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存最近大概走背字,前脚,劳神劳力摆平了北方大学那帮学生娃子;后脚,他的华盛公司又遇到麻烦了。

在大原市的煤炭市场上,实力最强的有两家公司,一家是华盛公司,一家是新新公司。当然,华盛公司是大哥大,实力要超出新新公司一大截。

现在,徐存满脑门官司,一口一口抽着雪茄在办公室踱步。想想这一阵子的折腾,居然是应付一个叫刀手的毛头小子,他不由又好气又好笑。月月事件出来后,他曾有过一丝惊慌,那个绰号“刀手”的学生出风头管闲事,能耐还挺大,煽动了成千的学生跟着闹事,要为月月讨公道。讨你妈个头!她要自杀关老子屌事?要不是后来想出了一个妙招,弄不好真**沟里翻船。等过了这一段时间,事情彻底风平浪静后,老子再和你们这帮小崽子算账。

由于忙着与学生们打仗,他在生意上有所忽略,竟然让新新公司钻了空子,趁势大捞了一把。连续这两年,生意一直不好做,原因当然不在他,不是他无能,是大环境不好。这两年国家进行经济调控,实施从紧的货币政策,造成整体经济增速放缓,各种原材物料需求下降,他所从事的煤炭行业更是首当其冲。两年中,他的生意虽然没有赔钱,但同原先日进斗金的情形相比,无疑有天壤之别。两个月前,央行突然调低存贷款准备金率,他敏锐地判断出国家政策有变,果断决策,进行业务扩张;那个时候许多老板还没有醒过神来,还在犹豫呢;要知道,商机稍纵即逝,等到形势完全明朗你再动作,早迟八辈子啦。未尝想,正在这个关键时候,月月突然自杀了,并且逐渐演变成一个事件,搞得他是焦头烂额,一大半精力被牵扯,以至于业务扩张之事走走停停,效果很不理想。这正应了那句话:人算不如天算。他是起了个大早,赶了个晚集。

新新公司真像它的名字一样,是一家很新很新的公司。它是两年前突然冒出来的,没有人知道它的底细;只是从外表看,这个公司从管理层到普通职员大都是年轻人,超过三十岁的不多;从经营手法上看,这家公司不按套路出牌,动作起来十分生猛。也许是一帮生瓜蛋子吧,徐存刚开始并不重视这家公司,没想到,它的发展势头很猛,规模扩张的极快,只用了两年多一点的时间,已经坐上了本市行业内的第二把交椅,成了他的心头大患。尤其最近这几个月,新新公司动作更大,连续地攻城略地,扩张市场,分明是要同他别苗头。

**了几口烟后,徐存终于下定了决心。他要抓住这一轮经济上升期,利用自己强大的经济实力,尽可能地抢夺市场份额,必要时,甚至要不惜成本。逮只麻雀还要撒一把秕谷呢,何况是要抢夺市场?绝不能缩手缩脚!相信,市场上实力较弱的几家公司很快会败下阵来,要么滚蛋,要么倒闭。当整合了那几家公司的市场份额后,腾出手来,再回头对付新新公司,这一次一定要想办法把它整趴下。

吐出一个烟圈,看着烟圈逐渐逐渐扩大,徐存脸上飘出一抹狰狞的笑容。他把烟蒂往烟灰缸里狠狠一摁,打电话叫来了销售经理。

一场商战拉开了帷幕。

“裴经理,上个月的销售总量是多少?”徐存问道。

裴经理名字叫裴石坚,小名叫石头,是徐存从老家带来的,绝对的心腹。

“15万吨。”裴经理回答道。

“大原市的市场份额,我们占了几成?”徐存再问。

“接近五成。”

“新新公司的份额是多少?”

“两成半以上。”

“原来他们可是不足两成的,这也太快了吧?”

“是有一点快。他们很胆大,投入很大。”

裴石坚年龄四十出头,搞煤炭销售多年,思维敏捷,经验丰富,对市场的态势十分清楚。

“我们能不能进一步扩大份额?据我所知,这两年除了新新公司,其余几家公司都是元气大伤,现在,面对新的行情,他们要么失去了胆气,要么心有余而力不足,至今没有什么大动作。我们要趁此机会,抢占他们的市场份额。石蛋,你必须全力以赴,要快,要狠!想办法挤垮他们。”徐存亲切地拍拍裴石坚的肩膀,说道。

他连称呼都改变了。

“老板,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我有困难。”裴石坚为难地摇摇头,说道。

“什么困难?”

“资金短缺。最近一段时间,虽然销售量上去了,但货款回笼的速度跟不上,目前,我们被占压的资金已经接近1000万元,再往上扩,资金周转不开。”裴石坚无奈地说道。

“1000万?这么多?想办法,加快货款回笼。”徐存也感到吃惊,急忙说道。

“能想的办法都想啦。现在经济形势虽有好转,毕竟没有进入腾飞期,煤炭市场还没有转化成咱们卖方市场。我们搞销售,总会碰到一些头痛问题。像有些企业资金确实困难,不卖给他们吧,他们的生产经营正处在恢复期,前景看好;卖吧,他们一时又付不出钱。这也是其他公司犹豫不决的原因之一。我是左右为难,生怕一着不慎,给公司带来不可弥补的损失。”

裴石坚大倒苦水,是提醒徐存慎重决策。他认为目前大规模扩张,时机还不成熟。

“我理解你的难处,也明白你刚才的意思。商场如战场,有的时候拼得就是胆识。我意已决,拼一把,力争把市场份额再扩大一到两成。”徐存坚定地说道。

裴石坚暗吃一惊。老板的胃口太大了,这得冒多大的风险?

