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恶劣的天气,即便乘坐救生艇又能有几分生还的希望?……唉,出师不利,真是够霉的,下次出海一定要看过日子才行,只是,不知道还有没有下一次。浪楠柯在心里叹息着。这是自他重建“飞鲸帮”以来,第一次遭遇军舰攻击。

连货轮带装备价值三四亿,就这么抛弃了?心里隐隐作痛起来。看着涌至膝盖的海水,樱红的嘴唇抿了抿,浪楠柯只得点头。

早有船员放下了救生艇。当浪楠柯、埃迪普斯,还有十几名船员跳上救生艇时,还没待驶出去,“咔嚓”,又一道闪电划过天空,就着明亮的光影,埃迪普斯瞥见水中疾射过来的暗影,那是一枚*。

“头儿,快跳水!”埃迪普斯拉起浪楠柯的手飞身跃起。在下跳的过程中,一颗流弹击中费尔.楠柯的左肩。“噗通”“轰”“哗”,当两个人跃进水里时,身后传来一声巨响,跟着涌起一阵浪涛,一股巨大的水柱冲天而起。救生艇爆炸了。忍着身体上的剧痛,浪楠柯回首瞧了一眼自己的货轮,方才还立身的货轮也被*击中,“轰”的一声炸响,火光映红了海面,由船体上飞起来的金属碎块又击中了浪楠柯的额角。眼前一阵金星乱冒,耳朵里也是嗡嗡的轰鸣。浪楠柯晕了过去。

“醒醒,快醒醒!”耳边响起一阵急促的呼声。勉力张开沉重的眼皮。一个略显粗犷的脸庞逐渐清晰起来。

“你是……”浪楠柯看到一个陌生的少年。鼻梁高耸,皮肤白皙,少年是白种人。他有一头棕色的卷发。

“太好了,你终于醒了!”黑亮的眼睛里盛满了关切之情。见浪楠柯醒来,少年迫不及待地介绍自己,“你好,我叫杜洛.佩雷斯,西班牙人。我……”

躺在海边一艘破旧的渔船里,沐浴着满天星光,浪楠柯瞌上眼帘,静静地听少年讲述自己的遭遇。

少年的身世也很凄惨,出生没多久母亲就跟一名富商跑了。父亲常年在外谋生,从来都没有回过家。他自幼跟随祖父一起生活。直到三年前祖父病逝才告知他的身世。原来,少年的父亲是一名海盗,曾经追随过西班牙海盗女王费尔.米歇。16年前的那场海战,少年的父亲与海盗女王一同死在英国海军的枪口之下。

为了照顾多病的祖父,少年摇着一条破渔船,以打鱼为生,直到祖父病逝,他便孤零零一个人在海上漂泊。

原来,他和我同龄,遭遇竟然也如此相似。浪楠柯对少年产生了同情。

“你知道吗?我最崇拜海盗女王了。”蓄满灵气的大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少年兀自喋喋不休,“听说海盗女王比男人还要彪悍,她左手驾驶摩托艇,右手开枪,硬是将数倍于己的英国海军揍得七零八落。我还听说,她能一口气饮三大碗朗姆酒……”

“呵呵呵……”浪楠柯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只是,笑得很苦涩。关于海盗女王的传闻江湖上有很多种版本,他听得自然也不少。“太子府”自己的卧室里就挂着一张母亲的照片。母亲有一头棕色卷发,身材相当窈窕,不仅人长得漂亮,气质更是迷人,这与“彪悍”一词根本就挂不上边儿嘛。只是,母亲离世太早,有关她的传闻自己也是从帮中老一辈人口中听来的。

“你笑什么嘛?”少年不满地白了浪楠柯一眼,“你不要不相信喔,是真的。听说,她的手下有近千名男子,而且个个都是壮汉,他们对海盗女王唯命是从。想来海盗女王的功夫和智慧一定无人企及。唉,如果我早出生几十年就好了,那样的话我就可以投在海盗女王的门下。我也曾经那么向往当一名海盗,可是,我摇着这条破渔船在海上荡游了许久。你看,我的手,都是摇橹摇的。”说着,少年将双手伸到浪楠柯面前。

张开眸子时,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男子的手。没错,这是一双年轻人的手,原本它应该是白皙嫩滑的,由于风吹日晒,它看起来不仅粗糙而且黝黑,特别是掌心,结了一层厚厚的硬茧。

“你我同龄,想不到你受得苦却比我多得多。”琥珀色的眸子里闪过一抹疼惜之色。

“唉!”少年叹息一声,收回自己的双手,说道,“一看你的穿着我就知道,你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儿,而我是穷人,怎么能和你比呢。为了寻找海盗,我在海上游荡,整整过去三年,却从来没有被海盗打劫过,或许是我太穷了吧,连海盗都不屑理我。”原本闪亮的眼眸骤然暗了下来,少年瑟缩着肩膀,把头埋入臂弯。

