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冉冉上升的红日,又开始了一天的奔波。跑了大半天,他们进入一片丘陵地带。一眼望去,到处是此起彼伏的丘陵,间或丛生着矮小的颧木。此处甚是荒凉,连个人家都没有。

看看日影又要偏西了,雪烈不禁着急起来。

“波克斯究竟有多远?怎么还没到?”

“不远了,不远了。”向导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过了这一带,再翻过一座山,就能看到波克斯了。以我们目前的速度来看,天黑前应该能进入波克斯国境,如果连夜赶路,估计后半夜就能到达王城。”

“歇会儿,歇会儿,我都要渴死了。”雪烈翻身下马,接过向导递来的水袋,“咕嘟咕嘟”,他一连喝了几大口,然后用手抹了抹嘴巴,在心里发了一通牢骚:真搞不懂,那个伤得快要死的人是怎么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的?又怎么会跟那个叫若斯的公主勾搭上的呢?

牢骚归牢骚,统帅的命令他还是不敢违抗的。

喘了几口气,歇息得也差不多了,两个人又翻身上马,继续赶路。近段时间,天气很干燥,已经许久没下雨了,路上的积尘很厚,马蹄踩过之后,扬起的尘埃久久都没有散去。雪烈那身银色的套甲早已经变成灰蒙蒙的了。

马不停蹄,风尘仆仆。等两个人赶到那座山脚下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长官,您看,马儿已经饿了,要不要休息一下?”

向导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汉子,身板很硬朗,也许是太过于操劳,他的两鬓已生出不少灰发,岁月亦在他的脸上留下了深深浅浅的沟壑。

“好吧,那就休息一下,喂喂马。”雪烈不忍心再让向导继续颠簸,毕竟自己年轻力壮,而向导的体力就要差得多。

“给,先吃点儿东西吧。”雪烈把干粮递给向导。一直以来都是向导把干粮拿给他,并且还要把水袋的塞子拔下来,然后再递到他的手中。向导哪受过这种待遇啊?

“谢谢长官!谢谢长官!”向导受宠若惊,他急忙施了一礼,伸出双手,接过干粮,心想:这位长官年纪轻轻的,倒很懂得做人啊。其实,他哪里知道,雪烈是脾气最暴,也是最难侍候的一个。

“长官,您先歇着,我去看看附近有没有水草,顺便饮饮马。”吃完干粮,向导又向雪烈请示。

“去吧,别走太远,我先睡一会儿。”

向导把马牵走了。雪烈坐在树下打起瞌睡。不知什么时候,“嘤嘤嘤”,有蚊子极不礼貌地唱起小曲儿来。

“啪啪啪”,左右开弓,雪烈不停地拍打蚊子,蚊子没打中几个,巴掌却多数都落到他的脸上,这哪还能睡得着啊。雪烈烦躁地站起身来,一抬头,一轮皎洁的圆月高高地悬挂在夜空,银白色的月光倾泄下来,照出了地上的树影。

难道我睡了很久吗?雪烈看了看月亮,时间已经很晚了。唷!向导和马匹呢?他突然想起来了,傍晚的时候,向导就牵着马出去了,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

雪烈踮起脚尖,四处张望。

空气中有几种异样的气味,也说不出来是腥还是臭。雪烈翕动了几下鼻子,暗叫一声:“不好,有野兽!”足尖点地,一发力,雪烈朝着气味发出的方向窜了出去。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向导可能会出事儿。

远远的,传来几声马儿的嘶鸣。

“踏踏踏……”那是马儿疾速奔跑的声音。雪烈加快奔跑的速度,迎面遇上了自己的坐骑。那匹马的毛发都竖立起来,想来是受到什么东西的惊吓。雪烈一抬脚,跟着就是两个纵跳,跃上了马背,好在这次力量掌握得恰到好处,否则,又得纵到马屁股后面去。

雪烈一提缰绳,马儿昂起首,长嘶一声,跟着撩起前蹄,作势要把他摔下来。

这马肯定是吓疯了,连主人都不认得了。雪烈手提缰绳,两脚轻轻地磕碰马的肚子,又用手轻抚它的头,他是在安抚自己的坐骑。终于,马儿打了几声响鼻,在原地打了几个转,安静下来。

雪烈打眼四处观望了一阵儿,没发现什么,他把手放在嘴上圈了一个圆,大声地喊着:“向导!向导……”没有人应。

雪烈是不怕什么野兽的,就算是跳出来一只老虎,他也能把它的皮毛剥下来当衣服穿。当初在斗兽场,如果不是因为手上缚着链子,说不定那头狮子也会丧命在他的手里。

雪烈骑着马,往前寻去。一股浓烈的血腥味直钻鼻孔,“啪啪啪”,有声音渐渐远去了。

“不好,一定是向导出事了。驾!”雪烈大吼一声,两腿用力一夹,**坐骑长嘶一声窜了出去。

在一片湖泊的边上,雪烈看到了向导和那匹马,他们都倒在地上。他急忙跳下马背,飞奔过去。向导背朝上,整张脸都埋在泥水里,两条腿也浸在水中。雪烈把向导的脸扳过来,想看看他是不是还活着。

