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义一走,汪为国仰天哈哈大笑。芊芊和冯媚当他刚才被吓傻了,连忙一起摇他,问他为啥笑。

“我就怕这小子犯横,他要是不管不顾地蛮干,我们仨就只能听天由命。现在看来,他要告状,告去吧,告哪儿,我在哪儿等他,不信他能告赢?放心,咱们接着睡觉。”汪为国说道,说完,得意地一手一个,揽了芊芊和冯媚,继续他的美梦。

第二天一早,汪为国坐了汽车去城里,从市政府到公安局,再到检察院到法院,一圈转下来,他用了不到一个半钟头。

陌南镇隶属永吉市管辖,永吉市是个县级市,下辖九乡三镇,其中陌南镇最大,经济也最发达。按照古代的说法,汪为国也算是永吉市的一方诸侯,且是实力最强的诸侯。手握重权加上汪为国善于结交,出手大方,市里各个部门都有他的铁哥们。哥儿们听完情况介绍,全拍着胸脯保证:小事一桩,一定帮他摆平。

景义赶到城里,时间比汪为国晚了两个钟头。他先去公安局报案,接待人员仔细看了他的报案材料,然后答复说:无法立案。因为材料里看不出来景仁是死于谋杀或者谋害。

景义急了,大叫道:“你再看看,我哥明明是被他们活活气死的。”

“你听谁说过气死人要偿命的吗?”接待人员冷冷地问道。

“他们自己都认了。我哥捉奸时被汪为国打伤,冯媚不给医治,还有意和汪为国当着他的面耍流氓,最后活活被气死了。这不是谋杀是什么?”景义义愤填膺,吼道。

“小伙子,别激动。你哥受伤是他自己撞的,冯媚也给他买了药治疗。至于冯媚和汪为国在哪里**,那是他们的自由,不犯法,我们公安无权干涉。小伙子,早一个钟头我们也接到了汪镇长的报案,说你昨天晚上私闯民宅,用威吓手段逼他们写认罪材料,他是被逼无奈,不得不写。不过,汪镇长宽宏大量,理解你的心情,不予追究。回去吧,再闹下去,对你没有好处。”接待人员语气平和,说道。不过,最后一句话明显有警告的成分。

景义明白啦,汪为国早在公安局做了工作。他有权有势,这些人已经和他串通一气,如何肯为自己伸张正义?他一把夺过报案材料,愤然冲出了公安局大门。

站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景义的心情颇为沮丧。街边一间店铺的门口,音箱中传来悦耳的歌声,歌名叫《好日子》,其中几句歌词唱到:“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明天又是好日子,千金的光阴不能等。今天明天都是好日子,赶上了盛世咱享太平。”景义盯着音箱愣了一会神,苦笑着摇摇头。好日子?今天明天,哪一天是好日子?哪一天有人肯出面为小百姓伸冤?

景义不死心,又去了检察院。检察院的人看完材料说:此事不归他们管,材料最多能反映出的就是干部作风问题,归政府部门管。景义又去了市政府。市政府的办公大楼宏伟气派,景义像没头的苍蝇在里面一通乱撞,最后才搞明白,凡是上访反映问题的,一律先到信访办。信访办的接待人员是个五十多岁的半老头,态度倒是很和蔼,耐心地听完他的陈述,收下材料,然后让他登记。登记完,半老头让他先回去,等候答复。

原本以为铁证如山,满腔的希望,能为哥哥伸冤报仇,能让汪为国三个狗男女受到惩罚。谁知道,一圈儿告状下来,景义自己对自己都失去了信心。一股无名火不由得直冲脑门,走出市政府大楼的时候,他的脸色是铁青的,浑身的每一根肌肉都无法控制地在跳动。来到一个食品摊前,他买下三瓶矿泉水,冰凉的矿泉水,一口气喝下去,心中的怒火才算暂时被压下去一点。他决定再等三天,看看市政府怎么答复。

三天后,陌南镇发生了一起惊天大案,整个永吉市都被轰动了。

一夜之间,陌南镇的镇长汪为国、镇上食为天饭庄的老板娘劳芊芊,寡妇冯媚全被人给废啦。汪为国是双腿膝关节被敲碎,无法修复,造成终身残疾,再也无法站立;劳芊芊是双臂肘关节被敲碎,无法修复,终身手臂无法

