就会相信我们的,就会认定我们是来找他们一起复国的了,这样岂不是事半功倍么。”

周元吾的话让我有些汗颜,把这一百多人忽悠到这里来,我竟无耻的使出了吹牛撒谎的手段,可要是有了那个大义名份,我根本不需要这样多,还有更多的人愿意无条件的跟随,周元吾毕竟是个老江湖,一眼就能看出问题啊。

“只是可惜小李新了,他只怕过不上平静的日子了。”看着小李新带着李晴、徐杰蹦蹦跳跳,玩得不亦乐乎的样子,我不禁有些伤感地说。

“这也没有办法,”周元吾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身为朱家子孙,这是他应该担起来的必然使命,就算苦,他也必须认了。”

我也迷茫了,把这么大的托负压在这么个小孩子身上,真的合适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