夜已经深了,虽然夜色清朗,但是海风很大,也很凉。琥珀色的眸光仔细地打量着少年:一件破旧的牛仔短袖裹着上半身,肩头处还有一个破洞,它被海风掀了起来,忽啦啦直响,就像一面小小的旗帜。一条同样破旧的牛仔短裤勉强遮挡住下半身,脚上的牛皮靴子磨损得早已经失去了原有的颜色。

凉意十足的海风继续肆虐着,少年单薄的身体瑟缩得更加厉害了。用肘撑起上半身,浪楠柯坐了起来,他看到自己的胸膛上覆着一件长衫,不仅陈旧,上面还打着一块补丁。眼眶一热,鼻子酸酸的,浪楠柯差一点儿落泪。

“你好,我叫浪楠柯。谢谢你救了我!”浪楠柯无比感动。

天亮后,浪楠柯被几个土著人抬进渔村,这里是非洲南部的一处海岸。浪楠柯躲在渔村里养伤。少年不仅照顾他,还请来当地的土著医生为他治伤。

浪楠柯在渔村里呆了半个多月,巧的是,埃迪普斯落水后,被村子里出海捕鱼的渔民给救了回来。刑伟嘛,自然也是福大命大,他被一艘油轮救起,先一步回到东南亚。

之后,浪楠柯把杜洛.佩雷斯带回东南亚。顺理成章的,杜洛.佩雷斯加入了“飞鲸帮”。浪楠柯不仅教他搏击术,还教他双手打枪。年轻人相当聪慧,只要浪楠柯稍加指点,他便可领悟。在使用枪械方面,杜洛.佩雷斯尤其精于左手打枪,这一点很像浪楠柯。

渐渐的,年轻人卓越的指挥和领导才能也显露出来。杜洛.佩雷斯越来越受浪楠柯器重。在此后的六七年间,二人相互扶持,杜洛.佩雷斯不仅屡次救浪楠柯脱困,也没少为他挡子弹。在患难与共的日子里,两个人结下了深厚的情谊。当浪楠柯任命四大天王的时候,他起了私心,将杜洛.佩雷斯排在了前头。实际上,论功夫,刑伟更胜过杜洛.佩雷斯,论资历,刑伟也远高于杜洛.佩雷斯,但是,就是因为两个人之间有过这么一段渊源,于是,杜洛.佩雷斯被排在前头,成了四大天王中的老二,除去怒水蛟不算,他实际上就是老大。对此,刑伟并不计较,他本来就是淡泊名利的那种人。刑伟以为,浪楠柯做出这样的安排自然有他的道理。于是,刑伟心甘情愿地站在老三的位置上,称比自己小三岁的杜洛.佩雷斯为二哥。

“顾问先生,还真有不怕死的。一起看看吧,看看究竟是谁这么有本事闯得上楼来。”得意洋洋的话音突然响起,费尔.楠柯猛地惊觉,遂收起缥缈的思绪,回归到现实。

想不到,当初你我的相遇竟然会是一个精心设计的骗局,什么从小就没了爹娘,什么最崇拜的人是海盗女王……原来这一切都是你为了接近我而编出来的谎言。

共患难几经生死,一朝变恨曾相识!

凝视着那道殷红的血线,一时间,胸中百味杂陈。受伤的心一边滴血,一边流泪。费尔.楠柯在心里轻叹一声:唉,我知道,你是身不由己,因此,我不怪你,真的不怪你!

吸了吸鼻子,将目光从那片殷红中收回,眸光一敛,精致的脸庞绽开了一丝不易觉察的笑容,费尔.楠柯又恢复了慵懒而又自信的神态。凝神一听,枪声已经停止了,楼道里响起踢沓沓的脚步声。

胜负即将揭晓。

俘虏们被联邦特工推推搡搡着“请”了进来。擎起茶几上的高脚杯,倚在沙发上,悠然地呷了一口,费尔.楠柯笑意涔涔:“雷,看来这一局我赢了。”

“嘿嘿嘿,那可不见得。”里察德诡异地一笑。

看着自己的帮主和堂主被人用枪指着头,小伙子们胸中怒火翻腾,血气直往头上涌。

“董事长!”“堂主!”“头儿!”“楠哥!”

……

各种呼声不断。沈昊辰和南宫映雪,还有蝎子等人挣扎着,他们试图摆脱对方的控制,以便冲上去救自己的帮主和堂主。但是,他们被联邦特工给死死地摁在地板上。洛克没有动,他知道,任何反抗都是徒劳。

洛克瞥了一眼地板上的那道身影,不免心生疑惑:杜洛.佩雷斯为什么会死?抬起眸子扫视了一眼周围,偌大而又华丽的客厅里杀气重重,手持枪械的黑衣大汉们威胁着众人,可是,这些黑衣人里并没有那个袅娜的身影。我明明记得走进正厅的那个摄制组中有个女人的,难道……看到观景台上敞开的门,洛克的心蓦地一沉。