活动。作案人手法十分高明,皆是一击成功;击打时所选的部位,使用的力道都十分精准。冯媚则是被毁容,左右脸颊各被十字交叉划了两刀,每一刀的刀口深度,造成的创伤面大小,绝对保证,任何高明的美容师都无法修复此疤痕。

受害的三个人一口指证,作案人是景义。

陌南镇上的百姓,凡是知道实情内情的,无不暗自拍手称快,对景义的行为竖起大拇指。副镇长沈喜权当然更是高兴,一连三天都喝得酩酊大醉。

公安局开始抓人。

景义早失踪了,四处无迹可寻。很快,通缉令下达了。

中条山位于山西南部,因居太行山和华山之间,山势狭长,故名中条。它的山体为东北西南走向,绵延170多公里,山上沟壑纵横,植被茂密,其间有一块原始森林,为地球上唯一保存完好温带原始森林,颇有研究价值。

在一处山谷地,四周石壁如刀削,猿猱难攀;山底下是数条沟壑,如同蜘蛛腿,伸向四面八方,其中有的沟内水流潺潺,常年不断,有的则完全被植被覆盖。在最大的一条沟里,沿着溪流沿岸,山体上有十几个大小不一的溶洞,其中大洞约几人高,洞径曲折,深不见底;这些溶洞大都暗中勾连,且洞中套洞,几如迷宫,走进去,没有半天时间摸不出来。此处是绝佳的藏匿之地,不但藏身处多,且进退自如,要想在此地围堵住一个人,难于上青天。

深秋,天当午,林间鸟啼声声,山风徐来,夹带着野花野草的清香,让人陶醉。在一个山洞口的的大石头上,端坐着一个人,他脸面污秽,胡须蓬乱,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不见了本色。此时,他正专心致志用手中的小刀削一根木棍,木棍有小儿臂般粗细,被削成了一截一截,四寸长短,一头尖尖的木段。他的身边已经有七八个这样的木段。不远处的山坡上,一条大蛇吐着信子缓缓游动,长发人停下手中的工作,竖起耳朵听了听方位,接着拿起一截削好的木段,“嗖”的一声扔过去。大蛇在几丈开外,脑袋被准确地钉在地上,挣扎几下便不动了。此人的听力,手上的功夫,简直匪夷所思。

“送上门来啦,今天的午饭有着落啦。”长发人咧嘴一笑,自言自语说道。

长发人是景义。为躲避警察的追捕,他逃进山中已经半个多月啦。部队的野外生存训练,让他具备了高超的生存技能,虽然远离人烟,他却顽强地活着。

走到死蛇旁边,他利索地切掉蛇头,蜕掉蛇皮,然后把蛇肉拿到山涧的水中洗了洗,便生起一堆火,用树枝串了蛇肉,放在火上烤。渴饮山泉水,饥食野果,或者猎食飞禽走兽,已经成了他目前生活的全部。

吃饱之后,他返回山洞,在一堆枯树叶铺成的“床”上躺下休息。惩治了汪为国三个人,为哥哥报了仇,他却成了通缉犯;对自己的行为,他不后悔,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有仇不报,何以为人?现在的问题是今后怎么办?总不能在山里躲一辈子,当一辈子野人吧?他眼睛盯着洞顶的山石,苦苦思索。

从部队的战友、首长,想到相识的朋友,景义过电影般挨个想了一遍,想不出谁能帮他。自己目前的困局,非有大智慧、大胆量之人,无法帮他。该向谁求助呢?谁是救星呢?

突然,他的脑海里闪现出了那个精灵古怪的陆文忠。他们两个人就是在此山的另外一处地方认识的,虽然只是一面之缘,却仿佛知心老友。陆文忠有智慧,有正义感,求他,他肯定会伸出援手,没准能帮助自己破了这困局。躲进山里时间已经不短,风头不会再那么紧。景义决定冒险去联系一下陆文忠。

几天后,一个月黑风高之夜,山下一个小村庄外,出现了一个黑影。黑影先跳墙进了村边的一个院落,无声无息地撬门撬锁,却只偷了一套衣服便离去。黑影正是景义,拿了衣服,在一处林间,他用刀剃了须发,换上衣服,把自己的野人模样改变回来,便又向村子深处走去。