“老板,能不能少一点?一成就是3万吨煤,目前每吨煤的采购价格是250元,所需资金是750万,加上我们的运营成本,需要900万,两成就是1800万。咱们如何筹措这么多钱?”裴石坚说道。

“不能少!你清楚,新新公司最近正在极力抢夺市场,他们的实力要是再壮大,就更搞不掉了。钱的问题我解决,让我想一想。”

裴石坚不好再说什么,静静地等着徐存拿办法。徐存点了一支雪茄,开始在屋子里转圈,转了有七八圈,他猛地把半截烟一丢,打电话叫来了财务总监姚斌。

姚斌戴一副深度近视眼镜,瘦瘦的脸型,瘦瘦的身子骨。进门的时候,他敲门的声音很轻,进门以后,他规规矩矩站在那里,老板不问话,他绝不先开口。这是一个谨小慎微的人。

“姚总监,公司账上可调用的资金还有多少?”徐存问道。

“1780万零56元。”姚斌报出数字,连尾数都很清楚。

“怎么这么少?有没有错?”徐存像是不相信,反问了一句,吓得姚斌打了个哆嗦。

“老板,我们的账上,囤煤占用了1900万元,应收未收货款有980万元,还有拆解出去123万…”姚斌把各种数据一一报出,每一个数据都很准确,很具体。

“好啦,好啦。”徐存打断姚斌,问道:“咱们的应付未付货款有多少?”

“628万元。最近各个煤矿都很谨慎,

款不到不放货。所以,这一项数额不大。”姚斌报出数据后,特别解释了一下。

“先压住,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支付。”徐存吩咐道。

裴石坚在姚斌报出各种数据的时候,一直低头默默计算,他在计算眼下存煤数量和能调用的资金数额。

“1780万,再加1900万,再加…”徐存也在掰着手指头计算。

“总共是4155万零56元。”姚斌知道老板要什么,准确地报出得数。

“裴经理,这些统统给你,能把市场份额做多大?”徐存看着裴石坚,问道。

当着外人的面,他不好意思再喊裴石坚的小名,但眼睛里的那份期盼,那份渴望,裴石坚能够读出来。

“做到六成是18万吨煤,光是采购资金就需要4500万。我们现在有4000万多一点,还得刨去公司的运作成本,如果周转还像原来一样缓慢,做到六成很吃力。我想办法操作吧,尽量做到六成。”

想办法操作无非是加快资金流动速度和玩拖欠,裴石坚知道难度都很大,所以,说话的口气很勉强。

“七成,我要得是七成!六成远远不够。”徐存头摇得像拨浪鼓,口气不容置疑地说道。

“做不来,真的做不来。”裴石坚苦着脸,像咬下了一口黄连,说道。

“姚总监,如果拿公司的办公楼做抵押,我们可以从银行贷出多少款?”徐存转向姚斌,问道。

裴石坚和姚斌均大吃一惊。

“1100万到1200万。”姚斌回答道。

“裴经理,加上这个数,你能不能保证把市场份额做到七成?”徐存又转头看向裴石坚,问道。

“应该差不多吧。可是…”

“那就干吧!”徐存打断裴石坚的话,把手一挥,说道。

“老板,是不是再考虑考虑?这样做风险太大。”裴石坚顾虑重重,说道。

“有风险,但不会太大。就是风险大,我也要做。姚总监,你要催货款回笼,要办抵押贷款,总之,尽快给我搞回钱来。”

徐存看来是铁了心,裴石坚不再说什么。姚斌则永远不会说什么,他退出办公室,执行老板的命令去了。

当姚斌走后,裴石坚对徐存又提出自己的另外一个担心。

“咱们要一下子提高两成,市场拓展有压力,最好的办法是增加新的大客户。我盘算了一下,面前我们容易拿下的大客户,全市只剩下一家。”裴石坚说道。

“你是指热力公司?”徐存不等裴石坚说完,就心领神会地反问道。

“是的。马上就要进入取暖季,热力公司的煤炭需求量很大。”

“热力公司咱们过去打过交道,今年你是想全部拿下?”

“是的,今年必须独吞下去。估计新新公司也会下功夫,恐怕要费一番周折。你也清楚,热力公司的王总经理老奸巨猾,心黑手很,很难搞的。也不知道咱们又要出多少血,才能拿下那个王八蛋。”

裴石坚恨恨地骂了一句。

“你先别动,我来搞定他。今年资金紧张,我们拿不出那么多钱喂他,我用别的办法。”

徐存的口气蛮肯定。裴石坚放心啦,老板说有办法肯定有办法。

徐存和王总经理打交道多年,深谙对方的底细。他手里有一张牌,只要这张牌出手,王总经理保准缴械投降。只是,他一直不舍得出这张牌。

这是一张怎样的牌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