向导的脸色已经白得不能再白了,脖颈处有一个大大的窟窿,却不见有血液流出,一摸身体,瘪瘪的,就剩下一副皮囊,再跑去看那匹马,情形一样。雪烈惊得大骇。他扫视了一眼湖面,湖水很清澈,都倒映出朦胧的山和树的影子来。难道湖水里有妖怪?雪烈不敢再想下去了,他连滚带爬地翻身上马,朝来时的方向落荒而去。雪烈并不知道,从他一出现,直到纵马离开的这段时间内,丛林里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他。

人和马都受到惊吓,一路亡命奔逃。当暑光撕去黑夜的面纱,东方露出鱼肚白的时候,一人一马终于冲出了大山。远远的,一座城市进入了视野。

看看身后,并没有什么怪物追来。雪烈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把头盔摘下来,甩了甩湿漉漉的黑发。汗水把他的全身打得透湿,**的坐骑也跟洗过澡一样。

“累死我了,我得喘口气。”雪烈从马背上滚下来,仰倒在草丛里大口地呼吸着,胸口也跟着剧烈起伏。其实马比他更累,驮着一个大活人逃命,能不累吗?

过了许久,一直紧绷的神经才松驰下来,雪烈忍不住又发起牢骚:“真不知道那个挨千刀的是怎么跑到这么老远的地方来的,你可千万不要死,如果你死了,就算是追到地府我也要问个明白。好嘛,你眼一闭什么都不知道了,让我救你的公主,那谁来救我呀?幸好我跑得快,否则,就算是有九条命也不够丢的。”

不过呢,牢骚归牢骚,他还真就担心起来,生怕**的那个人真就睡了过去。

雪烈骂够了,歇息得也差不多了,抬头看了看天空,一轮红日喷薄欲出。

肚子也开始咕咕叫了,连日来的奔波令他十分疲惫,一身的臭汗,粘糊糊的,感觉特别难受。

可不能就这样去救公主,进了城得先找家客店休息休息,吃点儿东西,再洗个澡……雪烈美滋滋地想着。打定主意后,他便打马直奔城市而去。

在城门口,雪烈被守卫拦了下来。

“叽了咕,叽了咕,叽了叽了叽了咕。”,守城的卫兵对着雪烈,说出了一大串他听不懂的语言。

“我靠,这是什么鸟语啊?糟了!”雪烈一拍大腿,“向导死了,没人给当翻译,这下可怎么进城啊。”

雪烈转了转眼珠,心想:听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应该是要金子吧。他伸手往怀里摸去,没了,那几块金子都给了那对店家夫妻。再往马背上瞅瞅,包袱也不见了,想必是昨夜疲于奔命,把包袱给弄丢了。

这可怎么办呢?进不了城,又如何打探公主的消息?雪烈急得就跟没头的苍蝇似的,转来转去,不知如何是好。

城墙上的卫兵看出了苗头,他们估计这外乡人是没听懂,于是,就都探着头好奇地向下张望。领头的卫兵走到雪烈面前,用手比划起来,先是把右手掌竖立在胸前,弯一下腰,又站直身子,然后用同一只手掌在眼前划了一个圆,再把两个手掌合在一处,又弯一下腰,并且伸出右手。

我靠,我又不是什么帮什么派的,打什么暗语啊?雪烈火了。这要是在尤卡坦,谁敢阻拦他,没准儿会被刺个透明的窟窿。但现在不行,在人家的地界,情况还不明,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雪烈转了转眼珠子,心想:应该还是要钱。他打量一遍自己,发现浑身上下灰土土的,本来雪亮的银甲覆上了许多灰尘,一看就不像是个有钱人。他瞥见了腰间的那把宝剑。不如用它来抵押吧,只要进得城救了公主,还怕没金子?到时候再把它赎回来不就成了。想到这儿,他把佩剑解了下来。剑柄上有一颗硕大的红宝石,还闪亮着呢,估计应该值不少钱。

守城的卫兵一看雪烈亮出剑,立刻紧张起来,一个个都拔出兵器,忽啦啦地涌上来,把他给包围了。一股火药味弥漫开来。

哦,是误会了,以为我要和他们打架。直到这时,雪烈才发现自己做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儿。

但是,剑已经亮出来了,再收回去,或者弃剑等着被擒,这可不是他雪烈的风格。想想自己昨天还被称作大英雄呢,哪有大英雄束手就擒的道理?干脆,不如闯进去算了。

“呛啷”一声,雪烈抽出宝剑。“刷刷刷”,他舞起一片剑光,挥剑朝那些士兵砍去,当然了,那都是些虚假的招数,他并非是真的砍。因为女王曾经交待过他:“不管到了哪个国家,都要尽可能地避免流血事件的发生,能用和平手段解决的,就不要使用武力。”

雪烈那几剑虽然都是虚招,但那一道道的寒光,着实让卫兵们胆怵。卫兵们一边后退,一边想:看这人手上的剑,明晃晃的,还有那颗宝石,也够名贵的,也不知道是哪个国家的王子或者贵胄,万一得罪了,那可是要掉脑袋的。卫兵们招架了几下,就退离了门口。嘴巴里还“叽哩咕噜”地叫嚷着。雪烈只道他们是害怕了,哪里知道人家那是在放水啊。他瞅准机会,一飞身,纵上马背,手提缰绳,两腿用力一夹,大吼一声:“驾!”

**坐骑长嘶一声,奔着城门冲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