景义的手机早扔了,为的是防止被警察追踪。村子中间的街边上有一间小卖部

,门脸旁边同时悬挂一块公用电话的牌子,这种既卖货又兼营公用电话业务的小铺子,在农村比比皆是。景义先用手轻轻在门上敲了敲,里面没有反应,他加大力度,里面还是没有反应;估摸着这间店铺晚上不留人,主人早回家睡觉了。他故技重施,撬开门,溜了进去。

里面果然有一部电话。景义拿起电话,拨号打给陆文忠。夜已深,陆文忠已经睡了,连续响了两分钟的铃,陆文忠终于接了。

“是我,我是景义。”景义对着话筒说道。

“景义?这么晚打电话,是不是有急事?说吧,什么事?”陆文忠在电话那头很干脆地说道。

景义对着话筒,把自己最近的遭遇简略地诉说了一遍。陆文忠静静地听,中间没有打断他。

“我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投案自首,我心有不甘;不投案,只能继续逃亡。你能帮助我吗?”景义最后说道。

“能!有了冤屈,天不管地不管,我们只能自己管。你容我想一下。”陆文忠肯定地答复。

景义便拿着听筒等。

一个男人建立起对另外一个男人的信任,有时候很艰难;有时候又像三岁小孩一般容易。景义此时此刻就对陆文忠充满信任,只觉得他是一个完全可以托付的朋友。

“我想到一个办法,就是玩人间蒸发。从今往后,你用另外一个名字,另外一张面孔出现,当然也是另外一种身份,这些我都能给你办到。问题是,这世间从此便没有了景义,你介意吗?”陆文忠用询问的口气,说道。

“不介意。我原来准备连命都不要的,现在只是丢掉名字,改改这付臭皮囊,容易。你就安排吧。”景义豁达地说道。

“你现在在哪里?”陆文忠问道。

“在中条山脚下的一个小山村。不过,这里不能久待,我要躲进一个山谷里。”景义回答。

“这样吧,你说个地点,我明天派人去接你。”陆文忠说道。

“离此不远,有一条307国道横穿山脉,连通晋豫两省。此道因为有另外一条高速公路开通,比较清静。我在307国道的五韶岭山口等候,那里有一个路牌,很明显。怎么样?”景义略一思索,说道。

“好吧。我派的人明晚7点准时赶到指定地点,你们相互不认识,你扮作农民,提上一筐柿子,他一眼就能认出你来。为稳妥起见,你们之间再定一句暗语。他问:柿子卖吗?你回答:柿子涩,不能卖,我拿回家做醋。记住了吗?”陆文忠说道。

此时已是深秋,晋南的山里漫山遍野都是柿子。陆文忠熟悉当地的情况,很快设计出一个合情合理的联络方案。

“记住了,我等着你们。”景义愉快地答道。

陆文忠此时在河北省的石家庄市。石家庄旧称“石门”,距北京只有二百多公里,属环渤海经济圈中的一座重要城市,工业和服务业发达。陆文忠盘桓此城已经有一个多月,正在酝酿成立一家大的物流公司。他辍学离开北方大学快两年了,从南到北,他走了几十个地方,开设了整整十家公司,名下的资产总额接近十个亿。真真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一代天纵奇才,终于开始大展拳脚啦。

景义是一个忠勇之士,陆文忠自见到他,就打心眼里喜欢他。现在,景义有难,他当然要帮。他就近派出一名得力手下,用一辆大型的运货汽车,把景义藏在运送的苹果中间,横穿晋、豫、鲁三省,一直运到了威海市。

威海市濒临黄海,横渡黄海,对面便是韩国。韩国的整形美容医术全球闻名,能把丑女整成靓妹,也能把男人整成女人。通过当地搞偷渡的蛇头,陆文忠把景义偷渡出境,送到韩国整容;三个月后,当景义再回到国内,来到陆文忠身边的时候,恐怕景义的双亲在世,也认不出景义就是他们的儿子。

当然,陆文忠也给景义换了一个新的名字,叫吴望江,其实就是“勿忘景”的谐音。吴望江自此就跟随在陆文忠身边,忠心耿耿,成了陆文忠开疆拓土的左膀右臂之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